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名作家吴淡如出版的《所有的过去,都将以另一种方式归来》中,提到了对于祖母的温暖回忆。(图片来源:Pixabay)
你是否曾经怀念起童年时那些永恒的回忆,它们似乎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你的生活中?在那个熟悉且遥远的童年时光,大约九岁的我经历了家里母狗生下两只可爱小狗的时刻。然而,我爸妈坚定地反对养它们,于是无奈的祖母只好将它们带到热闹的菜市场,期待有善良的人愿意认养。在知名作家吴淡如出版的感人著作《所有的过去,都将以另一种方式归来》中,他提到自己对那时的记忆仍然历历在目,清楚地记得那两只小狗身上洁白底色上映衬着深棕和浅棕的大块斑纹。
浮生狗影:市场角落的命运与现实隔阂
我后来才明白,它们其实是被送去丢掉的。送到市场去,是希望有很多人看到了,可以领养,而且或许会有肉贩丢点东西给它们吃。等我明白这件事的真相时,还真的看见了自己和现实人生中的大断层。我人生中最初开始运用的想像力,就是用来想像那两只小狗的未来:它们应该被领养了吧?应该有美好的家吧?类似的情形其实不只发生过一次。
绘里藏忧:兔子、真相与童年的画笔
闲暇时,我在家里画图纾压,图画中的主角最多的是兔子。为什么?因为我曾经养过两只兔子,它们生过四只小兔子。有一次,我跟同学去远足,回家后发现它们都不见了。我妈说:它们去了养兔场,回归大家庭,过着快快乐乐的生活,不会在这里不断拉屎发臭了。真相对于小孩而言是残忍的。其实根本没有养兔场,如果有某个人家养兔子,多半都是为了吃。在潜意识中,那幅“兔去笼空”的愕然始终没被我忘记过。
她的年华──祖母的温柔担当与无言奉献
我出生的时候,祖母四十八岁,也就是如果把我生小孩的年纪再加三年,就是我刚看到祖母的年纪了。把狗送走的那年,她是个五十七岁的妇人,算一算未必比我现在大,仍然相当健壮。我爸妈都是老师,平日教的都是孩子或青少年,但都不擅长和自己的小孩相处,照顾孩子的事情,都由祖母一人担当。她总是俐落的忙东忙西,从来不认为要有人来帮忙,以致于我一直以为她就是非常喜欢做家事。
晨昏之间:祖父的孤寂与家族之间的微妙关系
我的祖父大祖母四岁,活到了七十多岁。他早年得过肺结核,后来也一直在咳嗽,我的母亲一直不希望我们和他有太多接触,加上祖父个性孤僻,很早就独居在我家走路三分钟可以到的另外一间房子里。我祖母平时会过去帮忙处理杂务,除此之外,他和祖母之间几乎没什么话讲。有一阵子,祖母在白天都在我爸妈家,而晚上会带着我回到祖父住的小洋房二楼去睡觉。
忆中幽光:角色扮演与无言的情感交织
这些事情,大人从来不讲,我也没问。原来那叫做分居,大家有默契的把人生的固定角色演下去。长大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似乎扮演了电灯泡的角色。他们之间的无言,还有刻意保持的清淡,回忆起来印象深刻。至今我还能清楚看见她把两只小狗放在菜篮里,骑着脚踏车出门的背影。那一次她没有带我,自己去执行任务了。记忆中她渐渐骑远的背影,带着朦胧而忧伤的感觉……这也或许来自我记忆的渲染。
历史的掩饰:记忆调色与成长中的哀愁
我不主张我的记忆是对的。是的,历史都是活着的人写的。所有活着的人都会为历史上妆,让它变成自己印象里比较舒服的模样。削去尖锐的棱角,比较便于咀嚼和吞咽。哀伤感是长大之后慢慢追加的。一直记得这事,不是因为我仁慈,而是因为“无能为力”的感觉,比痛苦还强烈。
掩藏的真相:世俗影响与成长的无奈
事实上,这件事带给我的真正影响十分世俗,我的归纳也暴露出我的思考缺乏深度。“狗儿必须丢掉”的原因,我将之归因于祖母没有经济决定权,连两条小狗也无法多养;我也把“兔子忽然失踪”,归因于幼小的我没有经济能力。我连自己都养不起,只能以相信一个兔子回归大家庭的神话来掩饰自己的悲伤。
文青与商人:内心世界的角色舞台与梦想动物园
从这一点来看,为失去而忧愁或愤怒显得那么不必要后,我后来矢志从文青到一个俗气的商人,也不过是刚好而已。中年之后才发现我的内心里住着一个商人。商人一定要媚俗,但当一个作者,要我媚俗,我真的不舒服。好在我心中的文青与商人并不争战,只是各司其职。其实我完全没忘记,当时在失去兔子和小狗之后的那几天,我祈祷将来要有能力,为自己和祖母,在家里开一个动物园。
(本文节录时报出版、吴淡如撰写《所有的过去,都将以另一种方式归来》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