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筆記
發表:2007-07-14 23:56
對我來說具有家人般意義的好友突然入院急診了,這讓我很震驚,一向身體硬朗維持運動習慣的人,只是初起的倦怠症狀,引發了劇烈頭痛加上眩暈等不適,還因為不想浪費醫療資源,所以只選擇了住家附近的小診所就診,醫師戴著眼鏡的犀利眼光在聽完病症之後,轉身就抽出了轉診單填寫資料,要我們立刻赴台大醫院急診室就診,末了還加上一句「現在,立刻,馬上去!」簡潔有力符合醫師本性,卻也嚇壞了我們。
搭上計程車,我攙扶著好友手臂的手無法控制地隱隱發顫,心中有很多不好的聯想一個接一個不聽使喚地冒出來,身為病人的他卻一派爽朗地撫著我的肩頭要我放輕鬆,抬起頭看著身份詭異的病人與家屬關係的彼此,不禁失笑了起來,怎麼明明應該會比較緊張的病人安慰起照顧人的家屬呢?我聳聳肩拋回去一個寬厚的巴掌,誇張地笑說:OK,沒問題的!
急診室裡面川流不息的人潮,著實讓我們大吃一驚,光是在入口處的篩選站就排隊等候了十分鐘,篩選站的護理人員依照病人的狀態來分類,決定病人就診的優先順序,我們家這位病人不痛則已、一痛驚人,到急診室時因為沒有發病,所以看來和尋常人沒有二樣,護理人員懷疑的眼神來回掃過病歷和病人的臉二三次,最後終於下定決心似地將他列為第三類,意思就是「沒有立即性的生命危險」,只不過,護理人員堅持要病人坐上輪椅到待診處去等候。
一個小時後,急診室的醫生一臉疲憊地來到我們面前,抽血、驗尿、詢問的過程沒一樣漏掉,而這時候我們家的病人終於開始有發病前的徵兆,先是眩暈緊接著頭痛無法站立抽搐抖動逐項出現,醫師彷彿發現新大陸般地張大眼睛立刻要護理人員安排檢查,從腦波檢查到頸部超音波、從電腦斷層到核磁共振,這一長串的檢查排下來,時間表赫然已經到隔天一大早,眼下看來,似乎這一天是無法離開急診室的樣子了。
夜裡十二點,躺在電梯前入口處走廊病床上的病人和我已經累得人仰馬翻,而我們身旁五張病床全都翻過一輪,換了第二批的新病人躺下,在和會診的醫師確認晚上必須留在醫院觀察後,我和家人商量著一些後續的準備工作,打算趁這個等候報告的空檔回家收拾些生活用品,說著說著護理人員十萬火急地又衝過來,手上拎著二袋血袋和一堆針頭,說是驗血報告出來,血紅素只有五點六,必須立刻進行輸血,很擔心病人會立刻因為嚴重貧血而昏厥了過去。
認命的病人再度伸出雙臂準備接受考驗,而針頭卻因為血管太過扁薄居然屢屢找不到插入點,護理人員連忙呼人過來協助,我知道那種針頭在皮下穿梭的痛感很恐怖,於是擋在家人的眼前試圖不讓他觀看這一幕,而從我手臂上清楚傳來的劇烈捏握,是身後的他因為無法忍受痛楚時唯一可以倚靠的地方,唉!我發誓真的再也不要來急診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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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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