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5年08月01日訊】三國時期,劉備屯兵新野,曹操派兵清剿,諸葛亮在這裡放了一把著名的火,史稱「火燒新野」。
這個偏處一隅的農業縣再度出名,是因為最近一個北大博士的學術論文披露的—161個政治家族把持了該縣幾乎所有的政府部門。
發現這一現象的,是一個叫馮軍旗的社會學博士。35歲的馮軍旗為河南汝南縣人,2005年考入北大攻讀社會學博士。2008年3月開始在新野挂職擔任縣長助理時,新野為其配備了一個單獨的辦公室,一輛汽車和一個秘書。馮軍旗得以進入新野權力核心,平均每天要讓秘書通知三個以上的官員到自己辦公室座談,對於比自己職位高的縣領導,馮是到對方的辦公室談。返回北大時,馮軍旗的兩個大箱子裝滿了訪談材料,在數百個訪談對象中,有包括縣委書記在內的161個黨政一把手。
他借「職務之便」收集官員在年齡、學歷方面的造假證據,披露該縣改革開放以來的虛假政績工程,甚至蒐羅了這個縣1013名副科級及以上幹部的簡歷,尋找他們升遷路上的「奧秘」,他還試圖還原官場晉升道路上秘而不宣的「上貢體制」與「買官賣官」,並屢次接近「最為隱秘」的紀委官員,考察「摘帽的尺度」,以力圖在某種程度上還原這個縣乃至更廣意義上的基層官場生態。最終寫下一部長達20萬字的學術論文,名為《中縣幹部》,對中國縣鄉幹部任用升遷體制進行細緻研究,被認為觸及了政治領域最核心的地帶,但最終引起關注的,卻是政治家族。
新野隸屬南陽,與湖北襄樊接壤,擁有98萬畝土地和78萬人口,是傳統的農業縣,棉紡織業是其經濟支柱。
新野共有副科級以上幹部1013人,其中副科680人,正科280人,副處40人,正處5人。從籍貫上看,正科級以下基本來自本縣,副處級以上多為南陽其他縣人。在這個副科以上幹部剛過一千的農業縣,具有血緣和婚姻關係的政治家族就有161家,其中,產生5個以上副科級以上的大家族21家,5個以下2人以上的小家族140家,這就意味著每十個幹部中至少有一個背後有家族勢力,有20%的幹部屬於官二代。
作為中國縣域政治的縮影,新野政壇的161個政治家族,有著怎樣鮮為人知的故事,他們形成了怎樣的生態和控制模式?
姻親葡萄藤
馮軍旗能搞清楚161個政治家族圖譜,除了參閱《新野縣誌》,《新野年鑑》和《南陽幹部名錄1949—2000》等資料外,還受到了兩個思想開明的幹部世家子弟的幫助。
新野21個政治大家族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張家。馮論文中的張家核心人物張泰康,實際是新野原組織部長,政協主席張以彬的化名,張以彬後來在唐河縣當過縣委書記,從南陽地區勞動局長的位置上退休。其妹張秀彬也做過新野的副縣長和政協主席,妹夫則為衛生局長。
張以彬有8個子女,兒子張新生現任南陽海關關長,大女婿張德寶為南陽市旅遊局長,二女婿賀利民是南陽市第一人民醫院院長,四女婿王慶為宛城區區長。其妹張秀彬的兒子是南陽市急救中心主任,兒媳為宛城區工商局副局長,兒媳的父親也在新野當過縣委副書記和政協主席。張以彬大女婿張德寶的父親當過新野縣城關鎮教育組長,妹妹張平嵐現在是新野縣紀委副書記。
新野張家出來的副科級以上幹部有22人,其中一半在南陽市,一半在新野。另一大家族王家的第二代中,有現任的南陽市政府副秘書長,新野縣政法委副書記,人大農工委主任,航運局局長等。
除了21家大家族,還有15家4人型,35家3人型和90家二人型小政治家族,這161家政治家族幾乎把持了新野大大小小的政府部門。今年,政治家族子弟有向紀委,組織,公檢法,縣委辦等核心部門聚集的趨勢,同時向外部延伸。由血緣和姻緣編織的關係網路能延伸到南陽,河南省會鄭州,甚至北京。
利用姻親關係編織關係網是新野官場的通常模式,一個流傳甚廣的經典例子是:王城(化名)最初是縣政府的通訊員,當時縣政府一女話務員和縣長關係密切,王城千方百計接近她,最終娶了女話務員的女兒,由此和縣長接上關係。王隨後被提拔上政府辦副主任,然後出任某局局長。在局長任上,王城給常務副縣長的侄女安排了工作,並鼓勵侄兒和該女談戀愛,成功聯姻。常務副縣長對王城關照有加,最終讓王出任了具有更大晉升潛力的某鎮黨委書記。
新野在解放後的第一代幹部中,以部隊轉業和工農出身為主,由於子女和姻親形成了政治家族。對於「政治元老」來說,幫助下一代取得幹部身份是第一步,接下來是通過關係網不斷介紹子女情況,以提拔重用,馮軍旗同組織部長座談時,就幾次遇到「老幹部為自己的子女仕途說情」。
南陽組織部一官員如此理解政治家族的形成:「就像葡萄藤一樣,順著架會越長越大,越長越多,同時陽光和水分也更多。」
新野政治家族存在如下特點:
一,不少都是行業內或者系統內繁殖,具有一定的世襲性,比如岳父當過某鄉書記,他的女婿後來也在該鄉當書記,姐夫和內弟都在組織部副部長的位置上幹過;
二,副處級以上的縣領導子女一般至少有一個副科,不少還是正科;
三,政治家族的大小和家族核心人物的權利和位置成正比,核心人物權利和位置越重要,家族內出的幹部也就越多,同時和後代數量也成正比,後代越多,家族內出的幹部也越多。
政治家族最大的問題是形成了地方利益集團和勢力集團。該縣一位主要領導經常感嘆很多措施執行不下去,原因就是地方利益集團的阻撓和反彈,很多時候投鼠忌器,極端的時候自己都可能翻船。
家族子弟和「局外人」
政治家族的壟斷,令平民出身的幹部的不公平感與日俱增。
馮軍旗考察新野官場得出的規律是,普通幹部有股級到副科需要8年,從副科晉升到正科需要3年,從正科晉升到副處需要7年,從副處晉升到正處需要7年,也就是說,1名22歲畢業的大學生,三十歲成為副科,33歲成為正科,40歲成為副處,47歲成為正處,然後在正處崗位上再干幾年退休,只有極個別的能成為副廳級幹部,這就是大部分縣鄉領導幹部的政治生命歷程。
但這只是理想的狀態,現實中能實現這一歷程的官員屈指可數,熬了幾十年才混到一個虛職副科職位的大有人在。一位1983年參加工作幹部用了20多年時間,只是把鄉里的各種委員干了個遍,而一同上班的政治家族子弟早成為副處級,進入領導核心。
該幹部抱怨,每次幹部調整,他都被列入提拔名單,但「總是被有背景的人頂掉」,一開始,領導會安慰自己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後來又拿出如「群眾基礎不夠」等藉口,意指需要花錢跑要才能調整職務。
據傳新野官場的行情是,根據升遷級別的大小從1萬元到5萬元不等,即使跑送無背景的幹部也不會調到理想職位,基本在虛職圈內打轉,比如從宣傳委員調為組織委員。鄉鎮副科升到正科有8個隱形階段,從小到大依次為:綜治辦主任,工會主席,人大副主席,鄉鎮長助理,武裝部長,黨委委員,副鄉鎮長,鄉鎮黨委副書記,很多平民子弟會耗盡半生都走不出這八個階梯,而幹部子弟基本能夠通過「小步快跑」跳躍到正科位置上。正科向上升遷的通道是副處,這裡又依次排出縣政府黨組成員,縣長助理,副縣長,統戰部長,宣傳部長,政法委書記,組織部長,紀委書記,常務副縣長,縣委副書記等十幾個隱形階梯。有背景的政治家族成員可在短短几年內完成跳躍,最後異地調動在另一縣擔任正處實職(書記,縣長,人大主任,政協主席)。而平民子弟抱怨,這道大門幾乎已對他們完全封閉了。
政治家族子弟仕途上的暢通,使得平民子弟幹部感覺不公平。一位鄉幹部第N次失意後,將自己關在書房內,整整一天都在苦練書法,未曾進食。
以下是政治家族子弟的晉升實例:
李姓官員有二子,長子初中未讀完輟學,被安排到檢察院當司機,幹了幾年後又借調到財政局作一般工作人員,在這一期間,李又運作關係更改了兒子的檔案,花錢買了個大專文憑,用聘干的指標將其轉化為幹部身份。因為新野人都知道其只上過初中,就將其調到南陽市,從某區辦公室副主任一路干到現任區長。李的次子中專畢業,通過研修大專的方式取得了幹部身份,先安排到一個鄉當一般工作人員,經三年曆練,作為第一梯隊推薦副科人選,進入幹部圈子,後借調南楊某市直機關。幾年之後,回新野擔任一正科實職不在話下。
上述運作模式,可用一句經典的新野土語進行概括——「磨活」,意指多方運作,窮盡關係網而求得上升。
隨著部分章節被媒體摘引披露,這篇已經完成一年有餘的論文進入公眾視野。三農」問題專家於建嶸說:論文「道出了中國縣鄉政治的實情。」有評論稱:這份基層政治研究論文,為中國未來的改革路徑選擇,提供了一個真實而殘酷的考察樣本。基層官場到底有多真實、多殘酷?
1、吃喝,官員非常重要的工作之一
馮軍旗首先到一個鄉挂職副鄉長。他下到鄉里後,接連兩週時間,鄉里領導班子的十幾個成員輪番為新到任的副鄉長接風,酒量只有一兩的馮軍旗吐了半個月。有人偷塞給他兩盒「速效救心丸」和「丹參滴丸」,並解釋說,這是「官場必備良藥」。曾兵以為,接風宴肯定不用個人買單,而如此的熱情寬待背後,說明瞭吃喝已經成為官場的常態,否則,速效救心丸和丹參滴丸怎麼能成為官員保護自己身體的「必備良藥」呢?茅台等高檔酒輪番漲價,中國成為奢侈品消費大國,其中的原由大概就不說自明瞭。
2、形象,官員絕不能混同於老百姓
在好心人的提醒下,馮軍旗特意買了兩件有牌子的衣服,同事笑著說:「哎呀,馮博士你這個穿著才像副鄉長嘛!」次年改任縣長助理,他迎來了一個秘書、一輛黑色的桑塔納3000轎車以及一套100多平方米的三居室。官員應該是什麼樣?在澡堂子裡,都脫得光光,分不出哪個是官,而穿上衣服就不一樣了。過去的軍官是四個口袋,現在官兵就更加分明。馮軍旗短暫的為官經歷告訴我們,官員絕不會混同於老百姓,官的樣子是衣服裝扮起來的,是車子、房子等待遇抬舉起來的,是前呼後擁捧起來的,像楊善洲沒有樣子的「傻」官真是太另類了。整天想著樣子、待遇,還有精力為老百姓做點實事嗎?
3、成熟,上下有人才是政治上成熟的表現
某鄉黨委副書記通過曾任政府辦主任的公公做了縣委書記的工作,但競爭對手卻將招呼打到了同省的政協主席那裡。落敗後的她說道「我真是政治上不成熟,不知道潛規則的重要性,認為光從下面推就行了,沒想到還需要上面有人拉你。」官員職務晉升歷來都是個變數,在沒有最後敲定之前,就可能發生令人無法想像的N種變化。曾兵以為,「上拉、下推」不乏抱怨的成分,但其形象比喻說明,官員的選拔任用與百姓無關,百姓喜歡沒有用,基層推舉也起不了多大用,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看上面有沒有人。有些人就是因為被領導「看上」後,才進步很大、很快,上面的集中打壓了下面的民主。
4、年齡,官員越活越年輕
有一次,馮軍旗與一個科級幹部聊天,當問及年齡時,這個幹部脫口而出:「你問我檔案年齡還是真實年齡?」按照簡歷上的年齡倒推,這位幹部9歲就當上了民辦教師。在年齡與崗位掛鉤的硬性標準之下,官員讓自己越來越年輕,已經成為一種潮流和趨勢,從與坦蕩的一問一答中可以發現,更改年齡已經成為官場公開的遊戲規則。在為官即有特權的現實情況下,只要官員在其位,無論是否謀其政,但有車坐、有煙抽、有酒喝「一個也不能少」。難怪了,很多官員都挖空心思讓自己年輕,再活上五百年,原來是想為黨和人民多工作幾年。
5、入黨,上升通道中必備的敲門磚
相比於年齡「槓槓」,黨員身份更是為官必不可少的基礎。在中縣的官場中,70%以上的縣領導在25歲以前就已入黨,而非黨員幹部普遍被視為「政策官」,不但沒有車子待遇,還受排擠。曾兵在想,當面對黨旗,信誓旦旦的宣誓時,有沒有捫心自問過,你究竟是為了誰!曾兵不禁懷疑有些官員,入黨到底是終生的信仰,還是以求上位特權的敲門磚?如果把入黨當成晉升的台階、上升的通道,這樣的官員還能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嗎?
6、學歷,黨校是官員「文憑批發基地」
年齡要合格,政治要過關,學歷當然也要過硬。在中縣,各級黨校被很多幹部戲稱為「文憑批發基地」。被稱為「中專一代」的正科級一把手們,大多從這裡取得在職教育的本科文憑,為升遷「掃除障礙」。當學歷成為官員晉升必須跨過的一道坎後,黨校作為官員培訓基地,有的公然製造批發「假的真文憑」,無論是什麼學歷、什麼成績,只要能交上學費,就可以毫不費力地混到一張本科、研究生甚至更高的文憑,為此,政府部門裡突然變得「人才濟濟」。奇怪的是,擁有一大批高水平官員政府部門,在有些地區卻連群眾的吃飯問題都解決不了。
7、實力,有財權的官員提升快
馮軍旗對中縣近10年來的副處級升遷軌跡觀察發現,不少縣委縣政府領導都是從鄉鎮黨委書記中產生,卻沒有一名是從縣直機關一把手中產生;在一次幹部調整中,一位到民政局做副局長的財政局黨委委員就大倒苦水,說某領導把他踢出財政局,是「往死裡整他」。曾兵以為,縣直一把手根本拼不過鄉鎮黨委書記,說明鄉鎮經濟迅速崛起為建立維護上下層關係提供了財力支撐,使當政官員有了更大的話語權;而官員寧可不進步也要死守在「富衙門」,說明崗位的不同直接決定了「權力的多寡」,在制度不健全、不落實、不規範的條件下,管錢管物的位子,總是擁有著比別人更為優越的地位。
8、追逐,對權力的頂禮崇拜
在現行體制下,縣委書記的權力高於縣長。中縣有人戲稱,只有縣委書記算官,別的都不算官。2008年馮軍旗初到鄉里的時候,每逢時任縣委書記視察,鄉政府的領導班子都要列隊歡迎。有旁觀者感慨:「咱們中縣的皇帝來了。」在中縣,如果縣長接任不了縣委書記,那他的仕途就算到頂了。當地管這叫做「沒干成」。在如此的百般獻媚縣委書記之下,說明權力的誘惑力有多大,主政官員在組織內真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啊。
9、霸道,悖逆「一把手」是死路一條
中縣有一個叫張南國的中縣公療醫院前院長。一次在路上看到為農業開發計畫而栽的蘋果樹,張院長隨口說:「陳書記真是胡球整,咱們縣氣候能長蘋果嗎?」幾天後,這句話傳到了時任縣委書記陳遵義的耳朵裡,陳當即叫來衛生局長,限他在3天內免掉張南國。老人家曾說,言者無罪、聞者足誡。如今卻是不同,小民膽敢說個不字,官員大有「斬立決」的霸道。閑時莫談國事,背後莫論人非。上學老師告誡說:「人言似箭,豈可亂髮,一入人耳,有力難拔」,曾兵一直牢記於心。陳書記這「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做法,在當地一定為權力的霸道拿分不少。
10、送禮,官場的一道獨特風景
一次,計生委的一位副主任升任其他部門的一把手,馮軍旗前去祝賀,發現他的辦公桌上擺滿了羅盤、地球儀、銅牛等禮品。後來,馮軍旗才知道禮物各有寓意:羅盤象徵掌好舵,地球儀象徵前途遠大,銅牛則象徵穩健及對麻煩製造者的威懾。每逢中秋或春節,縣領導們便搖身一變成了送禮者,去市裡,去省會,甚至去北京。在這些「常規動作」之後,真正的關係運作往往發生在晉升之際。曾兵身邊圈外人,這一次算是窺見了官場送禮的幾點門道。一是要有寓意,祝賀前程遠大,步步高陞。二是逐級向上送,一直送到北京城。三是要把握好關鍵時期。曾兵想像著這一送來送去的景象,真是好不熱鬧。
11、政治,一張血緣與姻緣構筑的族網
馮軍旗在深入調研後發現,在這個副科級及以上幹部僅有1000多人的農業縣裡,竟然存在著21個政治「大家族」和140個政治「小家族」。在這個龐大的「政治家族」網路中,一些秘而不宣的潛規則變得清晰可見。有的官位「世襲」,或是幾代人,或是親屬連續穩坐同一官位;有的裙帶提拔,凡是副處級及以上領導幹部的子女,至少擁有一個副科級以上職務;普遍的規則是「不落空」現象,幹部子弟們的工作會隨著單位盛衰而流動。更為可怕的是,政治家族之間並不割裂,往往以聯姻或者拜乾親的方式不斷擴大,「幾乎找不到一個孤立的家族」。如此的門當戶對,如此的龍生龍、鳳生鳳,除了阻斷草根百姓的上升通道之外,政治家族化恐怕會使官場生態更惡劣。
12、反腐,「隔牆甩磚頭、砸著誰是誰」
馮軍旗在對1993年以來中縣被查處的正科級及以上幹部名單進行統計後,他發現經濟問題佔了幹部問題的一半以上,但蹊蹺之處在於,其中卻沒有一起涉及跑官賣官問題。曾兵從已經曝光的馮軍旗論文點滴內容看,紀委辦案別有門道,也要遵守官僚共同體內默認的潛規則,進行有選擇、有區別的規避。一是,封鎖「上貢」通道,在本級查辦中只認定收,不認定送,對於超出職權範圍的「上貢」不予認定。二是,對於已曝光且影響大的問題是一定要查處,但官員都在「非法化」的生存狀態,紀委如何切割取捨成了一門技術。三是,領導保或不保成為辦案的大前提。一位紀委領導還透露,真正被「摘帽」官員大概可分為3種,一是貪腐問題嚴重,二是重大責任事故,三是處處結怨,得罪人「太多太苦」。對關係「生死存亡」的反腐敗這一重大問題,怎麼成了講究拿捏精準的技術活呢?反腐敗或許真驗證了那句戲言:「隔牆甩磚頭,砸著誰是誰」。
13、女人,官員玩女人算個屁事
馮軍旗在調查中發現,中縣1950~1978年查處的幹部中,有相當大的比例是作風問題,而近年來一個有趣的演變趨勢是,實際發生越來越多,但被查處的越來越少。自2005年以來,中縣沒有一名幹部因為作風問題被查處。2000年,大門鎮人大副主任狀告鎮長將其強姦,司法機關最終的判定是「事實不清、證據不足」。這種現像在諸多腐敗案中也可以看到,貪官被紀委請去「喝茶」之後,供出情人是他們最為爽快的事。重慶黑惡勢力的「保護傘」文強被「雙規」後,就主動講述一些強姦少女、玩女明星的過程。杭州市副市長許邁永也是首先自己供認,與其有染的女幹部、女公務員多達兩位數。曾兵奇怪,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官員把玩女人看成是屁事呢?
14、「聖人蛋」,抨擊腐敗者為官場所不屑
兩年的調研讓馮軍旗深感困惑,「越是與幹部晉升有關的制度,越是失靈和異化。明規則與潛規則並存,大家心照不宣。」他對一個鬱鬱不得志的縣委黨校副校長印象深刻。這個「明顯被邊緣化」的幹部痛恨腐敗,還常在公開場合抨擊官場弊端。在私下,幹部們不屑地稱他為「聖人蛋」。中國傳統文化中,聖人指知行完備、至善之人,是「才德全盡」之人。在聖人後面加個蛋是什麼意思呢?曾兵百度了一下,原來「聖人蛋」是河南的特產詞彙,用於形容那些腦子裡缺根筋、行為上欠火候、裝模作樣拿腔拿調、不按規矩出牌、無法以常理度之的人物及行為。反腐敗者成了「少根筋」的異類,這就是帶領百姓奔小康的官員嗎?
馮軍旗在論文的引言中寫道,「縣鄉幹部,作為中國幹部隊伍中數量最大的一個群體,其狀況直接關乎國家的穩定與改革的推進。」「改革開放30年中,基層中國的政治精英是個怎樣的群體,這個群體的內部經歷了怎樣的變遷,他們內部又有著怎樣的政治生態和遊戲規則?」曾兵知道最底層的草根百姓怎麼想,曾兵想不明白的是,我們尊稱的父母官咋變成了這副德行?
回到學校的馮軍旗,已不再是中縣的幹部,也沒有了專車與秘書。敞亮的三居室變成了10平方米的集體宿舍,菜單變成了學生飯卡,「馮縣長」也變回了「馮同學」。馮軍旗稱,他「確實失落過好一陣。」然後不好意思說:「不然為什麼那麼多人想當官?」曾兵在想,假如官員沒有特權,還會有人為此打得頭破血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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