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懷與張聞天在文革中遭到殘酷批鬥。(網絡圖片)
1935年中共剛到陝北時,毛澤東寫了 「山高路遠坑深,大軍縱橫馳奔。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這首六言詩贈彭德懷。但曾經為中共立下赫赫戰功的彭德懷還是在1959年被毛澤東打倒,1974年含冤死去。
毛澤東與彭德懷是湖南老鄉,1958年,毛澤東發起的大躍進運動,為百姓引來大災禍,餓莩遍野。廬山會議之前,1959年7月13日,彭德懷給毛澤東寫了一封洋洋萬言的長信,指出農村現實存在的飢餓問題,並爲中共當局作出運動失敗的檢討,就這樣說實話的彭德懷為自己招來災禍。
在1967年7月19日,彭德懷在紅衛兵手底下受到嚴酷慘烈的拷打,他沒有哭。7月19日在場的北京衛戍區警衛戰士於次日向「中央文革」寫了一個報告:昨天北航開了三四十人的小會鬥彭德懷。會上打了彭德懷,打倒七次。前額打破了,肺部內傷。明天還要鬥。彭德懷胸部疼痛,呼吸困難,不斷發出哎喲、哎喲的聲音,當晚未吃飯,不能吐痰。20號的病志顯示:胸部正位像X線所見:(1)右第五肋骨中段骨折;(2)右第十肋骨末端可疑不完全骨折;(3)右膈角內小量積液(血);(4)右肺下葉部分不張。
1973年春,時年75歲的彭德懷患了直腸癌,由政法幹校關押地轉到解放軍三O一醫院,代號為「5號」。
不准寫字,不准聽廣播。除了幾本《毛選》和幾張過時的舊報紙,因為來醫院住的是14病室,也被中央專案組定為「145號」病人。彭德懷對醫生大聲說:「我不叫這個『145號』,我是廬山上那個彭德懷!」
楊漢勤醫生第一次見到彭德懷時,形容道:「彭德懷半坐半臥在病床上,他身上穿的是一套破舊的黑棉襖、黑棉褲。」「他那稀疏枯白的短髮,那倔強的消瘦的鐵青的方形臉龐,那深沉有力且蘊含著幾分憂鬱的眼睛,那寬厚的總是緊閉著的微微向下彎曲的嘴唇,那高高突起的喉結,呆滯而憂鬱的神情,似已病入膏肓。」
1973年4月12日,彭德懷被攙扶著走進南樓14病室,初診為直腸癌。4月26日,醫院為彭德懷做直腸癌手術,術中發現癌症已轉移,隨即切除腫瘤,並在左下腹造人工肛門。
彭德懷手術1年零5個月後,癌症已擴散到肩部、肺部及腦部,身體每況愈下,但他仍自行清洗大便,醫生、護士要幫忙,他拒絕說:「太臭,你們走開!」
1974年夏,彭德懷身體左側又患上了偏癱,連坐都坐不起來了,癌細胞擴散全身劇痛,但得不到有力的治療,有時連止疼針也不給打。
彭德懷在病榻上說了什麼?
太多的冤屈,彭德懷在病榻上說了這些話:
「最大的罪名是把我定為反革命集團的總頭目,根據是什麼呢?就是在廬山,我以私人名義給主席寫了一封信。還有就是在上廬山之前,我出訪了東歐一些國家,因此說我『裡通外國』,搞什麼『軍事俱樂部』,這完全是強加於我,我絕不承認,因為本來就是子虛烏有嘛!」
「說假話,搞浮誇吃香;說實話,講真話有罪。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彭德懷有錯,可也有功,功一面,錯一面,總可以吧?但不能說我革命一面,反革命一面,那樣說,我不服!」
「放我出去!我不住院了!我要見毛澤東!」
「如果我的罪大於功,就乾脆把我處決了,或讓我解甲歸田,回家當農民吧!這裡我實在待不下去了!」
「我在廬山會議上沒有錯,我錯在哪裡呀?我寫信給主席,符合原則,我是根據國內情況和即將召開的廬山會議的內容而寫的,是給主席作參考的,為什麼竟說成意見書呢?說我懷有什麼陰謀,有計劃、有組織、有綱領、有目的……都不對。但我是有準備的,準備什麼呢?準備開除黨籍,準備和老婆離婚,準備殺頭!」
「我要憋死了!我不在這裡坐以待斃!快放我出去吧!」
「我要見毛主席,不然你們也把我開除出黨吧!拉出去槍決好了!好讓全世界人民去評說我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為共軍立下赫赫戰功的彭大將軍死不瞑目
1974年1月1日,中共喉舌《人民日報》元旦獻詞中批判彭德懷。7月4日,《人民日報》第二版《批孔與路線鬥爭》點名批判彭德懷。彭德懷的痛苦不只是在肉體上。從《年譜》來看,彭德懷在人生的最後歲月,手疼、刀口疼、背痛到整夜失眠,下肢浮腫、小便失禁,以至摸一下皮膚就會潰爛。彭德懷這樣的硬漢,多次痛哭。如9月2日,專案組見彭德懷,彭竟失態痛哭四五次。11月15日,距離他去世還有14天,「右肩疼,多次痛哭流涕。夜12點10分呼吸急促。」
彭德懷因癌症擴散痛苦不堪、拚命掙扎,咬破被子、床單,輸液時,他把針拔掉,大喊:「我不用毛澤東的藥!」餵食他時被打落在地,喊著:「我不吃毛澤東的飯!」有一次醫生問:「你要堅持放療。肩膀和腰部的疼痛減輕些了吧?」彭德懷說:「我頂得住。肩是壓不垮的,腰杆子是直的。為什麼遲遲不給我定案?我彭德懷有什麼罪?我這樣死,死不瞑目!」
最後,彭德懷因多器官衰竭進入半昏迷狀態。醫院給他做氣管切開術,他完全不能說話了。當醫護吸痰,他的右手在空中比劃,張著嘴「啊、啊」......
1974年11月29日,中央專案辦公室報告中央:「受審人員彭德懷,因患直腸癌,一九七三年四月十八日住進解放軍總醫院,經搶救無效,於一九七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十四時五十二分病死。彭德懷病重期間,彭的侄女等,曾多次探視。彭德懷是裡通外國、陰謀奪權的反黨集團頭子。我們意見,將其化名王川,屍體火化後,骨灰存放在都市一般公墓。當否請批示。」彭德懷專案組的組長是周恩來,而對此做出指示的卻是王洪文。
1974年11月29日15時35分,彭德懷死了,他火化申請單上死者姓名一欄填的是「王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