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和媽媽(圖片來源:Adobe Stock)
【看中國2022年3月25日訊】年輕的時候我總以為國家與國家之間的事都是極其嚴肅的,雙方人員的交流也一定是極為嚴謹的,而國家的外交人員,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代表,唇槍舌劍,不卑不亢。長大後看的多了,我告訴自己:不要天真了。
中國駐美大使秦剛也是這樣告訴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節目主持人瑪格麗特布倫南的,「不要天真了。」當時布倫南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但你要認識到,俄羅斯在鄰國邊境部署15萬軍隊然後揮兵直入,這可不是睦鄰友好。在這種情況下,中方為什麼還不對這種侵略予以譴責呢?」秦大使說,「不要天真了。」布倫南說,「否認這是入侵聽起來才是天真。」秦大使又說,「譴責不解決問題,如果俄羅斯會因譴責而退縮,我會感到驚訝。」不得不說秦大使的「話術水平」比國內網民強。
水平高一點的中國軍迷,基本思想脈絡是指責烏克蘭人民選了一個演員當總統,所以才導致現在烏克蘭人民身處戰亂,流離失所。展開來講就是,他們認為烏克蘭的演員總統沒有認清現實,面對實力懸殊的對手,為了手中的權力為了榮華富貴,沒有第一時間投降,是對人民對國家對民族的不負責任……這些軍迷,恐怕是偽軍迷,抗戰時期偽軍的軍迷,他們擅長把賣國求榮說成曲線救國,把投降主義說成為國為民。我寧願相信他們不是心眼壞了,而是腦子壞了,文化素養太低。
我一直很擔憂國產軍迷的文化素養,以前他們沒公開發言時不必擔心,有家醜但沒外揚,現在他們開始成群結隊的出現在公共傳播領域了,有一篇關於深圳疫情防控的文章《我們必須構築起「深圳河防線」,為國家也為自己的安全》,有位軍迷在下面留言,「我們要像構筑馬奇諾防線一樣,構筑防疫抗疫的深圳河防線,既可以不間斷地援港抗疫,也可以在香港和內地之間建一道防疫牆,把奧密克戎阻擊在境外。」不知道這位軍迷到底是法軍軍迷還是德軍軍迷,不過從他推崇軍事史上不堪一擊的馬奇諾防線來看,他一定是奧密克戎菌菌迷。
這些年國內的輿論場氣質明顯變了,可以說是「世溷濁而不清」,正常人不講話了,講的都不是正常話了,逐漸呈現出低智狀態,而且是越荒誕越安全,越不靠譜越受追捧,即便不能說「讒人高張,賢士無名」那也是「黃鐘毀棄,瓦釜雷鳴」。面對那些再正常不過甚至都有些卑微的建設性批評,他們都冠以「抹黑中國給國外敵對勢力遞刀子」,對於有些當事者而言,他們這麼說無非是想堵別人的嘴掩蓋自己的錯,而對於那些毫無干係動輒就上綱上線的人,他們的愚蠢和惡毒,才是對這個國家最大的抹黑,才是給他人遞刀子。
你們喜歡拋頭露面可以,但別把這事做成露頭拋面,一露頭臉都不要了,用葉聖陶老師的話來說就是,「卻到這裡來拋頭露面,好不識羞!」《金瓶梅詞話》裡跟西門慶眉來眼去的林太太尚且知道「幾次欲待要往公門訴狀,誠恐拋頭露面,有失先夫名節。」你們沒有先夫,先父總是有的。
很多人到現在都搞不明白,為什麼CBS的節目主持人總揪著俄羅斯是不是入侵者這件事不放,因為只有明確了這一點,很多問題才能展開,這是討論問題的出發點和解決問題的基礎,否則就會生出很多可笑的觀點。比如說鳳凰軍事有篇文章說「西方的如意算盤,就是把烏克蘭戰爭長期化,變成給俄羅斯持續「放血」的傷口。」我沒研究過軍事,這句話可能有很深層次的戰略判斷,但我知道的是這場戰爭是俄羅斯不宣而戰入侵烏克蘭引起的,就算是放血的傷口,那也是俄羅斯拿著刀行凶傷人,反而因對方的反抗傷著自己了,這是活該。就像豐縣的鐵鏈女事件,它的事實基礎是拐賣、強姦、虐待、犯罪……,而不是家境貧窮、營養不良、精神失常、大愛無疆……
更令人發中指的是咱們國內一堆愛國人士就差喊乾爹了,這是真不學無術,馮小剛要是知道了,肯定還會在黑板上用粉筆寫下「《中俄尼布楚條約》」,並高聲問到,何謂尼布楚?國內有些軍事類媒體,跟那位和美方通話的俄羅斯高官一樣,分析戰局判斷走向,頗具國際視野,邏輯縝密思路清晰,要細節有細節,要大局觀有大局觀。但讀了他們的文章,總覺得少了基本立場,沒有對侵略戰爭的基本反思,沒有對身處戰火中的人們的悲憫,字裡行間反而流露出濃濃的好戰氣息,就差把俄羅斯軍隊描繪成正義之師解放之軍了,他們彷彿是在玩一場戰爭遊戲或者是在看一場戰爭電影,他們只關注戰爭的激烈程度,而不關心戰火中生命的慘烈程度,他們對每一輛裝甲車、每一枚導彈的造價瞭如指掌,卻對每一個個體生命價值幾何漠不關心。他們就像有些地方的防疫部門和防疫人員一樣,一邊讓管控下的人們「請你們顧全抗疫大局,配合我們的工作」,一邊對具體遇到困難的求助群眾說「這事兒不歸我們管,你到別的地方問問」。
國際局勢動盪不安,國內情況也不容樂觀,但前幾天國家統計局新聞發言人說,「從數據來看,中國經濟呈現出陣陣暖意。」不知為何,看見「陣陣暖意」四個字我總想起小時候尿褲子,特別是冬天的時候,一開始感覺有股暖流,但很快就冰涼一片,真的是富有濕意的「陣陣暖意」,這新聞發言人恐怕不是在教育部幹過,就是在國家氣象局工作過。不僅僅是經濟的暖意我沒有感受到,天氣的暖意也沒感受到,本該早就來的春天遲遲不來,前幾天北京還下起了雪,在通州白廟檢查站,數百人在大雪中排隊等待進入燕郊,排隊時間長達數小時,這次天空中飄落的雪,並沒有帶來浪漫的色彩,雪花落在排隊的人群身上,讓我想起了電影《辛德勒的名單》,集中營上空飄得不是雪,是燒完的骨灰,雪色浪漫變成了血色浪漫。天下苦疫情久矣,苦的還有一刀切的疫情防控,有些疫情防控措施,漏洞百出,防控鏈條本身不僅是無效的,反而會加劇疫情擴散的風險。當下的中國人,不僅樂於接受管理而且還學會了自我主動管理自己,他們都是順民,都是良民,激烈的聲音早就被清除了,不切實際的社會地位幻想也早已閹割,現在的他們努力嘶喊的無非就是有口飯吃苟活下去,如果可能,再給他們留點人味兒,比如說親情友情愛情。但在這疫情裡,在這管控下,飯味兒人味兒都有點奢侈。
最近看了不少關於疫情的文章,下面的留言沉痛的悲痛的像火葬場像殯儀館,對於很多人來說那些文字是個故事,但我知道對於那些留言的人來說,是告別是終結是痛苦是災難。「去年九月份,我們的城市也在疫情防控,媽媽是癌症患者在醫院,只能一人陪護(且不能更換),爸爸怕我太小照顧不好媽媽就他去了,那期間我真的好想見見媽媽,我就拿著核酸哭著求護士,但是她就不讓我進,後來過了不到一個月,媽媽就去世了。」「我的父親也是在去年年底突發腦梗過世,其實第一時間搶救還是有希望的,遺憾的是要等核酸檢測報告,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很難想像父親在最後的時刻是抱著何種心情離開了這個世界。」「因為這次疫情沒有見到爸爸最後一面,也許這對於大環境來說是一件小事,但我覺得這痛苦永遠永遠都不會好,我的世界都不會再好起來了,我沒有爸爸了。」這樣的留言,我能找到幾千條,有時候我想,身處這國,能夠很快成佛吧,這人世間的苦難,都是修行的良藥,或者是安眠藥吧。
但面對這人間疾苦,一部分人先文藝起來了,用文藝表演,或者說通過表演文藝,來隔離這人間疾苦,這也算是生活的常態吧,「一天早晨,格裡高爾薩姆沙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小區被封了。」有人覺得這很精彩,有人覺得這很變態。我覺得,我也創作一個吧:我家門前有兩排隊伍,一排是核酸檢測,另一排也是核酸檢測。
底層人民的文藝,多少有些苦中作樂的感覺,跟領導們的文藝素養比起來,差著境界呢。首先是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黨委書記謝斌主任醫師在上海市第37場新冠疫情發布會上告誡大家「請控制靈魂對自由的渴望」,這很文藝很上海,換做別的城市,這話大概就成了「嚴禁肉體對出門溜躂有不切實際的想法」。還有山東淄博桓臺縣發出的防疫通告「全縣實行人員靜止、居家靜止、原地靜止、原崗位靜止……」,這實在太文藝了,其實它是在命令全縣人民「心如止水,靜若安瀾;時光清淺,保你安然」,上境界了。領導們一文藝起來,不止上境界,上冥界也不是沒有可能,前陣子都安瑤族自治縣發布的《平安「清明」同心抗「疫」——致全縣廣大居民朋友的一封信》中寫道:「緬懷先人,重於心不拘於形,可通過視頻、電話等方式表達對先人的懷念和追思。」並倡議「全縣所有黨員、公職人員要以身作則、率先垂範。」這個倡議有點文藝,有點科幻,有點驚悚,還有點元宇宙……應該是科學發展觀沒有落實到位。
在疫情防控這件事上,做的最文藝的我認為還是臥佛堂鎮常海兵等9人組成的巡邏隊,他們開著「警車」穿著「警服」,以給羊做核酸檢測的名義,牽走了放羊大爺的一隻大肥羊,臨走時還跟大爺說,「我們去給羊做個核酸,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古老的東方有一條龍,它的名字就叫排隊,古老的東方有一群人,他們全都在排隊做核酸檢測。面對越來越難以清零的疫情,面對越來越頻繁的核酸檢測和隔離,面對不知何時結束的停業歇業,我們該如何繼續生活下去?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這不是一個人的事,也不是普通人的事,但那些不普通的人,好像並沒有打算幫助我們,他們在文藝的說著金句,說很喜歡人民日報的這個金句「同樣的隔離,有人一年不愁吃喝,有人一星期就經濟拮据,這是財務免疫力。一樣的災難,有人陽光向上,勇往直前,有人怨天尤人,甚至仇恨社會,這是心理免疫力。這場災難,是個大浪淘沙的過程……」面對大浪,不具備財務免疫力和心理免疫力的沙子們,自求多福吧。
這些年,結識了幾個善良而溫暖的人,也見識了太多不想與之為伍、不想和他做同一物種、不想和他生活在同一個世界的物種。在一次次災難面前,在無數生命隕落的時刻,一些人默默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生活,珍惜友情愛情親情以及相聚的機會,也有一些人默默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活著,管它什麼靈魂什麼感情什麼人性,只要能繼續吃喝拉撒睡就行,而且這種活下去的決心裏,我感受到了陰冷,這陰冷來自於你死我活,只要我能活,隨時可以犧牲他人。這讓我想起了詩人王寅的一句話,「混亂的城市裡,充滿了苟活的毅力。」
很多時候,我的文章並不能解答和解決任何現實問題,我只是想透過這種文字表達尋找同類,或者是告訴同類我的存在,這樣就不會孤獨也不會無力,有時還會感受到一些溫暖,這比什麼事情都來的重要。
3月21日,東方航空公司MU5735航班在廣西梧州市籐縣琅南鎮莫埌村墜毀,機上載有乘客123人、機組人員9人。因此,我想講一個跟空難相關的短文給大家,「1985年發生的日航123空難,當時飛機上有一個五歲的小男孩是獨自乘坐飛機,很不幸的是沒有生還。他的媽媽非常自責,很多年後即便是又有了孩子依然無法釋懷。她認為是自己親手送孩子上了那架飛機,更無法想像飛機從起飛到墜毀這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裏,那麼幼小的孩子又是在一個完全都是陌生人的環境裡,他究竟是如何痛苦的度過的?這些想法和自責無時無刻不折磨著她的內心。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一個自稱是住在鹿兒島的老人打來的電話,老人問她,請問您的兒子是在飛機某排某座嗎?她說是的。老人說,我女兒也在那架飛機上,就坐在您兒子旁邊。我女兒是一個非常溫柔善良的人,所以請您放心,在最後的時間裏,您兒子不是孤單一人。」
願我們,在人世間,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