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远华案”首要嫌疑人赖昌星和妻子曾明娜于二OO一年三月十日,温哥华当地时间中午十二点左右回到家中。赖昌星夫妇是在二OOO年十一月被加拿大警方以违反移民法为由逮捕的,逮捕之后他们一直受到拘押,加拿大难民法庭的裁判官泰勒斯强调,对赖昌星及妻子曾明娜是以软禁的方式取代拘押,而不是释放。赖昌星夫妇在家中接受软禁,共有七项条件需要满是,包括:由保安公司对赖昌星夫妇实行二十四小时的监控,电话监听,以及不能任意外出等。赖昌星夫妇每个星期要向保安公司交付两万加元的监视费用。赖昌星在电 话里向我表示,回到家里感觉很好。
在赖昌星回到家里接受软禁五天之后,我第三次从多伦多到温哥华,在赖昌星位于温哥 华伯纳比丽晶大厦共管式公寓的家中继续采访。我让赖昌星写几个字,赖昌星在我的采访本 上写下了 “远华走私紊是中国权力斗争的代罪羔羊。” 调查进展我随时知道
问:专案组开始对你调查的过程怎样?
赖:专案组的李本刚告诉我的朋友,他们六月份要到厦门来了。在他们来之前我就知道, 六月十三号─可能是六月十三号。
问:你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得到确切的消息说,他们要对你下手了?
赖:你听我从头给你讲。他们要对我下手是一直都有安排的,一直要动,一直又没有动。开始时他们派了两个人到厦门来查我,这两个人回去写了报告,听说报告写得很好。那时候,从罗干四月二十号签了,到后来成立了“四二O”,我就一直跟进,每天是什么情况,我都 随时知道的。
问:报告里没有说什么情况?
赖:对,什么都查不到的。可是查不到他们就不死心,他们说我一定有事,感觉上明显 地一定有事。何勇说,明显地一定有事。然后他们就定的六月十三号,大概就是这个日子再 到厦门来。那天他们来了二十几个人。
问:就是说,他们决定六月十三号来厦门重新查。
赖:整个厦门都准备好了,武警也站岗了,宾馆也全部安排好了,所有的都布置好了。
就开始全面铺下去查了,抓人了。也不需要先调查证据了。我还记得那一天正好胡锦涛在厦 门。
问:你认为这次是真的动手了?
赖:这件事从开始到后来,能够整得那么大,总的来说就是牟新生、张国胜、李本刚, 还有何勇,这四个人是关键人物,因为这四个人在调查这个案于上都各有私心。
问:你说何勇是为了出名、出风头。那么另外几个是什么原因呢?
赖:对,这个专案组设立是几方面的人组成的么。当时,罗干批示说:海关总署主查,中纪委协调。主要目的是说,有些人的官职比较大,海关可能查不动,就要由中纪委出面喽,中纪委是查干部的嘛。这里面的几个人是这样的:何勇就是想出名,他主要负责的李纪周的案子,什么也搞不出来,他也很没有面子喽。而牟新生呢,他和李纪周两个,在公安部当副部长的时候就是死对头了,两个合不来的,互相都看着不顺眼的那一种。另外就是张国胜,他是海关总署调查局的人,他和厦门海关关长杨前线本来是海关学校的同学,而杨前线的仕 途就比张国胜好多了。张国胜和杨前线就成了海关里头的对头了。
问:那么你说李本刚这个人在里边是什么角色?
赖:李本刚我不是太清楚,我看他只是里边的一个打手,他就是按照领导的指示办事。
问:实际上一直到八月份才对你动手?
赖:他们先查我在海关的事,没有。就查我贷款的事,又是没有什么事。他们发现没有 办法抓我,因为我所有贷款都是有房子做抵押的,还超过那个价值很多的,而且全有正式手
铜钱卜卦定查案,来而忽撤蹊跷多
赖:你知道嘛,他们有的时候要来查案,经常还要抽签决定呢。
问:噢?你是说他们要由抽签来决定由谁来查,是吗?
赖:不是决定由谁来查,而是要由抽签来算一算是凶是吉。
问:怎么个抽签法? 赖:他们要抽签就是因为他们以为我是黑道人物么,是危险人物,有黑社会背景的那一,种人。他们好像以为来查我的案子说不定就会死,他们要先找人算一算,看看会不会怎么样。我的那个在中海集团的老总、那个姓钱的朋友有一个以前的钱币,中间有孔的那一种。
问:是一种古钱币,怎么算? 赖:对,是个古钱币。然后他就拿来和他们几个算,小傅跟张国胜经常叫他算,小傅和 张国胜两个人用的手机都是他的。每次他给他们算完了就来告诉我喽。
问:算一算是凶是吉? 赖:算一算什么时候查,查下去会不会有麻烦。
问:每次都是你那个姓钱的朋友给他们算吗? 赖:正式的时候不是他本人算,是他另外找一个人到他的公司来算的,会卜卦。
问:是他介绍的,所以每次算完,他都知道是怎么说的? 赖:会算的人是一个高高大大的人。我也去找他算,我还记得很清楚,他当时说,我这 个事可以顶得过去。
问:就是说两边都找他算,那他可合算了。 赖:可是他给那边算完了,会告诉我。
问:他要是给你算完了也去告诉对方呢? 赖:不知道喽,不过我想不会的,他不会告诉他们的。他跟姓钱的是朋友,他只会告诉 我的这个朋友,因为这个案子和姓钱的也有点关系。
问:抽签之后他们是怎么决定的呢?
赖:他们还是不够搞掂,何勇就又来花样了。他说,有人打电话给他,威胁他,叫他放 李纪周,不放李纪周就杀了他。
问:是谁打的电话?
赖: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他就到处说,是我赖昌星打的。说那个电话是从新加坡打过来的。就说是我,然后向上报,胡锦涛就批示:加强保卫。然后他就是副总理级待遇了,有警卫了。他就是要的这个。其实,那个电话我一直怀疑是他自己搞的,他因为要别人重视他,要让这个案子引起人注意,就想办法了。说是我的声音。不可能的,我的声音是很特别的,一听就听出来的。他现在是正部级干部,享受副总理级待遇了,身边有两个警卫,带枪,还有,整个北京市都可以通行,哪里都可以进,你说牛不牛?后来等到他的这些目的达到了,想跟我做交易,他又找人来说,那个电话查清楚了,不是我打的,叫我不要管了。
问:等于他处理“远华案”提高了待遇。
赖:连一个处长级都有警卫呀,你说牛不牛?现在给他这个权力他就会乱用了。中国的正部级干部有多少啊,哪有一个享受副总理待遇的?何勇就是呀。那个电话先说是我打的,后来又叫别人来跟我说,他相信这个跟我没关系。当然跟我没关系,我自己知道没有。这种 事是他自己想的,他什么都想像得出来。
问:中纪委中你认识很多人吗?
赖:我有时也想不通,怎么会弄到这种地步?如果没有这个何勇,我永远都没事。中纪委是专门查干部的,我认识中纪委的处长以上的起码十个以上。我可以说我认识的都有问题,最少七个有严重问题。像他们要判的话,起码十五年以上。这些人都是何勇的手下,自己身 边的人都教育不好,你还能抓人吗?这就是我想不通的。
问:等于是这些人在办理“远华案”?
赖:对呀,办“远华案”、办李纪周案。我说出来,你写出来,他们看到都会怕呐。说 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一些我会知道。
问:你的关系很厉害呀。
赖:他们看了很害怕,我那些朋友他们直接管我叫“所长”─就是派出所所长, 我们有时候几个朋友坐在一起吃饭,像李纪周、许甘露,庄如顺喽。有时我对公安破案也挺感兴趣的,我也挺会动脑筋分析,有时候分析也挺准的。他们说,你这样可以当所长。他们就一直 叫我“所长”,我跟他们对叫,不叫名。
问:那么,六月十三号那一天的行动他们有没有算一下?
赖:他们那一天原来是计划好的,大批人就到了厦门,很紧张的样子。可是,那一天上边、北京那边突然来了两个电话,好像是何勇打过来的,突然就叫所有的人撤,立即撤。没有说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张国胜也不知道。他们有的就说,可能是不用查 了,这件事可能是过去了。
因为那天胡锦涛就在厦门么,我当时也以为是那个石兆彬和胡锦涛讲了一下,胡锦涛说不用查了。因为胡锦涛和石兆彬的关系是很好的。石兆彬的老婆如果去北京,都是胡锦涛的老婆出来陪她的。可惜,现在石兆彬的老婆也因为石兆彬被查自杀了。你说当共产党的官多可怕。当时在厦门大家都以为是这样,大家以为是石兆彬跟胡锦涛说,这样查下去会对厦门影响很大,要考虑一下。然后,胡锦涛就指示说这样不是办法,先不用查了。连专案组的人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就不用查了。
问:连专案纽里边的人也以为这事就算了?
赖:对,张国胜也不知道。还有一个中纪委的副主任叫孙文健(音)的,他一看人到了厦门又撤了,就开始吹牛了。他告诉我的那个姓钱的朋友,他对我的朋友说:“我是看着你的面子,叫他们停了,这个事就不再查了”。他还说:“赖昌星应该叫你爸爸,我跟他不熟,我干嘛要帮他,我是在帮你。”他就开始这样跟我的朋友吹牛了。我想他是想从我的朋友那 里得到好处吧。
问:现在朱牛牛在干什么呢?
赖:配合“四二O”查案呀。
问:那他欠国家、私人的那些款也就一笔勾销了?
赖:当然勾销了。还有什么办法,他现在也变成干部了。还带人到菲律宾抓人呢。
赖昌星说:专案组x x x去上海一夜睡了三个小姐
赖昌星说:“四二O”专案组是最腐败的。他说,专案组的腐败就像中纪委的腐败一样,是不可避免的。就像中纪委本来专门是管干部的,但是现在谁没有事。所以就是你整我材料,我整你材料了,只要靠山够硬,什么办法都可以用,因为上面的领导如果希望你逼出一些口供,他们当然不会管你是用什么办法得到的。他说:“四二O”里边有人办案发财了,反正他们办案的也明白,上边就是要让他们整出东西来,他们就可以放心地去做手脚了,总之, 拿出东西给上边就行了。
赖:其实,那一天只是何勇的战术不一样。然后,那一天到厦门的人就全部回去。惊动 ,了那么多人,从各处来了,就立即又撤了。XX当天没有回北京,而是去了上海。
问:XX是上海人吗?
赖:他是北京的,他去上海去潇洒了─我就只好把这个就叫作他去潇洒喽。他到了上海, 锦江饭店礼品店的部门经理张德生就去接他了,然后这个人就打电话给我的一个朋友,转告 我,叫我给他四十万港币。
问:干嘛?
赖:张德生说,他要用这笔钱接待XX嘛。XX是专案组的人,他们也知道他在查我的 事。XX到上海肯定要花一些钱嘛。这个人说,这是给XX花的应酬费。我说:“我不给, 我又下认识他。”我很讨厌他,我很恨他。
问:为什么?
赖:我知道他是杨前线的同学,他和杨前线不好,他对我的朋友不好,我就恨他。我不给他。我的那个朋友叫谢东风,就叫我不要跟他拗,给他算了。我说:现在钱也挺紧张的,没办法。再说,我也根本没有什么事去给他查,没有这个必要。谢东风说,他也是要帮我呀,他说,四十万算什么钱哪?这个谢东风到过我的赌船,还欠我赌船的钱呢。
其实我看他们这些人都很讨厌,不是那种干净的人。
问:你没有给他钱?
赖:没有。XX那一天到了上海,你知道吗?他一个晚上就睡了三个小姐。
问:专案组的这个姓张的? 赖:不是他还是谁?为什么我会知道呢?那天我知道他在锦江饭店么,我就一直通过朋友打听他在干什么。我也想知道他到上海是不是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嘛,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嘛。我的朋友就一直把他的情况随时通知我,什么时候他在唱卡拉OK,什么时候他在桑拿,什么时候他进房了,换了几个小姐了。他一个晚上就睡了三个小姐。他玩完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回北京了。他就是以为这个事情已经完了么,在回北京之前就先去上海那边潇 洒一下喽,然后再回北京喽。
问:但实际上他们在下边已经重新部署了?
赖:还有就是,那个牟新生也去找了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局长许甘露,因为许甘露也在朱牛牛的那个告状信里么,也被他告了。那一天之后,牟新生到许甘露家里去做客,让许甘露帮他的忙,因为牟新生有一个女儿要到美国去读书,让许甘露给帮忙办签证,许甘露出一个信就可以了么,因为大使馆那边也要向他买好么,也要巴结他。那时许甘露好像还没有给他办好。他们谈话中就提到我这个事,许甘露就想问问他,牟新生就说:不要紧了,这个事 过去就过去了,以前的事就过去了,以后没有做就行了。
问:牟新生这时是什么意思?
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牟新生就透露这些给许甘露,许甘露回来就告诉我。当时许甘露就要调来海关当局长。有一天,许甘露说,牟新生还要带他到我这边来,我就不让他过来,你明白吗?我说:外边传说我走私,你这种人和我来往,到我这边来,对你影响很大,你知道吗。他说,我说得有道理。我对他说:你在出入境管理局已经时间太长了,很快就会调,还不知道会调到哪里去。外边一直传说,说我走私,你到我这边来,会对你的前途有影 响。
问:那一段时问你在哪里?
赖:五、六月份一段时问我一直在北京,天天打听我的事情,在和朋友研究,我以为我能够顶得住,所以我什么也没有准备,什么也没有卖,也没挪出来钱呀什么的。所以我真是两手空空出来的。当时确实是香港入境处的梁锦光告诉我那个情况,我才离开的。不然我真 的不会离开。
问:专案组本身就够腐败的了。
赖:我跟你说,被抓的这些人不应该判二十年的,不应该判死刑的,但他们抓住你有错的地方就判你有罪。我只是将这件事告诉大家,让大家知道,也让那些被抓、被判刑的人明白,我不是背叛,也不会配合“四二O”。你看到那被判死刑的,我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死啊。我一直认为庄如顺、杨前线他们根本没事,很快就可以放了,没有想到还给他们判死刑。判死刑的罪名是什么?只有一个泄密,通风报信,说他通知我跑。根本这就不是事实。另外,杨前线的虎皮跟凌志车,如果说我送他这部车,应该换上他的名字才对,你看有没有?这个 可以查得到的,送他车难道不给他上户口?
这里面有背景就麻烦了,江泽民在人大会上讲的这个话:这是一场经济斗争,是一场严 厉的政治斗争。就是要见一个就要杀一个。这就登在《厦门日报》上,在枪毙他们七个人的 那一天,二十四号。
问:专案组腐败的例子给我举几个。
赖:我知道有一个叫刘鲁夏的,他被抓的时候身上有八千块。他是我公司一个手下的哥 哥,他跟我也熟,就被抓了。后来人出来了,钱没了。
问:这是什么时间的事?
赖:这个可以查,打电话问问那天包围公司的人。还有他们拿了一个二十五万,一个六 万。这个二十五万是在湖里区的一个咖啡厅拿的。还有一个香港人叫张志民的,说是我公司 的人。他们自己说的,我不认识这个人,私下拿五十万给“四二O”的人,才出来的。
问:你跟这个人都不认识,他们是怎么找上他的?
赖:总之这些做生意的他们都是一个一个的抓,然后全部归到我头上。
问:他是拿钱保出来的吗?
赖:对,这个人拿五十万来担保,就跟办案的人熟了,然后就出去唱歌喽,找女孩子喽,一起唱卡拉OK,请他们吃饭。在厦门,“四二O”的两个人就私下里拿了另一个香港人二十五万。他哥哥也被抓了、他们还说,“四二O”里面有公安局的,跟他说要搂女孩子。 问:“四二O”的这两个人是谁?
赖:我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这事我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可以讲给你听。我在香港有一个朋友,他的弟弟在大陆,张志民跟他很熟。这个人被抓了之后,这个朋友的弟弟去找张志民。他就说,他有这个门路可以知道“四二O”要抓的人名单。然后就介绍他的弟弟给“四二O”,他的弟弟找好饭店,“四二O”的人就来跟他说:这个案子跟你哥哥没有关系,你哥哥是另外的事,表示一下就好解决了。他们就是想法发财,他弟弟一听,给了他们六万, 后来又给了二十五万,两次就是三十一万,哥哥还是没回来。
问:拿了钱也不一定办事?
赖:那个刘鲁夏最近还被抓去打,你可以去采访他,他会告诉你的。我会让他实事求是 地说,进去是怎么问话,怎么样打?另外,还有三个人的家属要到厦门的宝龙公司做工。
问:谁的家属?
赖:专案组的人。
问:知道是谁吗?
赖:他说是天津的,别的没有告诉我,肯定是里面的头。“四二O”共分六个组,下面再各分六个组,总共有三十几个组,连武警有一千二百多人。这个消息是绝对可靠的。我告诉过“四二O”的刘晓辉,那个在香港花了四十几万的李xx,还有谁给了三十万,这些人 我都告诉过他。
问:请你把李x x的事情说的详细一点。
赖:李xx在香港去“中海公司”时,老总派来一个小姐,他很喜欢这个小姐,这个小姐就陪了他十几天,花了四十几万,全部用信用卡签的单,花的都是我朋友的钱。我的朋友要我帮他出一些钱,然后要我给他五万美金,我拿了五万美金叫公司一个姓王的给那个女的送过去了。你想这种人,又看重钱,又看重女人,能用这种人查案子吗?
问:这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赖:九九年六月份左右,中纪委也知道,最后查没查我就不知道了。
问:中纪委知道后采取行动了吗?
赖:何勇和中纪委的人本身就是腐败的。何勇原来的一个秘书,姓林,这个人后来调去了中纪委一室当主任,他通过一个人找我联系,在香港香格里拉饭店见的面,这个人说,姓林的孩子要在北京上重点学校,需要二十万,让我出。我不给,一点都没有给。另外一次,何勇的女婿到深圳,通过人找我,叫我送二十五万过去打点他们。我不想给,就只给了五万。
问:李x x还在“专案组”吧?
赖:好像李x x也进去过,但有人给担保出来了。要不是他们的人,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有事没事都出不来。
其实“四二O”他们才是最腐败的。比杨前线、庄如顺都严重不知多少倍。你说泄密, 他李x x泄的最多了,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啊,什么在哪里开会,在什么郊区的地方啊,他们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他就是要吹牛嘛,他跟我的朋友说,我今天办的什么什么案子,你 请我是应该的。
问:除了李x x一个,还有谁?
赖:我多说几句,小傅,张国胜,李本刚,孙文健,牟新生,这些都是开始就在里边了。 当时我的朋友告诉他们,如果搞这个事,说不定最后连你们都拖进去,所以他们一起抽签决 定,因为他们讲的太邪门了。
问:小傅在里面有什么具体的事?
赖:我知道他拿过一个二十万。
问:怎么拿的这个钱?
赖:好像是钱日昌给他的,他是“中海集团”老总,可能这个姓钱的也进去了。
问:这钱是怎么要的?什么名目?
赖:从这个案子刚开始他们就熟了,像小傅用的电话都是“中海集团”这个老总的,给 他买手机,又给他钱,这是贪钱的那种人。就是要办这个案子给的。
问:还能具体点吗?比如什么地方?
赖:不知道,他只是告诉我给了三十万,说这事你放心,我安排好了。就是像他们这班人,只要抓起来一问就知道了。要是像对杨前线、庄如顺他们那样,什么都得吐出来。还有陆志强,是海关走私犯罪侦察局的局长,我也给他送过东西。有没有钱我想不起来了,不敢肯定,但有劳力士手表等七七八八的,在王府饭店给他的。当时专案组他们来找我,我也说这个人我给过的。我说陆志强也有拿我的东西,我早就跟他认识,在公安部我就认识他,大 概有七八年了,但是你不敢动他。因为他是牟新生的人。
还有一个比李纪周官还大的,我也告诉他,我给李纪周的钱是他太大的朋友来向我借,另一笔五十万美金,是他太大和我说,借给他女儿办美国绿卡的,是正当的钱。李纪周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他不知道,你也是看在李纪周的面子上。我说:是看在李纪周面子上借的,这也是实事求是。我说:我也是看在另一个的脸面上,借给他儿子五十万的,你们为什么不 敢去查呀,就是因为他比李纪周还大。他们说:你不要吓我们。
公安部长的儿子赌博无本万利
问:你刚才说比李纪周还大,指的是谁? 赖:贾春旺,我说的是贾春旺的儿子。我跟他们说:是比李纪周大的。他就应该知道了。 我没有明说,我让他们去猜。
问:你给了贾春旺他儿子多少钱? 赖:他还到我的赌船上去赌钱,就拿我的钱,输掉就输掉了,赢了就拿走,这也是钱啊。他上我的“集美号”赌船,这是有证据的。那天正好香港的影星洪欣去赌船玩。就有杂志说我包洪欣在赌船上过夜,把她说成是我的人。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她爸爸和我是老朋友,也是老乡,我跟她这种男女关系是绝对没有的。那天晚上,他们几个跟我上赌船去的,正好 有人给我们偷偷的拍照。
问:贾春旺的儿子、洪欣,还有谁? 赖:还有洪欣的妹妹。我这边还有个史明良也去了。在《东周刊》上可以找得到这张照 片,当时有杂志社人在偷拍,正好我们一前一后刚一后走下来,贾春旺的儿子也被拍到了。
问:拍照的人知道那是贾春旺的儿子吗? 赖:我们走在前面,他们在后面偷拍,拍到了我们的后影,没有人知道是贾春旺的儿子。
问:他大概用了你多少钱? 赖:跟我上去两三次,三百来万应该有了。
问:你和他有生意上的来往吗? 赖:没有,后来他也想让我拨一块地给他,也是几百万的投资,我没有答应。我跟他好,全是看在他爸爸的脸面上。我为什么跟他熟的?他在上海做股票亏了两千多万,安全部的一个姓丁的人告诉我的,他跟贾存旺家关系很好,贾春旺的老婆跟他很熟,就通过他来找我,让找帮他儿子赚点钱。他一面叫我去跟贾春旺见面,贾春旺我已经见过了。人家想跟我认识就认识,不想跟我认识,我也没什么,因为我怕人家为难,我有这种心理。然后他就说,想让我帮助弥补这件事,跟姓丁的说的一样。贾春旺好像不喜欢这个儿子,他想弄点钱去弥补 他那边的事,就这样我跟他就熟了。
问:贾春旺有几个儿子? 赖:我也不太清楚,这个叫小方,二十多岁。是属于不成才、混混那种人。另外,我还跟专案组说那个海关总署走私犯罪侦查局的局长陆志强,他拿过我的东西,我说:但是我相信他已经交给你们了。他说:你怎么知道?我说:我算也算出来了。他们没有承认,也没有不承认。问我里面有什么东西,我说:可能有点钱,是多少我也忘了,不是我给的,是施文 顶给他的。
问:是你托他给的? 赖:在王府饭店,我自己不愿意直接给他,就托施文顶拿给他。施文顶是福建石狮市公安局局长。我说:如果他不是那么腐败的话,他不会到我出事前才把东西和钱吐出来,我给他的应该不是这个时间。应该是九九年二、三月份给的。到了安全局要来查我,他把这些就吐出来,那就没事了。那像庄如顺的那部车子也不是我给他的,我和他经济上绝对清楚,我做什么生意他都不知道,真的是这样的,因为我不想让他为难,我不跟他谈生意上的事,我 们就是朋友。
问:专案组办案分别对待? 赖:开始进专案组的这几个人全都是腐败的。张国胜也是,他拿了一个人的钱,因为这个钱里有我给的二十万,就是通过这个人给他的。这个是在九八年的事,张国胜跟牟新生去香港,我在香港的一个朋友叫姚志胜的告诉我,他在北京开会时就跟张国胜很熟,姚志胜是全国政协委员嘛。姚志胜说要去看张国胜和牟新生他们,我就拿给他二十万港币和两斤燕窝,我把钱放在燕窝里,送到他的家里,当时只有他太太在家,他太太就立即打了电话给他,跟他讲什么人来看他。张国胜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以就避开了,没有回来。那些东西就交 给他太太了。
问:这是什么时候? 赖:开政协会的时候,具体我也不记得。后来张国胜的老婆跟他的小舅子要到厦门来, 通过王家辉来找我,我也不见他们。王家辉以前是海关的人,后来出来混,和张国胜的小舅 子很熟,后来他们就到了深圳,说是要到厦门来,要我接待,绝对没有错的。
问:你不喜欢和有目的的人打交道? 赖:还有他和杨前线不好,就是为了这个,我连面都不见。我所有接触过的人里面,只有蓝甫总是开口向我借钱,其他的人都没有。蓝甫这个人就是喜欢吹牛,到处骗。我跟他不怎么来往,我们公司的人往返去香港的,他要是批了,就马上打电话跟我说。我跟他说,我 不知道这件事。
问:他是想在你这里拿好处? 赖:我跟他说,我是正规去办的,我不知道这事,我也不领他的情。我不喜欢他,一点 都不喜欢。
问:那你跟他有什么交往? 赖:没有,只有他向我借钱。借了二百万左右吧。
问:你借给他了?还了吗? 赖:借了,没有还。他就是用“借”做个说法。我一见到蓝甫就很讨厌。这个人本质不 好。
问:“四二O”专案组在当地反映怎么样? 赖:他们在当地谁都怕他们的,很牛的。
问:你怎么知道的? 赖:我经常打电话去问的。厦门和福州对我是有声控监听的,别的地方应该还没有。他们把我的声音打包起来,一听到是我的声音,就马上自动接通监听。如果说的不是很明显,他们也听不出什么来。如果你要了解“四二O”的事,我可以找那边人告诉你。你如果到娱乐场所去,那才厉害,开始的时候,他们为了尊严啊什么的,哪里也不敢去。时间一长他们也就去了,去卡拉OK歌舞厅,就有妈咪带小姐过来,有些人还伯人家不知道他是“四二O” 的呢,“四二O”在厦门很牛啊。
问:他们公开这样做了? 赖:对对,有的还怕人家不知道,还出示证件给小姐看,给妈咪看。妈咪跟我的朋友熟,她说,现在来玩的人都是“四二O”的。现在厦门那边经济不好了,捧场的也是“四二O”的了,因为他们有一千多人在那边办案,既然有人请,他们就去了。在厦门他们开着四轮驱动车闯红灯,被交警拦下来,他们就把“四二O”证件拿出来冲着警察叫,很牛的。他们是有指标的,商人要抓多少,海关要抓多少,公安的也有,配套来的。谁都怕呀。
“远华案”的立案和审理,经过了一个不平凡的过程。从针对主要涉案人赖昌星的处理程序能够很清楚地看出这一点:一九九八年年底、一九九九年年初,朱牛牛开始递交告状信:当年四月二十日,罗干签字设立专案组决定进行调查:六月十三日,专案组大批人马抵达厦门准备展开调查工作,但是当天就全部撤下来;五、六月间,赖昌星本人一直在追踪专案组的办案过程,对办案细节了如指掌;八月初赖昌星从香港返回厦门被专案组发现,赖昌星立即出境返回香港:随即,赖昌星于八月十四日离开香港,飞抵加拿大温哥华。而中国政府在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二日,才由厦门海关走私犯罪侦察分局签发逮捕证。赖昌星在加拿大一直保持同专案组的联系,到二OOO年六月,中国方面才“知会”加拿大皇家骑警驻北京代表。而就在同时,“四二O”专案组专程到加拿大面见赖昌星,要求他回国配合调查工作。赖昌星夫妇于二OOO年六月份,向加拿大政府提出难民申请,要求政治庇护。直到二 OO一年一月份,加拿大移民部收到了从中国方面转来的,对“远华案”涉案人员的错漏百出的一些“判决书”、“审讯纪录”等材料。拿赖昌星的话说:他们花着国家的钱,办案太 不认真。
神秘的红楼
在有关“远华案”的许多耸人听闻的传说中,有关“红楼”的种种绘声绘色的描述,可 以说是最“引人人胜”的。坊间有部被称作是“第一本详细披露全案经过的专着”,并被算 作是“纪实报导”的书,在有关“红楼”一节中,有这样的精彩段落:
“后来,他(赖昌星)干脆在厦门湖里建了一座红楼,完全按五星级酒店装修,内设卡拉 OK、桑拿浴室及夜总会,并高薪聘请来自上海,北京等地绝色女子在红楼做服务员。这座红楼就是赖昌星的后宫,这些服务员就是嫔圮和宫女。赖昌星的办公室设在楼顶层,一有需要,随时叫服务员上来为他提供特别服务,有时他也搞点新花样,模仿西方成人片中的情节,大玩集体性游戏。除了满足自己的需要外,赖昌星还将部份玩腻了的妃子介绍给前来巴结他 的省、市级官员和得力手下,作为奖赏。”
另外,港台一些报刊杂志也对此有大量报导,内容类似。无非是介绍“红楼”中的荒淫无度,和赖昌星是如何利用红楼这个据点,利用在红楼工作的女子们作为工具,来拉拢腐蚀一些政府官员,使得这些人在被拉下水之后,只能被赖昌星牵着鼻子走,为他的走私大开方便之门。报导说,赖昌星在红楼里安装了针孔式秘密摄录机、监视器、秘密照相机等等,他把那些高宫在红楼的种种淫秽行径,全部拍录下来,以此要挟那些官员,不怕他们不合作。
赖昌星说,有关红楼的种种说法,是“四二O”专案组编造的,这是专案组的阴谋。也就是说,如果人们相信了有关红楼的谣言,那么,他这个走私犯的作案动机(利用高官贪财、好色来换取走私利益),作案手段(利用女色腐蚀高宫),作案工具(女色)、作案地点(红楼)就全齐了。赖昌星建议,红楼应该开放让记者去采访,让人们去参观,这样就有说服力了。
问:有人说看过你在红楼给人家偷拍的录影带。
赖:没有这回事。
问:可是有人说自己本人都被你拍过。
赖:绝对没有这种事,绝对没有的。
问:说贾庆林的录像带在政治局常委里都放给常委们看了。
赖:我跟你说没有这种事,你不要听他们胡说,他们就是有意要这 样传。
问:可是有人说,录像带里贾庆林在红楼同两个女人在一起。还有政治局的人看完后说:
怎么找了个流氓来做北京的市委书记?
赖:没有,绝对没有这个事。我发誓,一千零一个没有的。
问:有人说亲眼看到了。
赖:胡说八道,绝对没有。因为这个事只有我最清楚嘛。
问:当然是只有你最清楚了。 赖:我可以这样说,如果有这种事,我马上回去。
知情人谈红楼真相
我几经波折联络到六位曾经在红楼工作的服务员。二OO一年二月中旬的一天(在做书稿 最后校对时决定还是将具体日期删除,以免电话纪录被查而使这些受访者受害),找打通了国 内某大城市的一个长途电话。这里记录的是同其中四位谈话的内容。
知情者一 (采访对象是一位女士)
问:有关红楼的那些报导你看过吗?
答:我在很多报纸上也看到了。这里有很多报纸报了。
问:你看到后是什么感觉?
答:很可笑,哈哈,觉得很不可思议。麻烦你可不可以不写出我的名字?
问:没问题,我可以向你保证。 答:你知道,有些情况……我在国内,我是个女孩子,不想找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请你理 解。
问:我可以做到,没有问题。你在红楼工作多长时间? 答:两年。从九七年到那件事情后就回来了。
问:你认为外界对红楼的报导是事实吗? 答:我真的凭良心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外面会传成这个样子,我觉得根本不可能,根本不像上面所写的那个样子。因为国内这些报导也不是很多,点点滴滴我看到一些,也不是很具体,其中有一部份有写红楼的,看到以后就觉得很奇怪,觉得不可恩议。
问:你看到些什么样的说法?
答:说我们的,说有些客人来,让我们陪,就这一点,我就觉得太不可思议啦,我不明 白为什么会这样写。
问:红楼里边是否安装了一些隐藏的摄像机?
答:摄像机?那太不可能了,这怎么会呢?我想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吧。
问:为什么?
答:因为我在红楼工作已经两年了,其间和老板接触的比较多。首先,我个人认为老板这个人相当的好,我觉得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再有,我也曾经作过客房一段时间,而且我也在二楼的餐厅做,一楼的大堂值班,如果装了这种东西的话,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天天在那里上班,这不可能啊?
问:有没有可能装在隐蔽的地方?
答:我认为绝对不可能,这是不现实的,每个角落我们每天都要打扫卫生的,如果要是 真的装了的话,两年来我不可能不发现一点点蛛丝马迹的。
问:红楼是一个多大的建筑物,里面都有什么用途?
答:红楼一共有七层,一楼就是大堂,二楼是餐厅,三楼是桑拿,四楼是卡拉OK,五 楼是客房,六楼是总统套房,但是很少有人住,七楼是老板的办公室。老板都是住在五楼的 客房里的。
问:实际上可供住宿的地方并不多?
答:是很少的,你看五楼只有四间客房,老板已经住了一间。六楼是总统套房。以前老 板和老板娘是住六楼的。六楼的总统套房很少有人来住,一般都是空着的。来的客人一般都 是住五楼剩下的三间客房了。
问:那里面的装饰、摆设、设备、设施等等都是怎样的?
答:有报导说,像西方的那种特别豪华的,这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去过西方,不知道 那是什么样子。可是我看这里就和普通宾馆一样,说特别豪华,我觉得没有。因为上海有很 多宾馆,比较起来差不多都是这样,和宾馆的装潢一样。
问:经常都有一些什么人来宾馆住?
答:具体的人我也不认识,让我说是谁,我也说不出来。我没有看到过像是很大的官什 么的,也许有一些政府里的人吧。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谁。也有一些娱乐圈的,一些总政的 演员什么的。就是这样,很特别的人我真的没有印象。
问:那其他的地方就是大家来玩,比如卡拉OK、桑拿。
答:就是一般来唱唱歌什么的,也没有说有很重要的人物过来,也很少有人住我们的客 房。你看,因为我们的客房只有两个服务员打扫,平时大家都很空,基本上不是很多人住的, 而且只有这么几间房。 问:红楼本身有什么经济效益吗?
答:红楼是专门供给自己公司用的,公司的很多人在这边吃饭、唱歌什么的,就是这样, 我们自己私下管红楼叫做公司的一个旅馆。
问:那就跟外面报导的差距很大。
答:对,所以我在国内看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写,这样传。对我来说就是很不可思议了。真的,从装潢来说,就和外面的宾馆四、五星级的差不多,一些娱乐场所都是很普通的,一共只有七层的楼,也不是很大,就是这样,而且都是供给内部员工的。当然也有一 些客户之间的,也有一些客人来,吃饭唱歌,住的真的很少。问:报导最引人瞩目的内容,就是赖昌星在红楼里养了许多女孩子。
答:那如果是这个样子,我们应当最清楚了,可是我们没有见到。
问:有多少服务员在里面?
答:我们共有十几个人从这里去的,我算算看,共有十七个人,其中还有夫妇。
问:大家都做什么?
答:我们主要做客房、餐厅,另外一楼不是大堂吗?大堂的总台,我们接个电话什么的,主要就做这些。大家轮流换班。我们这十七个人都是旅游学校毕业的,以前我自己一直是做餐饮的,我们的二楼不是就有餐饮吗,另外我们这些人当中还有人以前在上海宾馆里做客房 的,那里五、六楼都是客房嘛。
问:那你们是怎么去到红楼上作的呢?
答:因为老板以前到上海来时,都是住在老绵江,就认识一个餐厅做服务员的,因为她 是优秀员工,工作好,老板就问他有什么其他服务员能介绍到厦门去工作,然后就找了我和 其他人一起到那边去工作了。
问:那桑拿、卡拉OK对外经营吗? 答:也不对外。
问:你说那些演艺界的人到过红楼来玩?
答:不是来玩,那时是厦门有什么活动,请他们来演出。老板招待的,就是请他们吃顿 饭。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问:你有没有在桑拿和卡拉OK做过?那两层有什么特别?
答:没有,因为我没学过。但像外边报的那些事不大可能,我们都是在一层楼的,就算 不是一个部门,但大家也都认识,我们工作之余也到四楼找他们去玩。我想不可能。真的太 可恶了,毁人清白。
问:你开始说老板是个好人,能够说得详细一点吗? 答:我刚开始到那边的时候,我们那里有个洗碗的阿姨,她好像家里老人的身体不好啦,不知是病了还是去世了,她好像想回家。老板知道了这件事,老板就给了她一、二万元钱,还准许她放假回去。我以前也打过工,好像一般老板都不重视下人。还有就是在我去之前,他们跟我讲,有一个老头,他们说这个人是个乞丐,有次路过公司,老板好像看到他,就让他来公司里的食堂来吃饭。后来我在的那两年,他天天都到食堂来吃饭,老板让他来的,在我来之前他就在,一直在公司吃饭了。你想这样的老板是下是心肠很好呀?
问:这个人很有同情心? 答:相当有,而且对我们没有一点架子,很关心我们的生活,如果我们有谁生病,他都会让你回家休息。从来不像别的老板摆架子,发脾气,绝对不会,从来就没有。如果我们上错了菜,他从来不会骂人,只是说:算了,摆着吧。然后就吃了。是相当平易近人的一个人。我可以说,一起工作的女孩子、男孩子都说老板是一个很好的人,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好人啊, 不应该会这个样子,我们都觉得好人应当有好报。
问:即使国内对“远华案”报导得不多,但你们也知道,判死刑的已经有十四个人了, 六百多人涉案。你们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你自己心里的感觉或感受是怎么样的?
答:很难过呀!后来在电视上看到公司很多人,比如说老板的哥哥不是判了刑了吗,这些人以前都认识嘛,以前都到公司来的,吃饭什么的,当看到这些人判刑,心里非常难过,因为我们觉得他们人很好,但他们到底犯了什么样的案呀?平时都做了什么?工作上我们根 本不知道,可是接触下来,我们感觉他们人都很好,这样子很难过。
问:赖昌星的兄弟们人怎么样?
答:为人也相当好。我觉得跟老板真的很像,都很客气。他们家的人都很客气的,如果在外面看到他,真的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大老板。他只是受过小学三年级的教育,但老板是很聪明的。我们都服老板这一点,学历不好,可是很聪明。我记得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我们里面的人跟我讲,说老板以前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有发迹,出去身上只有十块钱,有个乞丐问他讨钱,他把身上仅有的十块钱全都给了人家,这都是里面的人这样讲,而且老板真的心肠非常好,而且这不只我一个人讲老板的好话,我们回来的十几个人大家都在讲老板是 一个好人,希望他好人有好报,希望他没事。
问:你真的喜欢在红楼上作吗?
答:真的愿意。公司有食堂,我们上班每天在那里吃饭。公司有住房,是红楼以外的宿舍,我们在那里工作真的很开心,公司的人对我们都很好。每个月收入三千,虽然不多,比上海要好一些。一开始,我父母都不让我去,女孩子嘛,年龄又那么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我当时去的时候刚好二十岁。后来我和两个同学,我们三个人是一起去的。后来我的一个同学的爸爸还特地到厦门看一看我们的工作环境,看后觉得放心了,回上海跟我的爸妈讲,说这边可以的,条件不错等等。后来我爸妈也去看了,认为可以,后来 才放心让我呆在那里。
问:庄如顺、杨前线这两个名字你知道吗?
答:像庄局长这个人我知道,他经常来。杨前线也知道。
问:庄如顺、杨前线每次来,你们看到他们都在做什么?
答:就是吃饭。老板陪他们一起吃饭。
问:他们有没有在这里留宿过夜? 答:没有,从来没有在红楼住过。
问:有没有娱乐、桑拿、唱卡拉OK呀?
答:没有,据我所知就是吃饭,然后就走了。
二月x x日夜里,我再次打通了国内的长途电话。这次我有机会和三个原来在红楼工作 的人通了话。
知情者二 (采访对象是一位女士)
问:你是什么时候在红楼工作的?
答:九六年九月到九九年,我们是八月底回来的。
问:你在红楼工作的时候是什么职务?
答:这个我不能说。我是在中国,现在是这样的情形,你明白吗?
问:那好。那你能否告诉我“红楼”大概是个什么概念,都有些什么部门? 答:这我可以告诉你,红楼分餐厅、大堂、客房、健身房。它是一个内部的招待所。
问:你可能看到了一些报导,说赖昌星在红楼里面,给来的一些官员提供女孩子,你怎 么看待这个说法?
答:我们是做客房的,这个事情我们不管的。再何况,比如说有客人需要小姐,这些都 不归我们管,也都没有看到过,这些都不在我们眼前的。
问:你的职务涉及不到是吧。
答:对,我们只是做服务的。做餐厅服务,做客房服务,做大堂服务,就是这样。
问:在你工作的这么长时间以来,在红楼你见过什么特殊人物?
答:因为老板不会跟我们介绍这是谁,那是谁,他不会介绍的,他只是说,这是我的老 板。只是这样说,他不会介绍这位客人是哪里的。
问:如果真是有位比较不寻常的客人到了,比如说省长来了,中央的什么官员来了……
答:但是他不可能告诉你:这位是省长。他只是告诉你,这位客人是很重要的。
问:对,但问题是你们在当地,省长是什么样子你们应该知道,对不对?省长来了,他 不说你们也应该认得出来呀?
答:没有,我们没有。在厦门我们一般都不看国内的新闻,只是看台湾的新闻。所以我们也觉得很可笑,人家可能都不相信,连厦门的什么市长我们都不认识。因为在厦门,我们一般都是看台湾方面的电视,这里的省长啊、市长啊我们都是看不到的,中国的新闻我们都 不看的,而且做餐厅的,新闻时间正好是我们开饭的时间。
问:那么你对赖昌星先生这个人有什么样的评价呢?
答:我觉得他很好啊,我们觉得他人很好。
问: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为什么你认为他人好?
答:他好像比较关心人吧,反正像国家有什么赈灾活动,他这个人比较热心的,比较有 良心。
问:那么你在红楼的时候,是什么时间听说他出事了?
答:在九九年六月份吧。
问:当时有人来传达这样的文件或通知吗?
答:没有,只是里面有人在说,到九九年八月份就都知道了。
问:那时候大家所传说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答:嗯,好像是说走私啊什么的,但这些具体的我们都不知道,也不懂啦,到了八月份 才知道好像在查他,后来红楼就关了。
问:你怎么看待远华这个走私案呢?
答:这个事,我肯定是不懂喽,但我只知道他人是可以的。他是不是走私,这个东西我们都不懂,更何况我们跟他接触也只是短短的三年,你说要具体的,我们只是做餐饮,做客房,根本就不涉及这些东西,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去看待,而且我们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 情,吓死人了。
知情者三 (采访对象是一位女士)
问:你在那边工作是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
答:我是从九六年的九月份到九九年的八月份。
问:你在那工作了三年,你对赖昌星先生这个人有什么基本印象?
答:觉得他真的是挺不错的。我们去就是打工的嘛,作为一个普通服务员,他是一个老 板,不管是从哪个方面都很关心我们,对我们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他也很体谅我们的工作。
比如说我们刚去的时候也不太习惯,肯定很想在上海的亲成啊,朋友啊,他就会给我们安装 电话,然后两个月左右就让我们回去探亲一次。从各个方面来说,他对我们真是很关心的。
问:你在这里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你觉得有哪些当地特别的官员到红楼来过?
答:当地的官员好像没有什么,因为他们都不会介绍,都说是老板的客人,然后他们就 来吃饭。我们当然也不会去问,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员,一般来说一听是老板的客人, 我们就接待一下,仅此而以。
问:有报导说,红楼当中养了很多女孩子,一些官员来了以后,赖昌星会向这些官员提 供这些女孩子,你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多少?
答:我是没有看到过这种情况,因为红楼是有好几层楼,共有七层。我们餐厅在二楼,很普通的,就是一般的吃饭,吃完就走了三二楼有个桑拿,四楼是个电影院,他们有时会上去。象报导上说的什么小姐,我们不是做桑拿的,所以我们不清楚。有些报导说有什么监控 设备啊,这些好像都没有的。
问:你觉得这不大可能是吗? 答:对。这肯定是没有的。
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答:因为我们对红楼还是比较了解的、熟悉的,不可能有这种事。
问:桑拿这一层你有去过吗?
答:进去过。
问:你能不能描述一下里面大概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答:和外面普通的桑拿浴室一样的,有一个很大的休息室,是很公开的休息室,还有一 间桑拿,一问蒸汽室,还有一些运动装置,供人家健身用的。
问:有没有见过一些可疑的女孩子在里面进出,或者是住宿什么的?
答:没有,住肯定是没有的,因为我们的餐厅和客房是一起管理的,客房里肯定是不会允许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进去。我觉得在我工作的这三年里,都是很正常的,不像外间所报导的那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也就等于是赖昌星自己有这样一个俱乐部,这个俱乐部就 是红楼,用来招待他的一些客人,仅此而已。
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红楼进行检查的?
答:好像也是八月初的时候,刚好那个时候我回去探亲了,然后一起在厦门的人打电话 通知我,说有人要进红楼什么的,要我们马上回去,然后我就中断探亲马上赶回来了。我回 到厦门红楼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人到红楼来过了,我不知道,我没有看见。
知情者四 (采访对象是一位男性)
问:你是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在红楼上作的?
答:我是从九六年九月到九九年八月。
问:你们都是同一个时间?
答:对,我们是一起去的。
问:那你在红楼具体是负责什么工作的?
答:我们是一起的,都是负责餐厅和客房服务的。
问:你在红楼工作的三年中,肯定也是和赖昌星有过很多接触了,你能不能大概描述一 下你印象当中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答:他是个非常好的人。
问:能举些事例吗?
答:他关心每一个人,如果有人需要他帮助的话。例如里面有一个做清洁的中年女工,她的小孩因为面部神经出现了问题,普通话叫“面瘫”吧,那么就要达到好一点的医院去医治,他们是福建比较偏远的地方。要送到省城啊,或上海、北京的医院去医治。但因为她本身经济条件不是很好,跟老板说了一下,他就非常慷慨地拿了两万块给她,跟她说:你去看吧,小孩的身体重要,如果现在不治,对他将来会有很大的影响。像这些比较低级的工作人员,多数是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的人,比如说家里有一些情况了,只要对他说,他都非常慷慨地去帮助别人,包括一些工作表现并不很好的人,因为有些需要帮助的困难,跟他说,他都非常乐意去帮助,这一点别人是很难办到的。我从前也接触过一些大老板,如果事情对他没有什么利益,基本上那些人是不会来帮你的,是不会无偿地帮助别人的。
问:你怎样看待说他是个头号大走私犯?
答:就国内说的,他是头号走私犯,他生意上的事我们接触不到,我们仅仅是红楼的普通服务员。但是我们觉得就他的人来说,我认为他是个很好的人,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像他那样。我觉得他们家里人对人也很和气,没有因为他是有钱人,而我们是给他们打工的服务员,就看不起我们。我们有差错的时候,比如某一项工作没有做好,他们都能非常客气的告诉我们,并没有趾高气扬地来指使你,他们家里人包括他本身都是很好的人。
问:现在国内对远华案的处理,我想你也知道一些吧。
答:从报上看到一些。
问:今天报纸有关于二审的消息吧?
答:今天报纸没有写,新闻也没有。
更神秘的白楼
在有关红楼的各种传说安静下去之后,媒体报导中出现了一座白楼,并指这是赖昌星的另一座行宫。报导说:这座行宫的内容与红楼大同小异,只是里边的女子更为绝色而已。曾有幸到过这里的人透露,这里的这些女子个个国色天香,整日无所事事,随时等待赖昌星及其他达官贵人的宠幸。这座白楼,是赖昌星最秘密的据点,只有与赖昌星关系最亲密的朋友 和重要高宫,才有机会得以到此一游。
我带着疑问,又在三月x x日夜,拨通了国内的电话。可惜我不能写出对方的名字。在电话上,她听了我给她念的一段有关描述,大声地抗议,原本柔和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她说:这太过份了,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报导?我们也听说了,这是一场什么政治斗 争,我们也都不懂,为什么拿我们做牺牲品?
她告诉我,连出去找工作时,都不敢把在厦门的工作经历填写上去,生怕会引起别人的 误会。我问她有关白楼的情况,她说,根本就不知道哪座被称为“白楼”。想了半天说,也许说的是跟红楼相似的那座吧。“可是,我们大家是轮流到那边去工作的,那边和红楼的性质差不多,也就是红楼这边不够住的时候,才用到那座宾馆。平常里边配备四个服务员就够了, 三个女的,一个男的,没有任何特别”。
(六:远华案:走私案还是冤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