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的传统文化贯穿了对天地神明的敬仰,上古的圣王依天地之法则,创造了中华文化,并以道德教化世人,无为而天下治。据《易经·系辞下》记载:“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唐朝的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顶峰时期,唐诗就是那时膺运而产生的;唐人从皇帝、文人到庶民无不敬奉天地神明。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对神的敬仰,对道德的崇尚,根本就不可能产生唐诗。
历代的学者在研究唐诗的时候,都忽视了唐太宗写的诗;其实,唐太宗的诗不仅意境隽永,其艺术成就也是相当高的,并且对唐朝文人的诗作影响巨大。下面笔者先列举两首唐太宗写的诗予以说明和讲解。
唐太宗【帝京篇·之十】(《全唐诗·卷001_001》)
以兹游观极,悠然独长想。披卷览前踪,抚躬寻既往。
望古茅茨约,瞻今兰殿广。人道恶高危,虚心戒盈荡。
奉天竭诚敬,临民思惠养。纳善察忠谏,明科慎刑赏。
六五诚难继,四三非易仰。广待淳化敷,方嗣云亭响。
此诗的大意是:如今极目于天地之间,悠悠然而独自长想。披卷览读古圣之事迹,并反躬自问过往。想起古代的明君尧、舜曾住在简约的茅草屋内,再看看现在宫殿的宽广。人君之道就忌讳位高骄妄而危亡,应该虚心而不可自满。竭诚以敬奉天地神明,治国时多施加恩惠给百姓。采纳善言劝谏并明察忠奸,制定法律条文但却要谨慎赏罚。六王和五帝的贤德很少人能继承啊!三古、四圣也不是那么容易追慕和效法。待到天下的民风都回归淳厚了,再行泰山封禅的大典吧!
限于篇幅,笔者仅就此诗的几处难点及亮点讲解如下:“茅茨”句典故出自《墨子·三辩》:“昔者尧舜有茅茨者,且以为礼,且以为乐。”唐太宗从古之“茅茨”反观今之“兰殿”,吟咏出“人道恶高危,虚心戒盈荡”这样的千古佳句(“高危”、“盈荡”二词之典故亦出自唐代以前的典籍中);笔者认为,现今的世人,不管是国家元首、官员或平民,此句都值得置之于座右,以为警言。
“六五”、“四三”句出自三国时期魏国的玄学家何晏《景福殿赋》:“揔(总)神灵之贶佑,集华夏之至欢。方四三皇而六五帝,曾何周夏之足言!”“六王”指夏启、商汤、周武王、周成王、周康王、周穆王。五帝指黄帝、颛顼、帝喾、帝尧、帝舜。“三古”、“四圣”亦指上古的贤明君主。“云亭”一词的典故出自《史记·封禅书》:“黄帝封泰山,禅亭亭;颛顼封泰山,禅云云”此诗用“云亭”来表示泰山封禅的事情;而提起“泰山封禅”的事情又让人想起唐太宗虚心纳谏的故事(详见《贞观政要·直谏》记载)。
览读此诗,不禁为唐太宗博大的襟怀所折服。从文学造诣的角度来说,此诗用词考究、用典精辟且均有出处;对仗工整、音律和谐而读之朗朗上口。
唐太宗写的诗,对一些景物的描写手法相当独特,技巧也相当高超:
唐太宗【赋得花庭雾】(《全唐诗·卷001_062》)
兰气已熏宫,新蕊半妆丛。色含轻重雾,香引去来风。
拂树浓舒碧,萦花薄蔽红。还当杂行雨,仿佛隐遥空。
“赋得”的意思是即景而作,“花庭”指皇宫花苑。此诗首先说兰花的香气充满了整个皇宫,可是到花苑中一看,兰花新开的花蕊只妆点了一半的花丛;言外之意,“天下第一香”的霸气已跃然纸上。
我们常见现代学者的古诗文讲评中提到“拟人”这个词。现代汉语中用“拟人” 表示修辞的手法,比喻事物象人一样都有思想、感情、行为。其实在古人的观念中,万事万物都是有生命,有思维的,花草等亦然。因此我们常在古诗文中看到“拟人”的写作手法和技巧,但一般常见于对有形事物的“拟人”描写。
可是,唐太宗在颔联“色含轻重雾,香引去来风。”中却用“含”和“引”这两个动词将兰花的颜色(有色相而无具体形状),兰花的香气(无形的事物)也赋予了生命。这一句本来是说:因为有风,雾是流动的,在花苑中有的地方雾比较浓,有的地方比较淡,所以兰花绽开的花蕊的姿色在“轻重雾”中若隐若现;而兰花的香气却随着风中之雾四处飘流。诗的题目是写雾,可是在此联中“色(颜色)”、“香(香气)”却占了主动权。此联更为绝妙的是它告诉了人们一个宇宙的秘密: “色”与“雾”均是有色相而无具体形状事物(生命);“香”与“风”是无形的事物(生命)。而“色”却包含了“雾”;“香”也包含“风”(或者说前者的层次在后者之上)。
可惜笔者的一枝秃笔无法尽解“色含轻重雾,香引去来风。”句之妙,此联只能用“神来之笔”形容。
“拂树浓舒碧,萦花薄蔽红”句大意是:(雾)拂动下的(兰花)树使得兰叶的碧色忽浓忽舒(淡),(雾)萦绕下红色的兰花花朵在薄薄的覆蓋中若隐若现。
尾联的“行雨”一词出自宋玉的《高唐赋》:“妾在巫山之阳,高山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唐·李善注:“朝云行雨,神女之美也。”因以“行雨”比喻美女。“还当杂行雨,仿佛隐遥空。”大意是:那些在雾中若隐若现的兰花就如同神女,(她们的倩影)隐隐约约的在遥远的天空显现。
此诗的写作技巧冠绝千古,虽用词绮丽却意思隽永。题为写雾,实为咏兰;雾中有花,花中有雾;雾里看花,香风盈袖,神女若现;不仅诗中有画,且音律优美,对仗工整,神韵天成。
记得清朝著名的文学家纪昀在他的著作《阅微草堂笔记》中形容唐朝大诗人杜牧的名句“烟湿树姿娇,雨余山态活。”时说:“今日楼上看西山,知杜紫微‘雨余山态活’句,真神来之笔。”纪晓岚是在那个情景中想起杜牧诗句的;如果纪晓岚有机会在风雾香氲中看兰花,并想起唐太宗的诗句“色含轻重雾,香引去来风”或“拂树浓舒碧,萦花薄蔽红”,不知又会发出什么样的感叹呢。
唐诗的神韵源于对神的敬仰,这在很多唐诗的名篇名句中都体现了这一点。李白的《望庐山瀑布水》诗之二:“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其中“紫烟”、“九天”二词就是源于道家的名词,“银河”亦是天上才有。杜甫的名篇《望岳》中有诗云:“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其中“造化”一词出自道家名著《庄子·大宗师》:“今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所以,“造化”一词在文中的意思就是指“造物主”,说白了就是指神。“造化钟神秀”句的大意就是:造物主(神)将神奇和秀美都汇集在泰山了。正因为有对神的敬仰,诗人的心胸才会博大和宽广,诗人的笔下之意境才会高远及深邃,杜甫才能吟咏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样的流传千古的名句。
可想而知,一个对神无正信的人不仅写不出这样的诗篇,而且连唐诗的神韵都体会不出来。而据笔者所知,现今中国大陆的某些文人、学者,由于受党文化的毒害,连对唐诗的研究都在钻牛角尖。
比如,有些文人把达尔文的“进化论”应用于对唐诗的研究,认为今体诗是从杜审言(约西元645年-西元708年)以后才逐渐“进化”而形成的一套完整的格律。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唐太宗、杨师道等写五言律诗时,杜审言还没出生呢。以下两首诗研究过唐诗音律的学者一看就明白了:
唐太宗【月晦】(《全唐诗·卷001_049》)
晦魄移中律,凝暄起丽城。罩云朝盖上,穿露晓珠呈。
笑树花分色,啼枝鸟合声。披襟欢眺望,极目畅春情。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韵)。(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韵)。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韵)。(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韵)。
唐初的大诗人杨师道(?-西元647年)写的诗曾被唐太宗所称赞:
杨师道【初宵看婚】(《全唐诗·卷034_007》)
洛城花烛动,戚里画新蛾。隐扇羞应惯,含情愁已多。
轻啼湿红粉,微睇转横波。更笑巫山曲,空传暮雨过。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韵)。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韵)。
平平仄平仄,(仄)仄仄平平(韵)。(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韵)。
其中的“平平仄平仄”为特殊平仄格式,在今体诗中相当常见。笔者之所以在此文章中讲到音律,除了想纠正现今中国大陆某些文人及学者的错误认识和观念外,还想说,唐诗是神传文化,用带有党文化的思想及观念去研究它,只会走入死胡同。另外一点,唐诗中的神韵,与音律的和谐、优美也是分不开的。
南宋大诗人陆游有诗曰:“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可见好的文章若无神助,是根本写不出来的。而所谓的“妙手”,那就是源于对神的正信及对中华传统文化、礼仪、道德的学习和修养。因此,复兴中华神传文化,最重要的就是要恢复对神的正信,崇尚道德,返本归真。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体会出唐诗中的神韵,并写出至善至美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