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于四月二十日的上海集装箱卡车(香港叫货柜车,国内称集卡)车主和驾驶员停车罢工事件,高达数千人参加──据说也有数千警察出动,先在宝山区物流园区遭遇数百防暴警察围堵并封路,后移师浦东外高桥港区第二码头抗议,警察抓人,连续进行了三天才被“控制”,原因就是高涨的油价和通胀两座大山,又加上政府规定的收费加码,市场竞争不公,导致车主的负担加大,相关企业无法承受,只得走上街头,参与抗议。
四月二十三日晚间,上海政府放风说将出台规定缓解集卡运营成本上升等困难,直到二十四日才正式发文表态将从八个方面调整部分收费,并要求事发地政府妥善处理此类问题,还要帮助解决这些企业面临的困难。上海港码头车主罢工之后,随即又传出天津和宁波港码头也有类似罢工,不过,各大媒体都选择性回避,尤其是包括上海媒体在内的大陆媒体都没有任何报道。网上流传的只是一些上海罢工现场图片,可以看出规模很大,人山人海,道路上都站满了人,警察也抓了不少人。网友传出消息,上海事发前后两三天,国内网站,论坛和微博重点监控和删除,过滤的都是此时的信息──政府视为有害信息,担心此次罢工传染全国,会对执政党有灭顶之灾。
百年前的四川保路运动
“四‧二○”事件的发生,联想到辛亥革命发生在四川的“保路运动”,两者有某种共同之处。一百年前的一九一一年,晚清倒台之年,也是群体性冲突多发之年。武昌起义之先,早在四川就已发生轰动全国的“保路运动”,清政府强行收回四千万股四川民众出资入股的川汉铁路归“国有”,且不允许退还川民股本,引发民众不满。参与举事者有保路同志会,还有革命党人,虽一度受到四川总督镇压,多有死伤,但结果反弹更甚,参与自救自保者众多,后来居然举事成功,四川一些地方率先宣布独立,早于武昌起义,当时叫 “四川光复”。
如今,因为利益不公和经济负担偏重,当年的“保路运动”似乎在上海重演,不过今天或叫“保车罢工”,“车”就是当年的“路”,当年为自己的“路”起事,今天为自己的“车”罢工,都有相同的利益诉求,尽管上街有风险也在所不惜。
工人先锋队害怕工人
四月二十五日,路透社报道称,上海的集装箱卡车货运“恢复正常”,政府正竭力平息上周为抗议油价飞涨而罢工的卡车司机的怒气──大陆媒体仍然禁止报道,网页也统统被删除和过滤。群体性罢工,往往是政府最为紧张的,中共还一直宣称自己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可这次罢工虽然只持续不长时间,但代表了通胀给政府带来的压力,且说明中共对物价,税费所引发的抗议活动感到手足无措,恐怕一发而不可收拾,类似诉求在一段时期后还会频频重演。
针对“四‧二○”事件,可以看出上海政府明显应对不足,酝酿发酵了三天才迟迟宣布减免一些“小费”,比如降低一些集装箱打单费和附加费等,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都算不上。所谓集卡车主的不满,主要是油价和物价的上涨──卡车汽油从二○○○年的每升二点四元涨到今天的每升七点八元,十年间涨了三倍,而油价占运营成本的一半以上,可是上海政府却无权干涉中石油,中石化等既得利益集团控制的油价,再说车主虽对油价上涨不满但也无法到北京中石化门口表达,只能在码头罢工抗议。油价上涨的根子在中央,所暴露的难题都在地方爆发,上海政府顾不上两头,根子问题不解决,难道有了这一次罢工,就不会有下一次吗?
这次上海集卡车主罢工的背后,凸显的是政府管制失败之下的市场不公,上海有上万家集卡公司,据说参与抗议的就有几百家车队和几千名驾驶员,集卡车主往往自己就是老板,运营成本增加,就等于他们的收入减少,等于“割自己身上的肉”,又加上大小企业之间恶性竞争,据传一些大的车队通过特殊渠道(或不是从中石油,中石化正规渠道,恐怕来源更复杂)拿到的油价低于市场价,即使是低运价,他们也只能维持一定的利润空间。事后,上海政府把问题定性为利益诉求而不是罢工,是出于维稳心态,只要当前稳定了就相安无事了,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个火药桶会在哪个地方爆炸。
根子都是政府
如今,上海方面禁止报道“四‧二○”事件,抓人的事情也没有进一步的结果。政府出于维稳需要,动辄抓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和镇压没有什么两样,往往会激发矛盾。所以说,这点和一百年前的“保路运动”多少有点类似,当年川民为路诉求,被川吏下令多次开枪杀死数十人,抓捕民众运动的领袖,进一步激怒了川民,各西南附省数十州县响应,赴省营救,革命党人更是一马当先,通过木板写字抗议围剿四川的总督赵尔丰,呼吁“各地同志速起自救自保”,他们把这些写有字的木板夜间投入江中(相当于今天的上网发消息),不一日便传遍西南,几日内到成都双流的同志军就超过六七千人。从保路到起义,很快震荡了整个中国,不久武昌发难,接着便是清政府垮台,量变,质变似乎在一夜之间完成──这似乎也是上海当局最为恐惧的。但辛亥革命一百年了,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谁也无法阻止这一历史规律的再次演变,只希望这一次是以最小动荡,最小代价的和平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