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焦国标你好,很高兴在美国再次见到你。你这次作为访问学者来美国,主要做哪些方面的研究?
焦国标:你好。我这次来美主要是中国新闻业方面的,特别是对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后的新闻宣传体系进行研究。
记者:自中共用枪杆子夺取政权以后,它治国的方法主要靠的是枪杆子和笔杆子,中宣部就是它的笔杆子。
焦国标:现在的中宣部和历史上的笔杆子还不一样,历史上的中宣部还起到一种鼓动作用,现在的中宣部的鼓动能力远远比不上过去,但它对舆论的控制能力却超过以往。以前中宣部不管好坏,还出过几个大手笔,现在的中宣部不论在那方面,都没有能称得起“大手笔”的,完全沦为一个工具。
记者:在中国敢于说真话的知识分子非常少,你在那样一个严厉的国家敢于说真话,非常少有。
焦国标:别说知识分子了,就说现在中国认识字的,根本就没什么信念,跟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的知识分子的生存状态都没办法相比,整个就没有人样了。
记 者:你认为主要原因是什么呢?
焦国标:现在这个时代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一种状态,国家对信仰自由、言论自由等大面上是不否定的,但一旦你真这样去做的时候,它会给你找没完没了的麻烦。
记者:最近有几个敢于讲真话的律师,高智诚等都被抓起来。你上次访问美国回去后,他们找你谈过话吗?
焦国标:谈了好几次,主要的意思是让我从北大离开,要么调到其他单位,要么主动辞职,否则,就按程序把你开除。我告诉他们除非我自己辞职,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吧。明明我不想辞职,他们要我辞职,还要我主动提出来辞职,这不是难为人吗?
记 者:当时你感受到了压力了吗?
焦国标:压力确实有。虽然人家不是那疾言利色,但人家有权,就算是笑着动用权力也够你受的。这是去年十二月份的事,寒假开学后,又找我谈,我明确表示不想辞职,后来二月份就接到了美国科学研究基金会的邀请作访问学者,学校方面的意思是要么不去,要去就按自动离职处理,所以就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把我的事给了断了。
记 者:你曾在一篇文章中说,回不了北大,可以去台大。
焦国标:我现在回中国肯定是找不到工作了,不管是媒体也好,大学也好,没有哪个单位敢接受我,至于在台湾那儿能不能找到一个饭碗,现在还很难说。
记 者:你以后回去会不会被迫害?
焦国标:那麻烦肯定是大大的,电话被监听,电子邮件发不出去,三天两头找你谈话,他不动你也要恶心你,我临要出国前,楼下有一车壮汉,成天在那坐着。
记 者:你经过海关的时候,有麻烦吗?
焦国标:除了检查的很严外,其它还算顺利,美国大使馆的一个官员一直陪着我直到我离开海关,另外,美国这边的朋友已经给美国的几大媒体驻北京驻的记者打了招呼,万一发生什么事,请他们给予舆论上的支持。
记 者:你到美国后,对于美国和中国的新闻有什么比较?
焦国标:对于美国的媒体在感性上还没有太多的认识,只要还是从书本上认识的,当然美国的媒体是自由的,每个媒体都有一个老板,但老板和老板之间没关系,也没有一个类似中宣部的部门在管。大陆的新闻圈里有一种很混蛋的说法,说美国媒体也有老板,没有老板报纸怎么出来的?每个媒体都有自己的老板,这没错,但是每个老板都有自由去宣说自己的观念,这就是新闻自由,新闻自由并不是没有老板,没有老板报纸不会从天
上掉下来,也不会树上结出来,大陆很多人都是这种官方意识形态培养出来的混帐逻辑,并且用这种很弱智、荒谬的逻辑去欺骗老百姓,让老百姓死了这条心吧,觉得哪也没有新闻自由。
记者:这样老百姓就不会指责他们了。最近中国在搞“保先”,是怎么回事?
焦国标:还是历史上的老一套,通过互相的批评、告密,自我批评,让你感到恐惧,让你人人自危,它实际上就是想制造一种精神上的恐怖气氛,让你老实一点,加强上级对下级的权威性。
记 者:其实这些手法在《九评》里都写了。
焦国标:《九评》我大体翻了一下,没细研究,总体上觉得写得还是比较准确的。
记 者:北大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精神,现在是否已经不存在了?
焦国标:纵观北大成立一百多年的历史,他起好作用的时候很少。五四时期,共产党建立政权以后的头几年,他们提出对民主自由的向往,那时起过一些好的作用,还有就是邓小平提出改革开放的前几年,起过一些好的作用,其他时候,他都没有起到他应该起到的作用。八九年“六四”后,他根本没有起到冲破思想牢笼,冲破思想禁锢的作用,幸亏我起来了,替北大这十五、六年扳回一点面子。
记 者:但北大不一定买你的帐,他们会认为你是叛逆。
焦国标:我才是真正代表北大,他们是伪北大。
记者: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你的确是真正代表北大精神的。真希望在中国多一些象你这样敢讲真话的人。
焦国标:他们从来没把你当人看待,就象马戏团训动物一样,你听我的话,给你饭吃,不听我的话就不给你饭吃,还要抽上几鞭子。我就跟我们的校长说,几十年当知识分子当得够委屈了,我不能接受你们的条件,大不了我回家种地,象我的祖辈、父辈一样,什么都没有,再大不了把我关起来。否则,活着糟蹋粮食、糟蹋资源,还占一个活着的指标,可又不是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记 者:说的很有骨气。
焦国标:我当时在北大就觉得精神上没法生活下去了,我是教新闻学的,我的朋友都是新闻圈子里的人,那种非人道的,非道德的生活方式让我无法忍受,我再不站起来,就会死在那里。所以就go out了。
记者:我不知道在大陆是否有人议论《九评》?现在退党的人数已经超过几十万。
焦国标:《九评》还是有人谈过。凡是能突破网络封锁的都能看到。退党的事国内也有人讲。
记 者:你觉得“保先”的出炉和《九评》有没有关系?
焦国标:我想有一定的关系,海外只要有对共产党员声誉有影响的活动,他就采取一些对应的措施。无非是想让整个社会的人都紧张一下。至于说是否有效,很难说。
记 者:你认为中国百姓对共产主义还相信吗?
焦国标:中央党校曾经搞了一次调查,70%-80%的党员不信共产党,其实是100%的人不信共产主义。有谁入党的时候是想的多为人民服务,还不是想搭上这班船,多占点好处。
记 者:在中国社会,你想在社会上立足,提升等是否必须要先入党?
焦国标:那当然了。你不入党怎么当领导啊?就是一些三资企业,私营企业也是要建立党支部的,私营企业主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也要向党靠拢。
记者:在中国有些弱势群体,为了维护自身的权力去上访,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焦国标:我碰到很多这样的人。我觉得过一阵子又完了。
记 者:为什么?
焦国标:因为上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所以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记 者:而且对群众分割的很利害,消息也封锁。
焦国标:他就是让你形不成气候,最后让你带着一肚子的气,一辈子的委屈死去,有人上访上了几十年,最后啥也没解决就死了,他的子孙后代有多大的意志继续去上访?
记者:中国的百姓真是可怜。最近退党的人数已超过70多万,每天还在以近2万的速度退党,如果由此引起的退党浪潮波及到国内的话……?
焦国标:这会对国内造成一定冲击,但这种冲击会引起一个什么样的质变,还很难说。就算70%-80%的党员退党,剩下的那些骨干分子还掌握着几百万的军队呢?
记 者:那军队也不一定都完全听他们指挥。
焦国标:对,至于说军队会不会发生动荡,这也很难说。
记者:你看,东欧、苏联解体的时候,他们的军队是向着人民的。大家从不同的角度去做,不断的对他冲击总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焦国标:对。根据各自的造化和各自的缘分,大家从不同的角度,根据不同的能力去做,能让中国在向民主化的路上走,直到出现一个转机。
记者:其实,时机到了的时候,不一定非得是一件大事,也可能是一件小事,倾刻间就灰飞烟灭了。
焦国标:我在海外碰到许多主张中国民主化的人,有的说这样走,有的说那样走,首先肯定中国一定是会变的,导致他变的因素,肯定不是单一的某个因素,而是众多的因素一起造成的。我自己没有什么大的本事,想靠自己的文章让这个僵死的社会有点变动。
记 者:你对中国这种一党专制,靠暴力维持统治怎么看?
焦国标:我觉得胡锦涛能干到头就不错了。
记 者:也就是说“末代总书记”。很多人都这样看。
焦国标:要是一代又一代,老这么没完没了下去,别说我不答应,上帝都不答应,人类的天数、命数不答应。一个13亿人口的国民生活在这样一种不体面的状态之下,天理何在?
记 者:你是共产党员吗?
焦国标:不是,当初想入,没入上。在大学时代,找女朋友,如果你是党员,你就增加了价值,而且将来还想做行政,弄个一官半职的,二十几岁的孩子,有几个看破红尘的?中国的孩子都是在官本位的家庭中长大的。
记 者:你现在会感到遗憾吗?
焦国标:遗憾倒没有。
记 者:你现在怎么看呢?
焦国标:换成我儿子,我就不让他入。当然,他一定要入,我也不管。
记 者:你怎么看镇压法轮功这件事情?
焦国标:首先,这种做法不对。为什么?第一信仰自由,由信仰导致的结果,好的咱不说了,即使是恶果,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对他自己的伤害,练法轮功的有没有这种情况,我不知道,练其它功法的有这种情况,碰到这种情况,就对他进行劝解,实在不听,也只能随他去,大街上还有跳楼的呢,还有跳河的,还有喝毒药的,他自己伤害自己,我们不能说他有什么罪吧!如果因为练功出现问题了,要对他进行处罚,那自杀未遂的是否也要进行处罚?再一种对别人造成伤害的,如果确有其事,那就按法律对他制裁。如果就是因为练这个功,他就有罪,或所有练这个功的人都有原罪,这是不能接受的,起码你伤害了他的信仰自由权,如果还要进一步把他的名誉搞臭,那就又伤害了别人的名誉权,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站不住脚的,所以他现在把他上升为政治问题了,所有的政治问题都是错误的,这也是雄辩的事实,哪个问题只要是政治问题,那就一定是错的,没有一个政治案子最后不是平凡的,几百年以后他也要平反。只要你把他定性为政治案子,现在还在不择手段的迫害,越发证明他自己的错误,也越发证明这个案子越冤。
记者:法轮功在99年以前,在中国是允许存在的,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他要镇压?
焦国标:他怕任何东西,他怕任何一个组织有势力,他怕任何一个人有道德,有影响。他发现任何一个团体势力大了,他就要剪断,他发现任何一个人受别人拥戴了,他就要铲除。所以在中国做好人不行,除非你做的好人是在党的领导和允许之下,因为你这时做的好人归功于党,如果你想单独个好人,做慈善家,那你是跟党在争荣誉,争尊严,你是跟党在争民心,你功高镇主,他就是这么一个逻辑,他虽然没我说的这么明白,其实他心里的弯弯绕子就是这个。你做好人如果是在他的教导之下,那可能还能当个“标兵”什么的,如果你做好人是因为你是个基督,你修炼“真、善、忍”,那绝对不行。他就是要垄断所有的一切利益与好处,他不仅背着官帽子到处卖,他什么都卖,什么东西都必须从他的手中出。
记者:他不仅是“三个代表”,他想代表一切。其实他这样下去,很可能就象你刚才说的胡锦涛就是一个“末代总书记”,你觉得大陆的百姓是怎么看的?
焦国标:大陆人对此好象很麻木,脚踩西瓜皮,溜到哪算哪儿。不能思考,越思考越痛苦,不但痛苦还可能就完了,因为怎么做都不行,“六四”时,坦克都能开到广场上滥杀无辜,只要是刺激他的事,那还有什么事他们做不出来。
记 者:这一切都会改变的。
焦国标:自有天数。
记 者:你看过《大纪元时报》上写的“天要灭中共,退党保平安”了吗?
焦国标:退党这件事,确实是一件很可靠的事,不完全是做的一种舆论。你们可以采取更多的形式,让大众明白这件事的真实性,让人们退党的时候心里更亮堂些。
记 者:你最后还有什么要对我们读者说的吗?
焦国标:宇宙万物对人来说是未知的,我希望人们还是要有所顾忌才好,不要天不怕,地不怕的。
记 者:非常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