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
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
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
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在春日桃花红艳盛开之时,一位宫妃翩翩穿行于桃柳、花丛之中,看蝶听莺。她骄傲的认为,桃花之所以红艳是因为“偷”了她的“面色”,嫩柳之所以翩然是“学”了她的“腰身”;她自负的认为,无须说出姓名,世人也知晓她是谁,因为她的出众风流已远播中外,有口皆碑。
这首《春游曲》的作者是中国历史上鼎鼎有名的皇后—唐太宗李世民的妻子,长孙皇后。长孙皇后坤厚载物,德合无疆,是后世皇后之楷模,她是一位著名的贤后,却也因为她的贤名太出众,世人渐渐忘记了她是贤后的同时更是一位幸福的皇后!
长孙皇后(601-636年),小字观音婢,河南洛阳人。祖先为北魏拓跋氏。高祖稚,大丞相、冯翊王。曾祖裕,平原公。祖兕,左将军。父晟,字季,涉书史,仕隋为右骁卫将军。母亲高氏为北齐清河王高岳之孙,乐安王高励之女。
长孙皇后于仁寿元年出生于长安,从小爱好读书,通达理仪,大业九年(13岁)嫁给了唐国公李渊的二子李世民为妻。李世民升储登极以后,被立为皇后。长孙皇后生性节俭,她所使用的一切物品,都以够用为限,从不铺张。有一次,太子的奶妈禀告说,太子东宫里器物缺少,希望皇后能够增加。长孙皇后听了之后,严肃的说:“为太子,所患德不立而名不扬,何忧少於器物也”,断然拒绝。
长孙皇后对待后宫妃嫔宫人非常宽厚,即使皇上大怒要处分谁,她也想方设法替人解脱罪过。妃嫔病了,长孙皇后亲自探视,还把给自己准备的药膳停了让别人吃。豫章公主早年丧母,长孙皇后视之胜过己出。太宗皇帝非常宠爱长孙皇后,后宫众多妃嫔宫人不但不吃长孙皇后的醋,反而对她非常尊敬。长孙皇后真可谓后宫表率,母仪天下。
长孙皇后的贤能不仅表现在后宫表率上,更主要的是表现在她对太宗皇帝执政的帮助上。长孙皇后借鉴吕后干政的教训,非常清楚后妃不得议政,外戚不得专权。长孙皇后的哥哥长孙无忌,与唐太宗是布衣之交,又是功臣元勋,太宗打算委之以显官要职。长孙皇后坚决不允。并让长孙无忌“苦求逊职”,直到大宗改授权限不大的官职为止。长孙氏贵为皇后,却“不愿兄弟子侄布列朝廷”,实在难能可贵。唐太宗善于纳谏的政举,也得益于长孙皇后的良言劝导。直言敢谏的魏征经常触犯“龙颜”,一次太宗退朝,回到后宫说要杀掉魏征。长孙皇后悄然退下,一会儿又穿着参加隆重礼仪的朝服走上,太宗十分惊讶。她说,我听说君主圣明,臣下才敢直言。现在魏征直谏,正说明陛下圣明啊,我怎么能不庆贺呢?太宗听了转怒为喜,从此对魏征等忠臣更加倚重。唐太宗知道她深明大义,因此,下朝以后经常都要和她谈起国家大事。但她却很郑重的说:“母鸡司晨,终非正道,妇人预闻政事,亦为不祥。”唐太宗却坚持要听她的看法,长孙皇后拗不过,说出了自己经过深思熟虑而得出的见解:“居安思危,任贤纳谏而已”。长孙皇后好读书,常与太宗从容商略古事,因而献替,裨益弘多。事实上长孙皇后一生在政事、人事等方面给太宗提出过不少好意见。
贞观十年(636)六月,长孙皇后病重与太宗诀别时,还不忘劝太宗召回遣返家乡的名相房玄龄。后言于帝曰:“玄龄事陛下久,小心缜密,奇谋秘计,未尝宣泄,苟无大故,愿勿弃之。”还说,我的家族并无甚么大的功勋、德行,只是有缘与皇上结为姻亲,才身价百倍。要想永久保持这个家族的名誉、声望,我请求陛下今后不要让我的任何一个亲属担任朝廷要职,这是我对陛下最大的期望。我活着的时候对国家并没有丝毫功绩,所以死后也千万不要厚葬,仅因山而葬,不起坟墓,不用棺椁,所须器物,都用木、瓦制作,俭薄送终。如能这样,就是陛下对我的最大纪念。长孙皇后就崩于立政殿。时年仅三十六岁。
长孙皇后病逝后,依据她因山为陵的遗言,被埋葬在九嵕山。皇后入葬元宫后,太宗做了两件前所未有之事:他在元宫外的栈道上修建了起舍,命宫人居住其中,这种对已逝之人却供养如生的例子极其少见,几乎为太宗首创。可见在太宗心里,长孙皇后永远是活着的。
他又在宫中建起了层观,终日眺望昭陵,史书是这样记载的:“文德皇后既葬,帝念后不已,即苑中作层观,以望昭陵,引徵同升,徵孰视曰:“臣眊昏,不能见。”帝指示之,徵曰:“此昭陵邪?”帝曰:“然。”徵曰:“臣以为陛下望献陵,若昭陵,臣固见之。”帝泣,为毁观。(望陵毁观)的故事相信熟悉历史的人都有所耳闻。
在魏征的劝谏下,层观最终拆除了。但太宗对皇后的思念却没有平息,已至于他在一次回诏中,诉说起了自己的悲伤心情—“顷年以来祸衅既极,又缺嘉偶,荼毒未几,悲伤继及。凡在生灵,孰胜哀痛,岁序屡迁,触目摧感。自尔以来,心虑恍惚,当食忘味,中宵废寝”,听后令人不免唏嘘。
长孙皇后不仅用自己的用言行为后宫做出了表率,还曾经编写一本书,名曰《女则》。书中采集古代后妃的得失事迹并加以评论,用来教导自己如何做好一位称职的皇后。贞观十年,长孙皇后去世后,宫女把这本书送到唐太宗那里。唐太宗看后恸哭,对近臣说:“皇后此书,足可垂于后代。”并下令把它印刷发行。宋以后,因女子不得干政,《女则》这部唐朝的后妃教科书失去了其应有的价值,最终失传。本文开篇所提到的《春游曲》也是皇后所著,用现在的话说这首诗是皇后在晒幸福。
长孙皇后是幸福的,这种幸福不是象今天的传统文化缺失后大陆国人那样认为有权有钱就是幸福,为所欲为就是自由,长孙皇后的幸福来自于她的修为,俭朴、仁慈、宽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也因此得到了丈夫的爱护和他人的敬重。富贵如浮云,真正的幸福来自心灵的平静和祥和,水无刃,却能滴水石穿,风无形,却能掀起巨浪,女性的坚强就象和风与清泉,虽然无形无刃,却能以柔克刚,以弱胜强,如春风一样吹拂面庞,如雨露一样沁人心脾,这才是女性的伟大之处和厚德载物的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