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德平,40岁,我的族侄,乡村电工师傅,夫妻两人养两个孩子,住在明三暗六的1960年代的红砖瓦房里,不算是最贫困的典型,家里却没有电视。下面是我与他的一段对话,时间是2003年1月31日夜间8点半左右,羊年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不久:
“现在武汉市的农民负担减了些吧?”我问道。
杜德平摇摇头,说:“我对田里的事,现在是一抹黑。我不种田,也就不交其他的钱。只有义务工。村里规定男的16个义务工,女的减半,8个。我一年有24个义务工”。
“怎么还有义务工呢?”我问道:“城里人没有义务工,农民怎么有义务工?义务工就是奴役,农民也是国家的主人,政府哪来的权力奴役农民?”
“哪里跟他们扯得清。上面有政策说要取消义务工,但又说真正取消要到2005年。这几年逐步减少,但还是有。没有义务工,村里镇里干部们吃什么喝什么?”
杜德平苦笑一声,说:“这还不是让人气愤的。最让人气愤的事是,村里的义务工要60元一个,我跟村里做一天(电工),工钱却只20元”。
“有这等事?”我感到奇怪。
杜德平回答说:“怎么没有呢?今年腊月20几,我刚从外面回来,村里的,镇里的(干部)就闻风找上门来了。想在我这里搞钱。他们打开帐本和我算。光义务工就要我1400块(元)。我跟村里做了20几天活,一个电焊机还被他们搞掉了。那是我吃饭的家伙,他们弄丢了,肯定应该赔,但他们说都不说。算到后来,说我还欠村里400多块。我就说,一个义务工不给你们做,按60元一天算,我给你们做一天(电工)活,只算20元工钱。天下哪来这样的事?我一分钱也不给。”
村里的工钱值60,别人的工钱值20,这不是“大斗进,小斗出”吗?过去刘文彩剥削佃户的手段,现在的干部们学得多么的好!
杜德松,杜德平之兄。在叙到农民是国家的二等公民时讲道:“今年热天(武汉)市里的(领导)下来调查,人还没来,这里就叫沿途作准备。上面要看的地方要搞好点,接受调查的人,该讲么事不该讲么事也特意安排了。北门(村)那个接受调查的老几(老兄的意思)不管那些,直话直说。他就说嘛,现在农民哪有什么发言权?什么都是上面一句话。上面叫办的,错了也得办。”以前听人说中国的农民不知道发言权的作用,我将信将疑。从杜德松转述的另外这位农民的话中,我听出当代农民对得到发言权的迫切愿望。
不要小看这两个农民的几句话。第一个的话里讲了农民不按政府要求交钱,第二个讲了农民不按政府的要求说话。将他们弟兄两人的话联系起来思考,可以发现,有一条线将这两种言行贯穿了起来。这条线正是“非暴力不合作”。
由这两个农民的话中能够看出,“非暴力不合作”在大陆民间有着非常经常的应用,只不过流于被动散漫,失之主动集中罢了。(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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