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7月,以“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这句口号为标志,血统论风行全国,到8、9月间,发展到病态的狂热巅峰。破四旧和斗争“牛鬼蛇神”的主力军,就是这批血统论的“红五类”红卫兵。
许多经历过“文革”的人,至今说起“牛棚”、“戴高帽”、“涂黑手”、“喷气式”这些往事,余痛犹在,不堪回首。北京的校园暴力,实际上从6月就开始了,到8月初,暴力浪潮席卷全国各地,天津、上海、南京、西安等地,刹那间都笼罩着腥风血雨。广州也不能幸免。从北方来的学生,把浓烈的火药味,带到了广州。从此广州不复平静。
最受关注的是北京一○一中的学生,他们是一夥武装到牙齿的好斗分子。从8月28日至9月5日,他们以大串连名义,分五批共65人来到广州,好像水银泻地一样,分散到各中学和中等专业学校进行点火活动。
8月30日晚,北京一○一中的学生,向前来取经的广州十七中红卫兵介绍了三条经验:一、你们就把党支部砸了,可以抓他们游街,游街不算武斗,北京就打死被游街的50人;二、向小商小贩进攻,北京的小商小贩都给铲掉了,你们可以到处都砸,叫他们顾也顾不过来;把公私合营也给砸了;三、剪辫子,北京的红卫兵上街带着剪子,看到留长辫子的就剪。北京大学附中有几个红卫兵,跑到广州市委,勒令把所有政协委员名单、大资本家名单交出来,他们肆无忌惮地说:“我们在北京每天都打死地富反坏分子几十人,广州打死几个有啥问题?打死就算!”
北京国际关系学院三个红卫兵到广州市十一中召开学生大会,传授打人经验:“北京斗争时是将对象押上高台,要他们跪下,用皮带打,对顽固派就把他打死。搞完校内就搞校外,限令四类分子离开北京,不执行就打死他。北京每晚外出打流氓,一晚就打死十个、二十个。我们南下时,在火车上就把四类分子打死了十多个,打死后由窗口丢出去就算。要搞红色恐怖。”
在全市的大中小学,许多教授被红卫兵抄家,封闭卧室,掳走财物,有些被剃阴阳头,满脸涂墨,在校内游行批斗。广州六中从8月下旬开始到9月初,全校70多位教师,有40多人被红卫兵打过,20多人伤势较重,有些被打到吐血。红卫兵还逼被打者互相殴打,把地、富、反、坏、右分子和其成年家属排成队来打。
红卫兵对关入牛栏的人不分青红皂白,经常鞭打,一时叫他们笑,一时叫他哭,或者叫他们在地上打滚,或者罚他们跪在地上。10月28日晚,一夥红卫兵通知“牛鬼蛇神”集中到学校最偏僻之处,勒令他们弯腰,把附近电灯熄灭,用木枪、木棍等武器、工具,乱捅乱戳、毒打、鞭打,不少人胸部、骨骼受伤。“黑五类”同学更是被打的对象,被打伤了还不准包伤。有些同学躲在床底,也挨脚踢。
很难想像,这些才十几岁的中学生,本应是青春无邪的少年,何以如此凶残冷血,毫无人性,以至于后来许多研究者都觉得百思不解,不断地试图从政治、社会、心理、文化,甚至从古代巫术、图腾禁忌去分析,但都无法解释得清。
9月21日,广州市毛泽东主义红卫兵临时总部监察部纠察总队成立,纠察队被赋予了“对于现行反革命分子有权逮捕”、“对于一切破坏文化大革命的冒牌红卫兵,和政治扒手,有权依法处理”的执法权力。但那时,社会上纷纷乱乱,还有什么“法”可依呢?
血统论虽然只风行了两三个月就被否定了,但它的影响十分深广,造成的破坏也非常惨烈。学生的分裂,形成势不两立的两大派,追根溯源,就是这时从划分红五类、黑五类(后来发展到黑七类、黑十一类)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