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起:垮臺前的張春橋、王洪文和中共總理華國鋒。(網絡圖片)
提要:1976年,四人幫在覆滅前夕,張春橋警告上海市委書記徐景賢,上海正面臨著「大考驗」,「要打仗」。張春橋還自比斯大林,以為自己的威信比總理華國鋒要高,想取而代之。他感到太寂寞,還讓徐景賢給物色女秘書,為的是「做個伴」。
1976年9月,四人幫在覆滅前夕,張春橋頻繁地通過王洪文處工作人員的蕭木發出對上海的指示。
在如此緊鑼密鼓的時刻,張春橋還給徐景賢掛了長途電話,居然說是需要一個秘書。
張春橋早已配有秘書。接到電話,徐景賢以為,一定是張春橋在北京的事情太多,忙不過來,要增加一名秘書。
徐景賢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拎不清」。他從復旦大學物色了一位男教師,以為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準備推薦給張春橋當秘書。徐景賢把此人的檔案寄往北京。
幾天之後,張春橋便把檔案退回,附有一信給徐景賢。徐景賢看信之後,方知自己實在糊塗,怎麼不知張春橋的用意。張春橋的信,寥寥數語,說自己在北京太寂寞,想找一個伴……信中還叮囑,閱畢即燒掉,不要保存此信。
徐景賢恍然大悟:張春橋要的是女秘書,為的是「做個伴」!
文靜,已成為張春橋的累贅:每一回「炮打」,文靜的歷史問題都成了攻擊張春橋的炮彈。張春橋幾次打算提出與文靜離婚。可是,細細一想,又打消了離婚的念頭。因為張春橋已是「大人物」了,一旦「休」了糟糠之妻,又會成為「炮打」的「炮彈」……唉,真叫張春橋左右為難。
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張春橋獨自住在北京。即便回到上海,也不回家,不與文靜見面。他不再給文靜去信,去電話,一切信息通過兒女「中轉」。
這樣若即若離的夫妻關係,不時折磨著張春橋的心。他口中念叨道:「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無奈,他的心也是肉長的。
在慶祝《「五・一六」》通知發表十週年——亦即「文革」十週年的那些日子裡,五十九歲的張春橋常常感嘆不已:十年前,他節節上升,歡天喜地;眼下,總理夢一次又一次化為幻影,已預感到末日的來臨。
風雨飄搖之際,獨居釣魚臺。偌大的房間,反而使張春橋覺得空虛、寂靜。這時,他強烈地產生了一個念頭:需要一個伴!
「徐老三」明白了張春橋的意圖之後,便悄然在上海張羅起來。自然,張春橋的這個「伴」,必須政治歷史乾淨,不可再有任何把柄落到別人手中。此外,還要年輕、漂亮、有文化、有政治頭腦,而且女方要願意做這個「伴」。
徐景賢畢竟頭腦靈活,派人在上海醫學院物色對象,藉口是給「中央首長」挑選一名貼身護士。
「對象」總算找到了。照片、檔案送往北京,張春橋也滿意了。
就在這個護士打算動身去北京的前幾天,任憑徐景賢一次次給張春橋掛電話,一直沒有人接電話。
後來,1978年7月24日,徐景賢在證詞中這樣說:
過了幾天,就是9月28日,張春橋派蕭木到上海,向市委直接傳話,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我認為這是張春橋聽了我9月21日的當面匯報後,經過進一步思考,給我們作出的交底的指令。
張春橋給我們指出:有人要搞「四人幫」,要搞上海,這樣的時候,大考驗就到來了。張春橋在這裡向我們發出了要打仗的動員令。蕭木從北京到上海,一下飛機就直接從機場趕到康平路市委常委學習室。把在家的6名市委常委全找來,詳細傳達了張春橋9月27日晚同他的談話。當時,我把張春橋的這些指令在筆記本上作了記錄。到了75年10月8日,當我得知「四人幫」被粉碎的消息時,我就認為張春橋的預言應驗了,大考驗的時刻到來了。
我們根據張春橋9月27日關於要打仗的指令,在上海策劃了反革命武裝叛亂……(註:青野、方雷:《鄧小平在1976》下卷,春風文藝出版社1993年版,第212頁。)
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汪東興發出通知,1976年10月6日晚八時,說是在中南海懷仁堂召開政治局會議。
當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先後步入懷仁堂,等待著他們的是荷槍實彈的解放軍戰士。坐鎮現場指揮的,是葉劍英、華國鋒和汪東興。
江青在中南海就擒時,狂喊亂叫了一番,提出了一連串的「抗議」。
毛澤東去世之後,張春橋對形勢分析了一番,托蕭木向上海傳話:「毛主席去世了,要有像毛主席那樣有威望的領袖是不可能了……現在比列寧去世時好,那時斯大林威信不高,托洛茨基做過紅軍總司令,威望比斯大林高……」
張春橋的話,需要「翻譯」方能明白:他,自比斯大林,而把華國鋒比做托洛茨基。他以為自己的威信比華國鋒要高,因此取華國鋒而代之仍大有希望。
張春橋仍把上海視為「基地」。在徐景賢的筆記本上,親筆記下了1976年9月28日張春橋派蕭木傳達的口信:
階級鬥爭形勢要經常研究,一方面要提高警惕,一方面要提高信心。馬克思主義剛出來時,中國這麼一個大國還沒有人知道。後來到了列寧,中國懂得馬列的也很少。現在毛澤東思想在中國在世界傳播了,比起那時候來懂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所以要建立信心。當然要看到曲折,看到資產階級還有力量,問題是誰掛帥。
上海的工作,轉告上海不要急,不要多出頭,許多事讓外地去搞,我們要把工作做得紮實一些。上海不搞,別人還會拿出幾條來講你。老實說,上海還沒有真正經受過嚴重考驗,林彪、鄧小平要搞上海,都沒有搞成,林彪搞成的話,上海有大考驗,要打仗。
張春橋的這段話,同樣需要「翻譯」。他警告徐景賢,上海正面臨著「大考驗」,「要打仗」。
在10月初,在張春橋親筆寫下的提綱中,有著這樣的句子:「革命與專政。怎樣革、怎樣鞏固政權。殺人。」
上海在準備著「打仗」、「殺人」。箭在弦,彈上膛,劍出鞘。
風聞,10月7、8、9日,北京將有「特大喜訊」。王洪文一口氣拍了一百多張照片,以供登臺時用。上海的紅紙頭被搶購一空,準備慶賀「大喜之日」。
毛澤東在病重之際,曾說過:「看來只有在腥風血雨之中交班了,我死了以後會怎麼樣,只有上帝才能知道。」
已經蒙受10年浩劫的中國人民,怎麼還受得了新的一場「腥風血雨」?
10月6日晚,不費一彈、不開一槍,「狄克」(張春橋)和他的夥伴,「和平」地進入了監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