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报道,此前,京特夫人母子二人受南京市政府的邀请,故地重游。4月5日,清明节时分,京特夫人向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捐赠了由京特博士保存的41幅反映难民营生活状态的历史照片拷贝。馆长朱成山表示,这些图片进一步印证了此前的一些有关南京大屠杀的文字资料的真实性,颇具价值。
卡尔·京特,德国人,中国名字“昆德”,也叫“老昆”,1903年生于中国唐山。
1937年11月,日军兵临南京城下。当时作为江南水泥厂代理厂长的卡尔·京特和丹麦人辛德贝格一起,用长、宽各1米,涂着白漆的木板,刷上德国国旗以示标志,从而在厂区大约2400多亩的土地上设立了安全区,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乃至其后数月时间里保护了数万群众的生命。
有关专家认定,该安全区最多时曾收容了4至5万名难民。根据当时的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委员约翰·马吉牧师的报告,即便是在1938年2月之后,该安全区仍有1万多难民。该安全区一直存在,直至1938年6月前后方始解散,被认为是南京存在时间最久的难民营。
因为这段经历,卡尔·京特和辛德贝格一起被称为南京栖霞的两位“辛德勒”。解放后,京特改任江南水泥厂化学分析师。1950年底,卡尔·京特偕妻儿返回德国,直至1987年1月去世,他都没有再回中国,再回南京。
要不是老昆
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今年81岁的京特夫人,满头银发,腰板挺直,看上去精神矍铄。
尽管已经不复当年的美貌,头发也由当年的黄色变成了52年后的银色,曾经给京特家做了7年私人厨师的贾有永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京特夫人。“老昆和太太都是好人呐,要不是老昆,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那么多年过去了,贾有永还是习惯称京特为“老昆”。
人称贾老三的贾有永已经85岁了,可他对京特夫妇的印象并没有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淡忘:“他们每周吃三天中餐,三天西餐,还有一天去城里。”不仅贾有永老人记得京特一家,所有那些曾经在江南水泥厂难民营受过庇护的南京人都记得“老昆”。江南水泥厂原工会主席王振庭记得,87岁的李桂英(音)老人也记得。
“我那时候22岁,结了婚住在南京城里,后来日本人的飞机来了,我们就躲回娘家李家岗,后来又躲到‘老昆’的难民营里,要不是‘老昆’和他的难民营,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对京特背着长长的猎枪守护难民营的情形印象极其深刻的李桂英絮絮地说着,周围两三个上了年纪的人一遍遍地强调,日本兵厉害,你们年轻不知道。尽管隔了那么多年,却仍能从他们的声音里听出恐惧和侥幸逃脱的幸运。
“没想到中国人还记得我们。”这是京特夫人从4月4日下午抵达南京后最深的感触之一。
“这些历史照片能在中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说明那段战争给人的记忆太刻骨铭心了。”1943年才与卡尔·京特结婚的伊迪丝,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丈夫守护江南水泥厂难民营时肩挎长猎枪的样子,但她在后来的日子里还是多多少少听丈夫和周围的人说了一些,“日本兵当时让中国人、也让我们吃了不少苦”。
屠杀照片被美国人拿走
惨状却深深刻在记忆里
问伊迪丝老人,对于没有经历过南京大屠杀时期的她来说,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苦,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我丈夫保存的照片中,曾经有一些非常惨的照片,就和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里陈列的屠杀照片差不多,太残忍了。”想了想,老人觉得用“残忍”都不足以形容那些照片的惨状。
4月5日,京特夫人向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捐赠了41张由京特先生保存的历史照片拷贝,主要包括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期间栖霞寺、江南水泥厂难民营的照片,以及上世纪40年代日军武力强拆江南水泥厂进口设备事件相关的照片。
为什么在此次捐赠的历史照片拷贝中没有那些有屠杀场景的照片呢?“50年前,美国人把那些照片拿走了,他们再也没有还给我们。”老人回想起这事,脸上仍有很气愤的表情。问被拿走的照片数目,她想了想说,至少有20多张吧,具体的数字不记得了。但屠杀的惨状却深深地刻在了伊迪丝半个多世纪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馆长朱成山说:“过去我们研究比较多的主要是关于南京城内设立的国际安全区,缺少对郊外难民营研究的相关资料。这些图片与相关的文字资料互相印证,填补了我们对南京大屠杀研究的空白,对侵华日军在南京郊外的暴行也是一种揭露。”
对战争厌恶植根心底
父亲去世消息迟到三年
1938年便已离开欧洲的伊迪丝1943年才来到南京,对于战争的体验更多的也只是一种“听说”:在上海听说发生在南京的屠杀,在南京听说那些发生在欧洲的战争。记忆中的战争,除了来自于丈夫京特保存的那些关于南京大屠杀时期的照片,便是从欧洲到上海的那艘船上满载着的逃往上海避难的犹太人。
尽管并没有太多关于战争的亲身经历,但在经历了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的伊迪丝的心底,仍然有着战争的伤痕。
“到处都是战争”的印象来自于那个动荡的世界,也来自于逝于二战期间的父亲和流落街头的母亲、姐姐,父亲去世的消息在3年后才被远在中国的伊迪丝知晓。因为战争,中国早已失去了与欧洲的联系。
“没有人喜欢战争。”说这话的伊迪丝语调明显加强了,短促而用力;脸上却看不出一丝表情,愤怒或是哀伤的心绪也许已经被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磨淡了,但对于战争的厌恶却已植根心底。
这应该是我丈夫的荣誉
我只是帮他完成遗愿
“有人把卡尔·京特比做中国的辛德勒,他为救助南京难民做出了无偿的贡献。”朱成山在很多场合表达过他对京特的看法。
尽管伊迪丝本人并没有参与设立难民营的工作,但在看了那些照片后,她特别能理解丈夫的用心:“救助本身是件很自然的事情,任何一个有人性的人都会这样做的,京特从没有觉得在南京所做的事是一种壮举。”
在整个采访过程中,伊迪丝反复强调这只是出于人道;而且在她看来,生于中国、长于中国的京特早已将中国人当做同胞了,以德国人的身份设立难民营力所能及地保护中国人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在南京的这5天,伊迪丝总是被一群人围着,不时会被市民认出来“那就是京特夫人”,还有人与她合影。南京阅江楼公园办公室的辛维娟主任在安排完京特夫人的游览活动后也忍不住“假公济私”,与京特夫人合影留念:“京特先生为南京人做了好事,我想以这种方式表达我对他们一家的景仰。”
定居汉堡、一个人住着130多平方米的房子的伊迪丝幽默地说:“一个人的时候是挺寂寞,可一下子这么多人前呼后拥的还真有点受不了。”大家半开玩笑地说,这可是省长的待遇,老人正色道:“这应该是我丈夫的荣誉,我只是在帮他完成遗愿罢了。”
儿子护照上的出生地写着中国
读过所有能找到的关于中国的书
尽管52年没有说过中文,刚一接过记者的名片,伊迪丝便对照著名片背面的汉语拼音准确地念出了记者的名字。
注意到记者惊诧的眼神,伊迪丝笑着说:“京特的中文说得比我好多了。”1903年出生于中国唐山的卡尔·京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中国话。
回到德国后的京特夫妇读过所有他们能够找到的关于中国的书,他们还参加了一个由那些曾在中国生活过的德国人组成的社团,每三年都会有一次聚会,每三个月都会出一本会刊,通报会员的一些情况,有些会员去世后,他们的子女也会加入进来。
“我现在每年还要交36马克的会费呢。”伊迪丝刚说完,儿子克劳斯就纠正她:“从1月份开始交的就是欧元了,你现在的会费就是18欧元。”
“这次来南京,一方面是为了完成京特的遗愿,另一方面也是给我的儿子一次认识中国的机会,我希望他们这一代人能够理解我们对中国的感情,了解现在的中国。”伊迪丝一直对儿子那一代人认为他们的中国情结是一种“老古董”的看法耿耿于怀。
婚后直到1950年底回到德国,夫妇二人在南京生活了7年,儿子克劳斯就出生在南京的鼓楼医院,至今克劳斯护照上的出生地仍然写着中国南京。这些都在伊迪丝的脑海里打下了深深的中国烙印,难怪她这次带着儿子回南京会有回家的感觉。
故地重游老银杏树还在
老房子里住进日本人
回到德国那么多年,伊迪丝一直都忘不了中国,忘不了南京。“如果不是一些特别的原因,我想我们会在南京一直住下去的。”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伊迪丝就有重回南京看一看故里的愿望,这个愿望直至1994年方始实现。
1994年国庆节期间,伊迪丝老人独自一人跟随旅行团来到中国,回到了南京。她一个人带着翻译去寻找记忆中的江南水泥厂,竟意外地发现魂系梦牵了多年的那棵老银杏树还在,她和丈夫卡尔曾经生活过的房子也还在。
推门进去,彼时,同样的房子里,住着的是两个日本人!
江南水泥厂厂办主任徐振华告诉记者,那时候厂子与日本小野田公司合资成立了有限公司,伊迪丝看到的那些日本人是合资方的代表。
81岁往事依然清晰
怀念贾老三烧的鱼
再回到中国,再回到南京,伊迪丝在完成了丈夫的遗愿后,更多的是想拾回对过去生活的美好回忆。
重回江南水泥厂的时候,大家都惊诧于81岁的她仍能清晰地记起当年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房子、那些路。
对伊迪丝来说,所有的这些记忆都积攒了她52年来全部的思念。念念不忘的,除了那棵厂院里京特当年曾经用来悬挂猎物的老银杏树,依然保存的当年居住的房屋院落,还有相伴多年的老厨师贾老三的拿手好菜。
“光是一条鱼,贾就能做出20多样菜来,一点都不重样。”伊迪丝的声音里充满怀念。
小京特一出生就离开中国
52岁时终于回来了
“这是我第三次来北京了,上次是1994年。”飞机的晚点并没有影响京特夫人故地重游的心情,她对记者说:“再次来到北京,心里很激动,这次来北京要到故宫、长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等地方好好看看。从南京飞过来,我现在太累了,只想休息一下。”京特夫人面带歉意地微笑着。
陪同京特夫人来京的她的儿子克劳斯1950年出生于南京,记者问他以前是否来过北京,克劳斯答了一句“第一次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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