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中国有两则重要信息:一、至2012年底中国M2余额为人民币97.42万亿元,接近全球货币供应总量的四分之一,是美国的1.5倍,英国的4.9倍,日本的1.7倍,目前M2与GDP之比近190%。二、2月1日,国家外汇管理局公布,2012年我国资本和金融项目出现1999年以来首次年度逆差,逆差额达1173亿美元,而2011年我国资本和金融项目为顺差1861亿美元。
这均非好消息。2012年中国首现资本项目逆差,很可能意味着自2005年7月份的人民币升值红利出现逆转,即此前由人民币升值所吸引的国际热钱投机中国,助推资产泡沫的力量正在转向。同时外汇储备仅增1300亿美元,增幅为2004年以来最低的情况下,这意味着中国通过宽松货币以推动经济增长,同时保持较低通胀的道路接近尽头。
尽管2012年四季度,中国GDP增速由三季度的7.4%反弹到7.9%,被不少经济学家称为中国实现软着陆。然而,正如史蒂芬·罗奇上周撰文指出的,这或许是中国最后一次零伤害的软着陆。
在过去四年中,中国实现了两次软着陆,分别是在2008年爆发的美国金融危机和2010年爆发的欧洲金融危机之时。在应对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时,中国采取了“四万亿救市”计划,进而带动全国投资18万亿元;而在应对2010年以来的欧债危机时,中国采取了“稳增长”的政策,各地纷纷出台上万亿的投资拉动计划。这使得中国地方政府的债务总额在2010年底达到了10.7万亿元。这个总额中包含了省市县,但未包括乡镇的债务。
换言之,在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和2010年欧债危机后,中国没有选择乘机进行经济结构调整,而是采取了加大政府投资的政策,这对于帮助美国和欧洲度过各自危机创造了良好的外部条件,也让中国暂时避免了调整的痛苦。
但这一做法的成本是巨大的。过去5年中国财政收入的增速几乎达到了GDP和居民收入增速的两倍,从银行借贷透支了政府未来更多的财政;更多的货币增发稀释、转移了百姓的收入积累。土地价格大涨,政府用高房价转移国民财富。
如今,通过自身四年努力,美国已经快要走出2008年金融危机的低谷,其金融、货币先后得到了修复,再工业化初见成效,“能源独立革命”成效显著,资金使用成本全球最低。个人和企业部门资产负债表都得到了修复,并开始扩张,房地产业触底反弹,道琼斯指数上周上破14000点,逼近其2007年高点。政府也开始了财政再平衡的努力。
欧债危机也随着欧洲央行宣布OMT计划而进入了一个平稳期。欧洲经济问题本来就不大,其房地产和金融泡沫原本就受抑制,以德法为代表的国家长期以来重视制造业。欧洲唯一的弱点是南欧国家收支失衡,其根源在于社会福利过高和国民比较懒散,这在过去2年中被美国金融进攻力量放大了。
在应对欧债危机的过程中,欧盟很可贵地做到了没有像美国那样印刷更多的钞票来逃避问题,而是试图真正解决资本主义的根本矛盾——金融寡头的既得利益扩张和选民的既得利益扩张。欧债危机以来,欧盟对于各国选民,特别是“欧猪国家”选民也没有让步,从未停止压迫这些国家削减政府开支和选民福利。欧洲是真正在寻找资源低消耗、经济低增长和国民低生活水平的新平衡,这对于整个人类都是最重要的方向。
欧盟最聪明的是,它最后找到了打击美元金融进攻性力量的杀手锏——欧洲央行OMT计划。做空欧洲的投机资本主要目标是各国国债,使之国债收益率超过6%~7%,造成该国财政无法还本付息,进而国债违约冲击欧元。
OMT计划恰恰是给予这些投机做空资本以巨大威慑,即如果它们推高某国十年期国债收益率的隐形高压线,会触发欧洲央行直接印钞去购买该国国债,这将使该收益率急速下降,国债价格急升,会使投机资本瞬间大出血。
更妙的是,投机者没人知道欧洲央行设计的隐形“高压线”有多高。这其实是近期欧洲各国国债收益率降到各自债务危机最低点,与此同时欧元兑美元由1.20上涨到1.37的原因。而这又反过来为欧洲财政一体化创造了良好条件。
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美、欧、中三经济体面对迟早要面对的经济调整谷底。以中国为首的新兴市场国家在2013年是否会开始硬着陆,已经成为最大悬念。中国对此必须高度警觉,应主动采取措施开始攀下谷底——比如强力房地产调控,否则拖得越晚,代价越大,未来硬着陆的痛苦更剧烈,甚至不排除房价大跌50%以上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