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4年09月22日訊】中國獨立作家丶學者趙楚在新浪的微博在18日被刪除。此外,他在騰訊的微博和網易博客也被封。趙楚在新浪的最後一條微博是聲援最近被拘留的獨立作家鐵流的文章。趙楚在網上說,很不明白,我一個寫幾篇文章的孤立老頭,既無政治丶金錢和組織背景,又無社會行動能力,分析也盡量建立在學理邏輯之上,何至於如此令人憎惡?
就在前幾天,我寫過一篇李承鵬銷號的文章。李承鵬為什麼被銷號?我小心翼翼地措詞,戰戰兢兢地表達,為的是既能略述當下的輿論環境,又不至於讓某種人感到口味太辣,以保留這一點點的思考與分享。果然,它活了下來。活在微信,也活在博客。微博,我沒敢發,因為我知道那是一個密不透風的場所。
當我為他人銷號惋惜、思考、憤憤不平的時候,有沒有考慮自己也有銷號的一天?有。而且,這一天很快來了。我的新浪微博昨天被銷號了。但是,自己被銷號反而不像看到其他人被銷號那樣生氣。我心平氣和,坦然受之。這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早有心理準備,正如一個朋友說,我銷號是「意料之中,早晚之事」;另一方面,我有一種可謂陰暗的心理平衡,許多比我有才、比我勇敢、比我粉絲多得多的人,早就先走一步了。在微博上,那些敢於表達當下、歷史、未來的真相與異見的人,都是在做一種走鋼絲的雜技運動,每走一步,都左顧右盼,心驚膽戰,極力保持平衡。技藝再高的選手,也總有一天會掉下那黑暗之淵。
銷號,可以說是當今異見大V們的宿命。
2562年前,發生了一件載入《左傳》的銷號故事。齊莊公「寡人好色」,與今天的落馬官員一樣愛「通姦」,並且搞了齊國大夫崔杼之妻棠姜,一個絕色美女。崔杼衝冠一怒為紅顏,乘莊公在自己家調戲棠姜之時,一刀宰了莊公。
齊莊公死後,崔杼是齊國的實際掌權人。他對太史官說:「你就寫,我們尊敬的齊國領導人呂光得了重病,死了。」不料,這位太史官當著崔杼面寫下:「夏五月乙亥,崔杼弒其君。」 崔杼如何容忍如此辛辣的真話,一怒之下手起刀落,把太史官「銷號」了。那時的史官是「兄終弟及」,太史官的二弟「頂職」,仍然寫了一句:「崔杼弒其君光」。崔杼二話不說,把他又銷號了。太史官的三弟寫了同樣的話,崔杼也把他銷號了。太史官四兄弟中,只剩下最小的弟弟。小弟弟來了之後,崔杼說:「你三個哥哥都死了,你們家就你一根苗了,我怎麼說你就得怎麼寫!」這小弟弟又寫道:「夏五月乙亥,崔杼弒其君光。」
崔杼銷號銷到手軟,砍頭砍到心寒,長嘆一聲,放了太史官最小的弟弟。他弒君的真相就此大白於天下。試想,如果崔杼把這最小弟弟也銷號了,能不能隱匿使他成為千古罪人的真相呢?不能。就在崔杼不斷揮舞大刀將太史官一個又一個銷號的同時,南方的一個史官聽說了這事,來到了齊宮。齊國人問他:「你來幹什麼?」這位南史氏回答:「聽說太史官盡被殺,我拿著竹簡就來了。」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銷號,掩不住歷史真相;禁言,塞不了悠悠眾口。幾千年前如此,今天更如此。沒了微博,還有微信;沒了微信,還有博客;沒了博客,還有SNS。就算斷了網際網路,還有「肥皂箱上的講壇」,像19世紀的美國人那樣,丟一個肥皂箱在地上,用一張A4紙捲成喇叭筒,就可以登上去演講,傳播真相。即使有一天肥皂箱實名制了,還有「道路以目」,周厲王的巫師和特務,阻止不了平民們攻入王宮,放逐暴君。
用今天的話來說,銷號不解決問題,只是解決提出問題的人。他們不明白這個道理嗎?我想至少有一部分人明白。他們堅持這樣做,考慮的角度不是這些大道理——所謂戰略,而是戰術。什麼戰術?此消彼長。他們一方面在網路輿論場上——用他們的話說是「佔領網路上甘嶺」的戰場——投入大量的「網路宣傳員」,另一方面封殺所謂公知大V的影響力,達到此消彼長的效果。舉個新鮮例子。7月15日,共青團撫順市委官微公開發了一個通知:「請撫順的網路宣傳員今天積極對新浪和騰訊上週小平的文章:美國對華冷戰的九大絕招,進行轉發和評論。」 這個例子暴露了五毛及其組織者的智商。
五毛,這種本性活動於地底的、黑暗中的無脊椎動物,居然明目張膽地爬上了微博,爬上了「網路上甘嶺」。結果就是我們看到的,新浪微博成了蛆蟲繁殖的糞池,網易評論只見黑壓壓的蒼蠅嗡嗡地大唱讚歌。鷹隼不能高吭長空,獅虎不能吼嘯山林;貓頭鷹卻在黑夜中窺視,蒼蠅在陽光下散播細菌。
曾經,胡亥銷了李斯的號,雍正銷了查嗣庭的號,拿破崙三世銷了雨果的號,斯大林銷了索爾仁尼琴的號,雅典銷了蘇格拉底的號。結果呢?胡亥被迫自殺,雍正據說掉了腦袋,小拿破崙兵敗逃亡,斯大林與希特勒並駕齊驅,古希臘又升起了蘇格拉底的學生柏拉圖、柏拉圖的學生亞里士多德。
今天,他們又銷了哈兒律師、斯偉江、章立凡、王功權、張維迎、慕容雪村、李承鵬等人的號。這些人,正如我以前說過,是一群播種人。他們掬出心裏的思想、直覺、信仰和意念,將它們一把又一把地撒向人間。所有人的頭腦都是可供耕耘的田壟。從網路撒下的某句話,總會在某個地方生根,成長為有用的東西。
我何德何能?卻與這些人有相同的網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