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去心似箭,我毅然购买了去西安的机票。当天下午,生平第一次坐飞机的我,怀着新奇和激动的心情乘坐国产运七小飞机由武汉市南湖机场起飞,两个小时后即飞抵了西安咸阳机场。
当我随着为数不多的几名旅客出得西安机场时,举目四顾之后,我就蒙了!
因为门口并无送旅客进入市区的大巴,而同行的几名零星客均被其亲友或同事接走,只把我一个人剩在了一大群热情的的士司机面前。
其中一个见我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就追着我喊:“塔克虽!塔克虽!”
此番改穿休闲服装的我闻声不觉愕然,不觉回头诧异地问:“你说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啦?”
不想对方一听反而显得比我还意外,他瞪着我说:“难道你不是日本人吗?”
天啦,他居然把我当成了日本人!我不气反笑,就回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是不是我的国语说得没有你标准?”
对方一听连忙说:“哦,对不起,对不起……那兄弟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吧?”
我抬头看了看日渐昏暗的天空,心下有一丝犹豫。
对方显然看出了我的犹豫,就热情地伸手来接我的行李,口里还大方地说:“兄弟,看得出你是第一次来西安,这样吧,我算便宜一些,不打表你给150 元钱。”
150 元钱!我大吃一惊!暗想这不是明摆着宰人?!从武汉市南湖机场打的到武昌市区,不过十来块钱,150 元块钱,简直可以绕着城市转圈了!
由于认定对方要处心积谋取我的血汗钱,便迅速把已卸下肩的牛仔包又重新背了上去,然后冷冷地撂下了一句:“谢谢,不用了。”
说着,我就大踏步地、故作镇定地往前走去,对每一个迎上来的的士司机我都一率地大摇其头,不予理睬。
很快我走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在路口我边走边做了一个两秒钟的选择,然后我坚定地往左一转,不论对错地继续大踏步向前走去。
这时,一辆的士从后面开了过来,开始缓慢地与我并肩前行,我掉头一看,是开始与我搭话的那个的士司机!他的旁边,这回又多了一个年轻人!
他看似满脸真诚地对我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要瞎走到哪里去呢?这样吧,打表可以吗?我打表送你去!”
我仍不敢相信他,就冷冷地反问道:“那打表得多少钱?”
“不贵啦,才120 块钱。”
才120 块钱!
对方的回答彻底粉碎了我本想豁出去潇洒坐一回的最后幻想,从此不再理睬对方的纠缠,而只是专心地往前赶路。
我心想,从机场到市区能有多远?大不了我一两个小时走过去!
然而,天色越来越昏暗,而身边的景色也显得越来越荒凉,一向自信的我,也开始有些不自信了,脚步也不由慢了下来。
后面的的士仍不紧不慢地跟着我。
正当我开始六神无主,不知该何去何从时,一辆人力车迎面驶了过来,我忙叫住对方:“哎,请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旅馆或招待所呀?”
对方是个50岁左右的老头,他用手往侧旁一指:“那边有个部队开的招待所。”
已迅速拿定主意的我又问:“那你把我送过去,得多少钱?”
对方竖起一根指头,“一块钱”。
“一块钱”,在武汉市的意思就是10块钱。
10块钱,可以接受,于是,我就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
见状,跟着我身后的的士立刻加速跟了上来,那个的士司机探出头来大声说:“算我吃点亏,100 块钱,100 块钱把你送过去!”
我闭上眼,不再言语,只静静地斜倚在三轮车的一角。
待我重新睁开眼,那个跟屁虫一样的的士终于不知去向了。
不一会,三轮车把我载到了一个部队招待所。下车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见不够,又从另一口袋里掏,正忙乱间,那个老头从我手上抽走了两张五毛的钱,然后转身就踩车走了。
原来这儿一块钱就是一块钱!
登记住下后,放下行李,我浑身轻松地走了出来,心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混过今晚再说,明天白天赶路比较安全。
走进大厅,我随意地问总台服务小姐:“小姐,请问一下,如果从这儿打的到西安市中心,大概得多少钱?”
小姐头也不抬地回答道:“100 块钱左右。”
我一愣,忙问:“从这儿到西安市中心很远吗?”
小姐抬头笑了,她说:“不算远,但也不算很近。”
原来,西安的机场在咸阳!而咸阳离西安还有大约30公里。
这么说,那个司机仍然有意宰我,但宰的程度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次日,很负责任的部队招待所用专车把我送到了一条国道上,并帮我拦了一辆由武功开往西安的大客车,嘱我只交5 块钱就可以了。
车上的人不算多,大约有三成的座位上没有人,我就近选了一排空位,自己坐在里面靠窗的位子上。
车内农民兄弟居多,许多大棉布包堆积在一些空位上,不知都装了些什么。
正在我左右前后打量时,车突然停下了,我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年轻人正从后车门上来,奇怪的是两人都没什么行李。
我只当他们是咸阳往西安赶集的,不曾想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竟笔直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我的旁边,并很快开始与我搭讪。
他问:“老板,在哪里发财呀?”
我笑着回答:“你看我像一个老板吗?”
对方又很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下,说:“像啦,一看就知道你是出门做生意的。”
本来我还蛮有心情跟他开开玩笑,胡侃一通的,不想却突然在其欠身挪动时,看见了他左臀后面别着一样东西──一柄跳刀匕首的刀鞘!
我心一动,连忙回头看跟他一块儿上来的另一个年轻人,却见坐在后两排的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见我目光扫来,就忙不迭地闪开了!
我顿时明白了,这两人来者不善!坐在我身边的这人是先来踩点踏盘子探虚实的。
看来满车的人我却中了头彩,被对方认定是全车最有钱的人啦。
恰好这时膀大腰圆问我:“老板是做哪一门生意的?”
我也懒得跟对方纠缠,就直言不讳地回答道:“我是一个警察。”
对方闻言浑身一震,他惊疑地掉头重新打量了我一遍,旋即笑了:“老板真会开玩笑。”
我盯着他问:“怎么,你不信?”
对方回答:“打死我也不信!”
我不慌不忙地掏出自己的警官证,打开来亮给对方看,“伙计,看来我要做你的救命恩人了。”
对方极仔细地将警官证上的相片与我本人比较来比较去,表情已颇有些不自然。直待我收起了警官证,对方仍一脸的怀疑和震悚,他摇着头说:“我仍有些不相信。”
我陪笑道:“信不信由你!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你抓住我的右手……”
对方疑疑惑惑地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右手腕,我一边微微冲对方笑着,一边伸左手压住了他的右手,然后我的右手迅即地转腕上扣,双手合力,使出了“分筋错骨术”中的一招──缠腕牵羊。
此刻对方纵膀大腰圆,也禁不住我突然的一击,顿时痛得大叫了一声,一时引起了全车人的瞩目。
我很快松手,对方一面揉着痛手一面咕咕噜噜地说:“看来你真是一个警察了,我看走眼了,哎哟,哎哟……”
既然对方已完全相信了我的身份,那么剩下的时间我便不再搭理他,而只专心地欣赏窗外的景色。
过了一会儿,膀大腰圆悄悄地站起身,到后面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忽听膀大腰圆大声喊道:“司机,停一下,我们到地方了。”
我微微一笑,心想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两人这是走的哪一门子亲戚?
但两人下车后,我却终于暗暗舒了一口气。
毕竟此时此刻我身体早已多处受伤,真与对方真刀真枪地干起来我并无胜算。
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