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鹏的《李可乐抗拆记》出版了,这是一部以描写拆迁以及反拆迁的小说,就写在我们的当下。以当下之事写成文字按说应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很多小说都是这么做的,但很不幸,这种写作本身并不是当下很多作家能够承载的,主要是太过于沉重。
也可能是我阅读不广的缘故,最近这些年的小说当中,对于当时、当下的描绘确实已经少了很多,多的是借物咏志以及穿越玄幻。倒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好,其实借物咏志或者那种发生在另外一个时空当中的故事,可能更具有留存下来的价值,因为那是经过了很多时间之后,以现代的价值观来解析当时的故事,自然想得会更加周全。也有可能是因为穿越了时空,其梦幻感更能长久的留存。只是没有几个当下发生的故事作为,这个时代的底色是不完全的。
拆迁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底色之一,有人很形象的把现在的拆迁称为“血拆”,这个底色也是鲜血染红的,当然,还有自焚的火光。拆迁为什么能够成为这个底色?说起来可能就来源久远了,大概要追溯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分税制,地税变成小头而国税变成大头,地方政府钱少了、事多了,总要想方设法的弄钱,哪怕是不为了个人而为了政绩,也要有钱才行。正好咱这里的土地所有制适合拆迁,加之没有那种收入能够有卖地这么方便、这么快捷,于是也就成了目前的拆迁大业。
也正是在李承鹏这本书出来的同时,他本人也在文字上深深介入了那个温州乐清村长非正常死亡事件当中。不知道是写这部小说的余韵未消,还是这件事实在具有太多的疑点,李承鹏在他的博客上接连发表文字,质疑此事的处理程序以及真相的不可寻觅。
很遗憾的是,正如很多事件一样,真相早就淹没在利益当中,以至于后人可能很难通过当时的记录,恢复历史的某种原貌。将来的历史可能会把这个时代与当年英国的 “圈地运动”打上等号,也有可能认为是中国城市化进程当中必不可少的一个过程。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李承鹏这本书就具有了真实记录当下的意义。
小说是否可以真实的记录当下这个时段,一直以来是被人所怀疑的。走入现代以来,那种纯属描写现实生活的东西越来越不被人所看重,可能是寓意让人觉得不够深刻的缘故。但我们都是生活在当下的,跳到别的时空当中返照现实的生活自然是选择的一种,而直面当下的丑恶与荒诞,更是非有大勇气者不可为。
也正是在这个角度上,李承鹏以及与他相似的一些人就更加难能可贵,因为他们的视角始终在这个让人红尘颠倒的世界上,看似并没有多辽远,实际上已经超越了某些可能更为高屋建瓴的东西。而这样的一本书,所承载的意义也就不仅仅是拆迁下的新中国(某官人曾说“强拆出一个新中国”),更是利用文字拆掉了一个时代遮羞布,让真相赤裸裸的暴露出来。
真相是缺乏的,就如同李承鹏所关注的乐清村长非正常死亡事件一样,可能我们始终都不能得出一个说服自己的真相,这种纠结与焦虑正在辗转反侧的折磨着这个社会里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是的,写作本身就是一份良知,这应该是每一个有志于提起笔的人最起码的动力之一。
据说今年新的拆迁办法将要问世,同样问题的两个文本——小说与规则——都在为这个时代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