上學期,青青當選模範生,我答應過要請他們全班的小朋友到「媽媽play」來做餅乾。早上九點,一群小朋友嘰嘰喳喳的來到教室,自己親手秤糖、打蛋、揉麵團、壓模、烘烤,玩得不亦樂乎。
等小朋友回學校去了,我和小樺清理好教室,我再回頭去學校接青青放學。然後,我火速將他帶回家換衣服、背包,再將他與另一個小朋友一起送上陽明山,準備集合參加下午的自然體驗課--「天母古道」。
回家換衣服、拿阿嬤準備好的愛心午餐時,我一直催促他快一點。這時,青青突然說了一句:
「媽媽,我不是很喜歡這樣。」
我楞了一下,問他:
「怎麼了?」
他慢條斯理的說:
「就是‘趕快起床’啊、‘趕快穿衣服’啊、‘趕快睡覺’啊、‘趕快寫功課’啊......每件事情都要‘趕快’。」
我看著他認真的小臉,立刻飛快的自我反省了一下:
「你覺得太累了嗎?如果你不想去,那我們下一學期就不要參加自然課了。好嗎?」
青青搖搖頭說:
「不是啦!我喜歡自然課。可是如果早上可以不要上學,那就不用趕快了。」
我一聽,又好氣又好笑。這已經是這一週第二次,他談起「如果不要上學」的話題。上星期日,我跟妹妹去中正紀念堂看巴比松展,把兩小晾在外面廣場溜直排輪,回家時,他也是問我「今天星期幾?」一聽到是星期日,他就唉聲嘆氣:
「唉!我還以為今天是星期六呢!我喜歡星期六,因為隔天不用上學。」接著,他就開始跟我們討論起,「人為什麼要上學?」的問題。
青青是個很有趣的小孩,他說話、想事情,有一套自己的表達方式。比如說,穿衣服時,我拿給他一件紅格子上衣,配卡通長褲,他會一邊穿、一邊抱怨:
「唉!‘帥氣’的上衣怎麼能配‘可愛’的褲子呢?」
我讓他在星期五下午跟姊姊一起多上一堂半小時的小提琴個別課,他也會抗議:
「媽媽,你毀了我一星期中‘第二喜歡’的星期五!」
某些時刻,要對付他很容易,你只要大吼一聲,他就會乖乖就範,因為他是一個反應很快,很「識相」的小孩,絕不會頂撞大人給自己找麻煩。不過,對一個邏輯很清楚的小孩,你要讓他心服口服、心悅誠服,相對的就很不容易。
「你很喜歡看書對不對?」我問。
「是啊。可是放學回來要寫功課、練琴,我還要玩玩具,有時候踢足球、上自然課,晚上又要早點睡,所以就不能看很久。如果不用上學,我就可以看很久的故事書了。」
「可是,如果你沒有上學,你認得字、可以看書嗎?」
「妳可以教我啊!」
「可是媽媽要上班啊!」
「......」
「青青,妳知道媽媽最喜歡做什麼事?」
「看電影。」
「好,那如果我每天都不停的看電影,不上班、不工作、也不教你功課、這樣可以嗎?」
「不行。」
「那阿嬤最喜歡打麻將,她可以每天去打麻將,不煮飯、也炒菜,也不幫忙媽媽照顧你們,這樣可以嗎?」
「不可以。」
「那你覺得,為什麼人都要做一些自己不喜歡做的事,而不能一直只做自己的喜歡的事呢?」
「.......」
「那是因為,如果你只做你自己喜歡的事,而不去做自己該做的事,那麼有一天,你可能就沒有機會或能力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了。」
「......」
「如果你今天不上學、不練琴,你將來就沒有辦法識字、讀書、看外國電影、享受美妙的琴聲了。所以,我們有時候必須要做一些自己不喜歡,但是必要努力的事情。但是,如果你可以快速的做好不想做的事,接下來就有很多時間可以做你喜歡的事啦!」
所以,週一下午,如果可以「趕快」做完功課、練完琴,再睡個午覺,晚上就可以有「電影時間」,本星期看的是「新靈犬萊西」。
所以,週二傍晚做完功課,小提琴團體課畢以後,晚上就可以和好友在教室多玩一陣,回家還可以看故事書。
同樣,週三下午如果也「趕快」,就可以踢最愛的足球,晚上還可以回家開party,把小朋友都邀回家吃晚餐、玩戰鬥陀螺。
週四,如果可以「趕快」,就趕得及集合,上最喜歡的自然體驗課。
週五,如果可以「趕快」趁媽媽上班的空檔,把功課做完,我們就有一整個無後顧之憂的週末假日,可以去大稻埕騎車、游泳、露營。
以上,青青終於接受了我的說服。為了可以「慢慢享受」喜歡做的事,得快馬加鞭的先「趕快」一番喔!
来源:陳安儀的筆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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