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州府长州县,有一叫龙恒的巨富,号慎心,人们都称他龙员外。他生性善良,乐善好施。有一儿一女,儿子叫龙泉,女儿招赘在家,女婿叫孙自连。
龙恒开了一家当铺,因他待人公平,童叟无欺,人们都称赞他,生意也很兴旺。有一天,龙恒听说湖广一带今年大丰收,一斗米仅三十文钱,于是同妻子商量,想要去 那里多买些米回来,在当地开个买卖粮食的店铺,这样可以赚点小利,就有更多的钱财能够用来救济人了。决定后,龙恒便将家中事务托付给女婿孙自连,自己带上 十几个家人乘船去湖广买米去了。
龙恒走后,女婿孙自连一改龙恒以前公平交易、宁肯自己吃亏也绝不让人吃亏的原则,只图谋取私利,赚了很多昧 心钱。第二年当地大旱,颗粒无收,饿死了很多人,孙自连夫妻两人却整天在家中吃喝玩乐,他们不但没有施舍救济乡民,反而藉机大发横财,有人来当价值十两的 东西,他只给人十贯,而且利上加利。
龙恒到湖广买完米后,听说老家大旱,就立即往回赶。回来后,发现一路上连青草都没有,百姓挖草根、剥树 皮来充饥,个个面黄肌瘦,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回到家,孙自连要想摆酒席为龙恒接风,龙恒摇手说:"不要,不要。现在荒年,别人家都在忍饥受饿,我们怎能 在家吃喝玩乐呢,这叫人心如何能安?你为什么不省下一家余资,这样可以让很多人免受饥饿之困了,这可是大好事啊!"孙自连却说道:"他们是自作自受,他人 受苦,我家独乐,两不相干。我难得能遇到这样的荒年,可以多赚些利息了。"龙恒听了非常生气,训斥了他一番。
龙恒想,现在买回了几万石的 米,正好用来救济难民。第二天,便命人把米价贴在了门口,上面写道:"大户人家只收米价的十分之五,中户人家只收十分之三,小户人家只收十分之二,贫困人 家不收钱。"如此一来,前来买米的人拥挤不堪。个把月时间,这几万石米竟然被抢购一空,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可能因为龙恒的善心感动了上天,没几天, 当地突然天降大雨,旱情得到了缓解。
官府为表彰奖励龙恒,便将他的儿子推举到京城考选官职。于是龙恒夫妇两人再次将家中事务暂托付给女婿孙自连,他们陪同儿子龙泉一同前往京城。
龙 泉在京城通过考选,被任为直隶良乡县知县。上任后,他公正无私,两袖清风。有一天他接到命令,要他审理狱中关押的囚徒,准备秋后处决犯人。龙泉首先斋戒沐 浴后,焚香向上天祷告,然后才开始秉公审讯犯人。通过审理,他发现其中一人是因为拖欠了官粮三千石,因为贫穷无法偿还;一人是因为侵吞了库银三千两无法偿 还;一人是因为冒支了军粮五百石,儿子要代替父亲受刑。这几人的案件年限已到,现在都应被处决了。龙泉不得已,只有先将他们关押起来,自己走入后堂,坐在 那里闷闷不乐。
父亲龙恒见了,问他原因,龙泉便把事情说了一遍,说自己非常怜悯他们。龙恒一听,说道:"这有什么难的,等我写一封信给你姐 夫,让他从家中拿出银子一万两,偿还了官银,这样不就可以救出三条人命来了。"龙泉听了非常高兴,一面立即派人回家送信取银两,一面办好手续,将被关押的 三人释放了,只等着从家中取来银子上交给官府就算成功了。
没想到是,龙恒离开这两年,女婿孙自连在家中吃喝嫖赌,已经将他的万贯家产耗费殆 尽,已经是一贫如洗。龙泉派去的人没拿回银两,回来后将家中情况禀报了龙泉父子。这时,上级官府见交不出欠款,执意认为是龙泉侵吞了银两,便准备派人将龙 泉押往京城治罪。临行前,龙泉对父亲说:"父母不必忧虑,我们一点善心救了三个人的性命,苍天有眼,儿子这次去肯定没事,日后肯定会有报应的,父母不必挂 念了。"
龙恒想到自己以前曾借给亲朋好友很多钱,只要回去讨一点回来,就可以救回儿子了,于是便日夜兼程赶回了老家。这时,孙自连夫妻两人 都重病在身,卧床不起。其实孙自连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已在最近把龙恒以前在外面借给人家的钱全部都要了回来,藏在了灶床下面,准备病好后再供自己挥霍。
龙 恒本想好好教训一下孙自连,结果进家门一看,他夫妻二人都落得非常悲惨,又贫苦又生了重病,也就没有发怒。只是把事情说了一下,希望孙自连能够把要回的钱 拿出来,这样就可以救龙泉回来,没想到孙自连却不拒不承认自己还有钱。没办法,老俩口只好一面要照顾病重的女儿女婿,一面又惦记京城的儿子。
一 天,心烦气躁的老俩口发生了争执,不小心将水缸打破了,水流到灶床上很快就渗了下去。龙恒在收拾时,无意之中扫开浮泥一看,原来孙自连将银子藏在这里。老 俩口高兴的不得了,欢喜的说:"这是上天可怜我的孩子,救星到了。"这时,病床上的孙自连夫妇也听出了端倪,都喊着不让他们拿走钱,想起来阻止却又起不了 床。当晚,龙恒的女儿就病重身亡了。龙恒给女儿办理完了后事,给女婿留了五十两银子,便带上其他银两和财物向京城赶去。
天黑了,龙恒在船舱 听到外面有打斗声,向外一看,只见一位道人,手持一口宝剑,背上背着一个葫芦喷出火来,道人突然用剑将一个手持刀斧的大汉打到了水里,其余还有三个大汉一 看,便都逃之夭夭。龙恒知道这四个大汉是强盗,便出来拜见道人,感谢他的救命之恩。道人告诉他,刚才被打到水中死了的就是他的女婿孙自连,他同人一起来打 算害龙恒的性命,抢夺他的财物。道人从岳阳楼回来路逢此事,念龙恒一生行善积德,所以出手相救,并说要助龙恒一阵顺风,让他明早就到达京城救儿子。
龙 恒询问道人名号,道人说:"你到京城救出儿子后,到泰山一片云,问某某真人就行了。"说完,半空中降下一朵祥云,道人突然消失了。龙恒进入船舱,把刚才发 生的事情告诉了妻子,两人整衣焚香,向空中拜谢。一晚上,两人耳边只听到呼呼的声音,早晨起来一看,居然真的已经到了京城。
龙恒用所带财物 银两交纳了欠银,将儿子救了出来,龙泉被改任为山东济南府历城县县丞。父子两人有一次在济南府管辖的泰山脚下游玩时,偶然发现石壁上刻着"一片云"三个 字。龙恒记起了当时道人的话,正要打听某某真人住在什么地方,忽然一阵清风,一位神仙站在了面前,龙恒一看,正是当初救他的那位道人。道人把手一拂,从他 衣袖中飞出了两只白鹤,叫龙恒和妻子各骑上一只,白鹤腾空而起,道人也飞在空中,在仙乐阵阵,祥云簇拥下白日升天而去。
龙泉在下面看的又惊又喜,再三向空中礼拜。回到府衙后,他将此事上奏了朝廷,并且自己打算辞官。皇上知道后非常高兴,降旨旌表龙家,加赠龙恒为善应真仙,其妻子为善感夫人,并且不准龙泉辞官,诏其进京任为翰林院编修,后来做到了礼部尚书,子孙显贵。
这不都是因为行善积德,上天赐予的福报吗?所以人怎能不向善呢?有诗说的好:"吉祥因善感,方便福无边。作恶为非者,请看孙自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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