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 國是在06年的9月3號,天津港出發,次日到達仁川港。回國是在07年的9月4號,老公執意讓我在韓國住夠一年,又是坐船,因為往返都是搬家,行李何其之 多。另外,我也不討厭坐船,搭乘飛機的話,下降的時候,我總覺得心臟難受得很;而乘船,雖然很慢,也很浪漫——這個季節乘客也不多,商務倉的話,一個房間 能有兩個人就不錯了;在船上,可以看電影、洗桑拿,在甲板上看日出日落、成群的海鷗、深藍海水裡透明的水母……
總之,我就是這樣 高高興興搭上回國的客輪的。第一天,晃晃悠悠,睡得很舒服。第二天一早,聽見廣播,說讓在韓國住滿一年及以上的中國旅客去服務臺登記。我就高高興興地去 了,一問才知道,需要檢疫局的檢疫,還要帶八十塊錢,具體再問,乘務員也說不清楚了,只說下船前會通知我們的。於是等啊,盼啊,還去服務臺問過兩次,怕廣 播了沒聽見。後來終於廣播了,說去旅客餐廳集合。去了才知道,就我和另外一個人,還有四五個被遣返的非法滯留者。
等了很久,邊防 檢疫處的官員才到。來了之後,拿出一堆收據,每張上都有各自的名字,說讓交錢。四五個遣返的大叔大嬸都成了驚弓之鳥,似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看另外 那位,漢語似乎都忘了,我想只有我能說句話了。交錢的時候,我問要查什麼,為什麼要交錢,查完了給結果嗎?收錢的工作人員聽了一愣,想了想,說:「因為所 以」,說得很輕鬆,似乎有點自我解嘲,「你要是換了韓國護照就不用檢了,拿著中國護照就得檢」,旁邊一個工作人員補充說。「在外國待了一年了,好不容易回 來了,第一件事情卻是交錢、抽血,您想想這是什麼感受?」我有點生氣,有點委屈,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其實交錢、抽血,我並不抗拒,而且我還挺積極,但是我 需要一點開場白,告訴我,邊防檢疫是什麼,為什麼要查,要查什麼,這是我的知情權。
但是,誰也沒說,領了收據,交了錢,抽了血, 等了約三分鐘,發給了一個事先寫好的單子,上面有姓名、年齡,下面印著「HIV陰性」(這時候我才知道,抽血是為了查有沒有感染愛滋病,而那幾個不認識英 文的大叔大嬸,似乎永遠都不知道此時此刻為什麼交錢抽血吧),並告訴我們,出關的時候,如果他們要就給,不要就算了。邊防檢疫這就結束了,好像我們都是道 具——我們的錢,血液——統統都是道具。而出關的時候,我刻意把單子拿出來,海關的工作人員似乎很不耐煩,我們不需要這個。
出了關,我還悶悶不樂的。等車來接的時候,老公說,他們肯定覺得在外國待了一年多的人都特別有錢,這一回來就給你們的錢包減肥呢。我笑了,對於中國的現象,連外國人都能如此釋然,我還固執什麼呢,這就是我們的國家,還在初級階段呢。
然 後的事情就更讓人哭笑不得了。那天船上的人特別少,不到半個小時就出了海關,而我們約定的車至少要半個小時後才能到。取完了行李,我和老公坐在行李箱上, 在門口等車,旁邊的很多出租司機過來問要車嗎,等都相信我們確實有車來接的時候,就不搭理我們,轉而找其他的主顧了。一個女司機攔住一個韓國小夥子,問去 那裡,那個人一句漢語都不會,司機就找他們熟悉的朝鮮族大叔翻譯,一時又沒找到,老公聽見,就過去了,和年輕人說了幾句,問明瞭情況,原來是去北京的,告 訴他去塘沽火車站搭火車。我當時守著行李,並沒有過去,這些也是後來聽說的,反正女司機一直跟著,直到最後小夥子走了,老公還沒過來,就有女司機的同伴向 我叨叨了,是你們對象吧,把人家生意都攪黃了。幾個中年阿姨七嘴八舌,什麼吃飽撐得之類都說遍了,一會咒我們被狗咬,一會說要找人打我們解恨,直到他們又 找到了新的主顧,都開車走了。
我覺得他們工作都挺辛苦,並沒有說什麼,直到老公回來,我說他把那群司機得罪了,都罵呢。他說覺得 有點對不起那司機,但是他就坐過他們的車,這些人都是塘沽的司機,並不熟悉市裡的路,而且往往在半路就把客人送到別的車上,要價很高,車還走得慢;那個小 夥子,他是來中國玩的,也沒什麼錢,火車旅行更適合他。
等到接我們的車來了,行到外環,污濁的空氣、各種車輛的噪音、灰濛濛的天空,我覺得自己的嗓子冒煙了,喝多少水都沒用。想著,換個環境容易嗎,就回國下船前後不到三個小時裡,我從生氣、憤怒到無奈,情緒裡有包容理解,但是決然不想接受,這就是我回國那一刻真實心態。
来源:大旗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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