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實施「斬首」削去了頭部的列寧雕像。(網路圖片)
一、列寧解散立憲會議是在執行人民的意志嗎?
近代以降,許多政治家都喜歡稱自己是人民意志的代表,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為了人民的利益,共產黨的領袖更是莫不如此,列寧便是開風氣之先的人物之一。
然而,一個政治家究竟是不是代表了人民的意志,他的所作所為到底是不是為了人民,關鍵不在於他心裏怎麼想,嘴上怎麼說,也不在於當人民的意志跟他個人的意志一致或相近時他怎麼做,而在於當人民的意志跟他的意志相矛盾時,他是心甘情願放棄自己的意志,服從人民的意志,還是窮凶極惡的扼殺人民的意志,將自己的意志強加於人民。
那麼什麼才是人民的意志呢?顯而易見,在現代政治文化中,建立在自由平等民主普遍的選舉基礎上的立憲會議才是人民意志的集中體現。因此,一個政治家是否真把人民的意志當回事,就看他對立憲會議的態度如何。
縱觀列寧在這個問題上的立場,可以說前後判若兩人——當立憲會議對他有利,即民意與他一致或相近時,他便積極支持立憲會議,利用民意;而當立憲會議反對他,即民意與他相悖時,他便毫不留情的驅散立憲會議,扼殺民意。從表面上看反差很大,但整個過程的內在邏輯其實是一致的。
如果說當政前列寧對立憲會議的支持是為了給布爾什維克奪權創造條件,當政後一度繼續支持立憲會議是為了給已經到手的政權披上合法的外衣(布爾什維克上臺依靠的完全是暴力,蘇維埃政權也是自封的,根本沒有任何代議制機構的授權或者承認。合法性問題一天不解決,政權一天就不能鞏固),那麼最後驅散立憲會議則是為了避免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政權被它剝奪,也就是為了維護和鞏固自己已經執掌的政權。
由此可見,在這個過程中,列寧從來就沒把人民的意志真當回事,他考慮問題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始終緊緊圍繞著一個字:權。這恰恰是其個人意志的核心所在。
試想,如果立憲會議能如列寧所願承認布爾什維克政權的合法性,而不是拒絕他繼續當權,使得列寧想利用民意為其加冕的企圖泡湯,他還會驅散它嗎?當然不會!
又或者,如果列寧真的像他所自稱的那樣是代表人民意志,為人民謀利益的,當立憲會議對布爾什維克政權投反對票時,他還會抗拒立憲會議的決定,並將它扼殺在搖籃中嗎?答案當然也是否定的。
可見,列寧所謂的代表人民意志,為人民謀利,純粹就是自欺欺人!他在立憲會議問題上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既是其老子天下第一,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自大狂人格的大暴露,也可以說是這種人格所導致的必然結果。
1918年1月6日,列寧在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會議上關於解散立憲會議的講話中滿懷激情的說:「當我從沸騰的、充滿生機的斯莫爾尼宮來到塔夫利達宮時,我覺得好像是置身在死屍和木乃伊的中間,他們使用了所有的辦法,採取了武力和怠工來反對社會主義,甚至把人類最大的驕傲——知識也變成了剝削勞動人民的工具,他們這樣做雖然稍微打亂了向社會主義革命前進的步伐,但是他們不能並且永遠不能阻止社會主義革命。」其實,「不能並且永遠不能阻止」的根本就不是列寧所說的什麼「社會主義革命」,而是他唯我獨尊的個人意志。
可笑的是,明明是列寧及其領導下的布爾什維克要求立憲會議承認他們執掌的政權,他卻說「勞動人民要求立憲會議承認蘇維埃政權和蘇維埃政府」;明明是列寧及其領導下的布爾什維克解散了立憲會議,他卻說解散立憲會議是在執行人民的意志;明明是列寧及其領導下的布爾什維克在扼殺人民的意志,他卻把人民的意志誣陷為剝削階級的意志,把自己的意志美化成人民的意志。
說到底,在列寧眼裡所謂人民的意志其實就是他自己的意志,而所有與他的意志相悖的則都是剝削階級的意志——這豈止是專橫獨裁,而是專橫獨裁之餘又加上了無恥無賴!
二、列寧對「民主自由」的前後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爭民主自由是近代以來人類歷史發展的一大潮流,在這股潮流面前,有順應推動的,也有逆流而行的。那麼列寧的態度是什麼呢?
列寧的政治生涯始於沙皇時代,貫穿其這一時期政治活動最重要的內容可以說自始至終都是反對沙皇專制,爭取民主自由。不過在列寧的筆下,我們所說的「民主自由」,通常被稱為「政治自由」。
在列寧看來,爭取民主自由不僅是社會民主黨的兩大任務之一,而且是他首要的和最迫切的任務。在強調爭取民主自由的重要性的同時,列寧還指出,無產階級不但要把爭取民主自由當做自己首要的和最迫切的任務,而且應該走在這場運動的最前列。
列寧之所以把爭取民主自由擺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是因為在他看來,只有爭得了民主自由,才能把無產階級聯合組織起來,才能對他們進行政治教育和政治培養,從而為奪取政權做好準備。對於這一點,列寧可以說是經常講,反覆講,不厭其煩的予以強調。
1917年的二月革命推翻了沙皇專制,建立了新的民主政府,俄國人民終於獲得了他們為之奮鬥多年的言論、結社、集會和遊行等廣泛的自由權利。連列寧本人都承認,「目前在世界各交戰國中,俄國是最自由的國家」。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列寧於1917年4月12日亟不可待的從國外回到了俄國。從那時起直到十月政變,儘管列寧最大限度的利用了當時俄國人民所能享受的各種自由權利,一方面對各階層民眾進行廣泛深入的宣傳蠱惑,另一方面緊鑼密鼓的進行武裝奪權的準備,但與此同時,他對民主自由的態度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在他眼裡,此時要推翻臨時政府,把政權奪到自己手裡,就必須及時「脫掉」民主這件社會民主黨多年「‘穿慣了的’、‘可愛的’髒襯衫」,「穿上整潔的衣服」。用他的原話講,「現在已經是丟掉髒襯衫、穿上整潔的衣服的時候了。」
果然,當列寧成為俄國的新統治者後,便毫不猶豫的把民主自由這件「髒襯衫」給扔了,不但扔了,而且還狠狠的踏上了一隻腳。為此,他先是用槍桿子解散了立憲會議,接著又一手建立了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極權制度。
縱觀列寧一生對民主自由的態度,堪稱十足的兩面派——沒權時不遺餘力的宣傳和爭取民主自由,掌權後卻不遺餘力的踐踏和扼殺民主自由;表面上以民主自由的化身自居,實際上卻視民主自由為大敵。說到底,宣傳和爭取民主自由其實只不過是列寧的權宜之計,而踐踏和扼殺民主自由才是他的本性使然。前者是表,後者是裡。
這樣的表裡矛盾嗎?看似矛盾,其實並不矛盾。之所以沒權時列寧要不遺餘力的宣傳和爭取民主自由,是為了利用民主自由奪取政權,變無權為有權,之所以掌權後又要不遺餘力的踐踏和扼殺民主自由,則是為了壟斷和鞏固到手的政權,以免被別人分享和奪走;之所以列寧要在表面上給自己披上一件民主自由的外衣,是為了用它的光彩來欺騙民眾,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自己的政權賣命,之所以實際上又拚命踐踏和扼殺民主自由,則是為了杜絕別人步其後塵利用民主自由來奪取自己手中的政權。總之,一切都是為了政權。
三、列寧是極權制度的開山鼻祖。
1917年二月革命後,列寧曾經公開承認:「目前在世界各交戰國中,俄國是最自由的國家」。事實確乎如此。
3月15日,臨時政府一成立便頒布法令:釋放所有的政治犯;宣布言論、出版、結社、集會和罷工自由;撤銷出版事務委員會,取消書報檢查;實施政治大赦,給刑事犯減刑;廢除死刑和戰地法庭;著手修改刑法、民法和訴訟程序;撤銷保安廳,廢除警察制度,建立民警;廢除一切等級的、宗教的和民族的限制;在普遍、直接、平等和秘密選舉的基礎上選舉地方自治機關;準備在普遍、平等、秘密和直接選舉基礎上召開立憲會議,由之決定國家管理的形式和憲法。
這一系列民主化措施的出臺和實施,使俄國成功的完成了「從沙皇政府的專橫恐怖到廣泛的政治自由的急劇轉變」,讓俄國人民第一次獲得了廣泛的自由民主權利。
但是,這個「最自由的國家」僅僅存在了短短8個月,就被列寧和布爾什維克悍然發動的十月政變給推翻了。
半個多世紀以來,蘇聯的歷史教科書一直宣稱,列寧和布爾什維克在沙皇專制制度的廢墟上建立了一個社會主義的「美麗新世界」,一種比資本主義民主「更高的民主形式」。
然而,直到蘇聯解體後,隨著越來越多的歷史真相浮出水面,人們才愕然發現,原來幾代人信以為真的這個神話竟是個精心編造的謊言。
事實恰恰相反,列寧和布爾什維克建立的根本不是什麼「美麗新世界」,也根本不是什麼比資本主義民主「更高的民主形式」,而是世界上第一個極權制度和極權國家。這種建立在「共產主義基礎上的革新了的皇帝專制」給俄國和整個世界帶來了難以估量的禍害。
按照國際政治學界的共識,極權主義包含了共產主義極權制度與法西斯主義極權制度兩種基本形態。沿用流行的說法,我們可以把共產主義極權制度簡稱為「紅色極權」。它最早出現於蘇俄,本身又經歷了一個由列寧時代到斯大林時代的演變過程。
為了把由列寧創立的極權制度與斯大林繼承併發展了的極權制度區別開來,我把前者稱作列寧式的極權制度,把後者叫做斯大林式的極權制度。
列寧式的極權制度不僅是共產主義極權制度的鼻祖,也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極權制度。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