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因为昨天是这样的,上一次是这样的,就说今天和这一次也必然是这样的。事情不必如此,可以不同,可以有趣的多。这是我们在这里的理由,否则,大可不必。
说这样的话,是说可以更合理一些,生活不只是承受他人之愚昧的结果,相信变化,就不妨试一试。
杨佳伤害的不是个人,他所伤害的,是他被迫遭遇的强大体系的一部分。他只是没有回避,没有这样就认了。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杨佳是清白和大义凛然的。
一个人,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取清白,孤僻的叫板邪恶势力,愿与之同归于尽,能算是勇猛吗。面对暴力杨佳选择了暴力,这是他的不幸还是他人的不幸。我们都在暴力之中,肉体或是精神,来自他人或是自我,有时习惯有时诧异,大多时不警觉不在意是了。
决绝的上海之行否认了通俗的生命价值观,还原了系荣誉于生死一念的伦理选择,更新了个体生命的无法超越的权利。以个体的命运挑衅一个国家扭曲失态的伦理和司法体系,质问公众的思辨和行为的逻辑能力。
所有的生命是一体的,生存的权力是一体的,所以人生来平等。你没有另一种可能,没有另一个现实。看到自己年轻,善良,明白,无畏的一部分,因为他人的愚昧而不得不离去时,却转过头去,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这是怎样的悲哀。
杨佳虽然蒙冤却死的明白,他并不曾因为看懂了这个无助无望的世界而放弃。在勇者的眼里总是清晰明了,过于明了的不长的二十八年。他看的很简单,给我一点空隙,我们和平相处,不要碰我,如果你侵伤了我,要说道歉,不许持强凌弱,愚蠢者不能傲慢,蒙昧者不要嚣张。不要逼着他人来告诉你生命的含义和价值。
生命的本能就是自我保护和完善,这是生命中的一切伦理道德的基础和终极,而自我保护和完善是就对生命可能奉献的最崇高的敬意。
杨佳的行为针对的不是个人。他折于天真无邪,柔善若水。与上海那些不幸警察的命运八杆子打不着,当他蹬着自行车路过闸北路口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命运与他们永远的纠葛在一起了。在他的小小尊严受到强权戏弄时,他拒绝沉默,多次上访,给了体制从良的机会,但不能接受其含糊其词。毫不奇怪,他的善意被习惯性的忽视和误读了,一次可能的心平气和的交换演变成了血腥的代价。这样的交换,谁恐惧了呢?显然不是杨佳。"我已经值了",是说生命用赴死的意愿证实了存在的确凿可靠的不容忽视的尊严,终其自我而证其完善,是悲剧,也是杨佳的小人逻辑的必然着落。他的轻率和不羁,并不会使人们对生命多看一眼。
法理在这个被劫持的瞬间会向伦理倾斜吗?尽管这个伦理是关于每一个人的平静与温暖的。没有奢望,因为杨佳是准备死去的,个体的死是共体的生命实现其生的理由的一部分,也是现实伦理赖以生存的一部分。审判是一种必然,是肉体和精神的共享。人们是生存在怎样的一种必然中,必须牺牲多少,才会换取另一种必然,那永远不会属于杨佳的另一种必然。
如果杨佳的表达是愚蠢,野蛮的,不开化的,没有希望的,那么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智慧的,体面的,宽容的和有光明前途呢?
当一种文化不断的将事实的部分遮挡,将善意的部分抹去,将觉醒的部分牺牲,这样的民族和国家依靠什么来维持呢?
当一种文化放弃对是非的辩识,放弃对理性的崇尚,放弃对人性的理解和对公正平等的追求,巧弄大足烟花和武警尿不湿来培育爱国主义的激情,用虚假童声和未成年的少儿杂技来混淆对未来的憧憬,它在走向何处,期待怎样的结果呢。
千古悠悠唯我独尊的泱泱大国,在有些事情上,竟衰于一草民。
(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