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回顾
上个世纪后五十年里,“封建”,“特务”,“右派”,“修正主义”,“资本主义”,“卖国贼”,“自由化”,等等词语,无不在某个特定时期成为代表“正义”一方打压“邪恶”一方的大名词。打来、骂去,真正的“邪”毫毛未损,倒是一批批“好人”自觉、不自觉迈入“邪营”。时间让这些制造过大气氛、大愤怒、大破坏、大悲剧的大词汇一个个退出舞台了。但这种使用过于笼统、过于概念化的政治词汇演义并没有结束。这一不良习性除了方便情绪发泄,方便政治玩弄以外,既不利于建立理性的思维习惯,也不利于找到真正问题之所在,更谈不上去解决问题了。
谁是“中共”?
有人会说,这个问题不太简单了吗?我看不见得!当今“中共”是一个拥有6000万人的超级党派,无论乡下、城里,校园、机关,都是那些“有模有样”的人加入其中。借用另外一个酸俗的词“ 諨^”,这些人可都是局域之中的“精英”!简言之,谁是“中共”?“中共”就是我们那个社会里的精华之集合:“中共”是家里最聪明的三弟,是邻居家最有出息的二柱,是表哥家最讨人喜欢的小英子,是朋友中混的最好的大猛子。说到底,“中共”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的弟兄,邻居,亲戚,朋友。再强调一遍:“中共”就是我们自己。虽然你本人可能没有加入它,但“中共”实实在在扎根于你我之中。在我看来,其若是花,是你我培育;其若是刺,亦是你我施肥。因此,要指骂“中共“,就必须首先认真反省我们自己。不要再自欺欺人,使用诸如“那个文化”、“那个民族”,或“那个政党”之类的通词,把自己排除在“具体”之外!
空泛指责“中共”没有触及问题的本质
那个由具体的张三、李四构成的“中共”既得利益集团的种种面纱要撕去,恶行要揭露,这是毫无疑问的。本文的关键点在于这种揭露必须是建立在自我反省之上。如果没有这种自我反省,仅以受害者、旁观者,甚至审判者的身份去指骂,无异于上世纪上半叶骂“蒋家王朝”(彼时的“中共”)。“蒋家王朝”是被骂倒、赶跑了。数千万同根弟兄相互残杀后,建另外一个王朝。五十年过去了,又是数千万同胞魂断神州之后,你今天嘴衔正义向当年一样痛骂之,益处何在?还要发生多少同根向煎的人间残剧之后,我们才能建立起常识性思维呢?还要空头对骂多少载后,我们才能积累一点勇气,长出一点智能,正视自己心中那黑暗的一面,找到问题的根源,从而为自救探索一条可行的途径?
郭沫若不是最好的例子吗?想当年檄文蒋家王朝,何等正气?然不久,他用同样一只笔为一个一点也不逊色的王朝,涂脂抹粉。如果你用“制度”的产物一言蔽之,是没有说服力的。有朋友会说,“中共”代指那个专制的“体制”,可以理解。但你不过在概念之间游走而已,而且这个概念又一次于你个人无关!好象那个专制从天上掉下来,落到中华大地上,专门折磨你我等一代又一代善良无辜的小民。熟不知,正是你我“善良”之辈内心深处未经约束的狂躁、贪婪、自私本性阻断了我们前瞻的视线,丧失了我们对常识的判断能力,误入歧途的华夏智能在乎求“明臣圣君”之中形成对专制的集体呼唤(借用)。
压制自由的极权专制应当受到指责,但这种指责不能仅限于政治层面的操作,绝不能仅作为更换政权的手段。我们必须正视缔造那个极权专制的真正背景:我们自己,我们的心灵!瞠目向外,泄愤释怨,空发牢骚,除了让己、让人失衡外,更是没有什幺建设作用。故此,对“中共”的指责就必须和我们每一个人相联系,就必须审问我们自己:基于什幺样的价值与常识判断,我们在什幺方面曾经或正在为那个专制服务?为什幺我们会轻易放弃我们自己的权利与责任,供手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小批“明君贤臣”,而后又靠出卖良知与尊严,从他们手中乞一杯薄羹苟延生命?我们的知识阶层,为什幺不仅没有形成社会良知的广泛推动力,相反,一次又一次尽展“才智”,编织诸如“初级阶段”、“精神污染”、“下岗”、“三个代表”等等自鸣得意的遮羞布,并依之剪裁成各式皇帝新衣,试图延喘那个或许他们自己都痛恨的专制?
没有直言仗义的勇气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若连沉默的勇气都没有,非要挖空心思去投怀送抱,我们最基本的良知还在哪里呢?难道羞耻二字离我们是那样的遥远和陌生吗?为什幺我们在谈及自己的本性的时候,是那样的不自在,遮遮掩掩?难道数千年堆积的,永远读不完的血淋淋的史记、列撰还不足以给你我的本性下定义?这是仅靠高喊、空喊“打倒中共专制”可以找到答案的吗?层出不穷的独裁者们不断变换皇帝新衣的款式,遗憾的是,被他们换下的透明遮羞布并没有在红墙内烂掉,却逐渐变成了全民的皇帝新衣!在面对人性的基本判断上,我们自己不正是穿着这样的新衣,从大唐摇到明清;从民国晃到中共;如今又搭乘电子网络扭身二十一世纪---你我的皇帝新衣还要穿多久?
海外的各种以反对专制为己任的“民运”或“运民”人士,更应该深刻反省。应该扪心自问:为什幺在一个开放、自由、信息发达,且有对比、有参照的环境里,这些对专制和自由都有切身体验的民主人士,不能形成令人信服的人格力量,进而无法形成具有实质意义上的领袖力量?请不要误解我是在指责民运活动人士。恰恰相反,我对他们过去的遭遇深表同情,对他们所从事的工作深表敬意。但我要说明的观点是,这些曾为“民主”、“自由”坐牢、舍命的人,在一个自由的环境里,都无法演练、实践他们所要追求的东西,这还不令人深思幺?是什幺原因导致这一现状?是他们使用的词汇不够大吗?是他们发表的“政治纲领”不够长吗?是他们指责专制的语气不够狠吗?是他们的能力不够高吗?不,都不是!原因是他们在自我营造的争民主、反专制的正义情绪里,放弃了对个人心灵的改造,搁置了对品格、人格的朔造。因此,他们的能力和意愿变成了急于求成的的动力,但没有提升为自省、自救,而后救人的智能。
基于以上认识,本文相信,只能从我们自身作起,然后以你认为有效的方式规劝父母、兄妹,提醒邻居、朋友,使钝锈的头脑慢慢温化而具备思考和提问的基本功能,使做人的基本底线一点一点培育起来。如是数十载,我们也许可以走上自救的正途。只有我们切实认识到今日之“中共”其实就是我们“共在其中”,反省自救的缓慢过程才会持续下去并避免出现“明去清来”、“蒋走毛至”的悲剧循环。否则,在广泛的知识阶层对自由的理解还出于模糊阶段的时候,在几乎所有的人都还认为自己是“圣人”或可能成为“圣人”的时候,再好的民主框架,即使架起来,也会很快在我们自己手中变成另一个或另一类专制大厦而自囚其中。
判断自我反省
朋友们会说,反省有什幺新意?许多人正在这样做。我相信这一点。但遗憾的是,我还没有看到反省在知识层里真正实行了。能在网上发表意见并敲击洋码的人,该是有识之士了吧?可你的感觉是每个人都好象是心明眼亮的审判官,正义守卫者或专制受害者,看不到自我反省的迹象。曾读网上流传的香港某大学政治学者评骂某网上名人的文章,字里行间的仇恨不由你不倒吸一口冷气。而这俩位都以反专制自称。在C_SPAN上,我亲眼目睹民运人士王希哲、施明德(若拼写有误,请原谅),在有关中国人权听证会上,与刘青等民运人士大打出手的有失体面的场景。见过国会山上的那一幕后,你如何叫人相信他们(或未深刻反省的任何一群人)会缔建一个理性制衡的社会?施、王二人国会山上的败笔,其实是他们未经约束的负面人性的流露,也不必去不苛求他们。但要强调的是,没有心灵底线和人格力量相约束的人性负面的力量,会借助“正义”的名义凝聚、生长、膨胀,形成专制,最后一定作恶!想想我们在具体问题上的态度,看看网上我们辩论的话题和方式,观察我们周围同胞们的言与行,你就会知道,自我反省将会是一个慢长且艰难的过程。但,这也是一个没有快捷方式的过程。
读许家屯的回忆录,看鲍彤评中共专制的系列文章,你的感觉是他们好象都是局外人,是受害者,甚至还有点英雄的味道。唯独不见的是他们对自身的反省!这是令人遗憾的。如果我们在自我反省的问题上裹足不前,羞羞答答,由你我一个个个体构成的中华民族就无法真正从已足够多的灾难中吸取教训,形成智能和常识判断的能力。若如此下去,我有把握预料,在“中共专制”一朝倒塌和改貌后,今日中共体制内大大小小的党员们,会象当年的红卫兵一样,用铺天盖地类似“伤痕文学”的东西来诉愤、诉悲,指责那个他们建造、维护的共产专制,而少有人会去真正反省自己的灵魂。这些人如同他们的前辈一样,把悲剧的种子嫁接后又埋入地下,让自己和他人的下一代去重拾质同形异的专制果实。
然而,自由撰稿人刘晓波,诗人杨炼等所作的自我反省是令人赞赏的,也让人从中看到希望。我们需要更多的普通人加入这一行列。
结论
反对专制应始于自我反省就是本文的结论。悠关每一个人明天的事,只能依靠每一个人智能的交和与凝聚,只能是每一人观点、看法的理性折衷。反省本身也不例外。比如,如何具体的,而不是空泛的,去揭露专制;如何具体的去建立做人的底线,都需要在反省过程中继续思考,在生活过程中具体去实践。反省的本质是使自己了解人性以及其在自己身上的体现,进而找到这种体现对专制的贡献与联系。反省的结果是让我们在了解自己是“一种什幺存在”的基础上,真正理解铲除专制基础的人文要素:对个体生命与自由的尊重;真正懂得铲除专制的理性要素:宽容与妥协;真正领会铲除专制的操作要素:参与与制约。如是,我们才有可能把“中共”这个概念代表的,由你我实际建构的专制彻底埋葬。
(1/10/2003)
来源:新世纪 www.ncn.org(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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