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3年09月18日訊】大學四年,我聽了無數次講座和演講。在所有這些演講中,聽眾最多的,當然是那些創業成功者來做的演講。
演講結束之後,有三個問題被問得最多:「第一,你覺得你成功的最大因素是什麼?第二,你的公司去年的營業額是多少?第三,你們公司現在招人麼?麻煩給一個發簡歷的郵箱吧。」而最有趣的是,所有這些以招聘和廣告為目的的演講,題目中一定包含著「夢想」兩個字。
從那時候開始,我開始對「夢想」這個字產生了懷疑。
現在,當我打開電視,聽到的最多的詞也是夢想。一個又一個年輕人說:「音樂是我的生命,我不能沒有它,所以我來了。」意思是:「我想紅」。台下的評委問:「你的夢想是什麼?」台上的選手說:「唱歌給更多的人聽。」意思還是:「我想紅。」
成為明星是夢想、成為冠軍是夢想,答對五個題目打敗了四個人闖了三關也是夢想,甚至上電視三分鐘就被速配了一個戀愛伴侶,暈暈乎乎就牽手下臺也屬於「夢想」。
我們是多容易被辭彙迷惑啊。自從有了「成功人士」這個稱謂,我們對於「成功」的想像就是「白玉為堂金做馬」;自從「夢想」這個詞被濫用,它所指代的內容就是「有朝一日,大鳴大放,路人皆知」。
如果馬丁•路德•金活在當今中國,他會不會說:「我有一個夢想……不過跟大家都差不多……」
一個月前我去臺灣,在大街小巷宣傳的,是一部臺灣本土電影,叫做《世界第一麥方》,梗概是,做為主角的年輕人有著坎坷的童年,經過不斷地打拼奮鬥和挫折,終於成為了世界麵包冠軍。「做最好的廚子」「開計程車也能有很棒的未來哦」這是臺灣現在對於年輕人的勵志教育。
說實話,我看了之後,那種「大國」的自豪感立刻就湧上心頭,壯哉我大陸,臺灣果然是個小地方,這種不入流的職業竟然也拿來宣傳。
我去臺灣見到一個報社的社長,他說他的兒子讀了臺灣最好的大學——台大,然後去哈佛讀了經濟,又去伯克利修了EBMA,等到全部的學位元修完之後,他的兒子對他說:「爸,我該念的書都念完了,我不欠你的啦,現在,我要去實現我的夢想了。」
按照我們的猜測,他兒子應該去創業了才對,結果,那個年輕人現在成為了一個很優秀的西餐廚師。
我聽完這個故事,忙不迭地對報社社長深表同情,他卻非常詫異,他說自己為兒子感到非常自豪。
「做世界上最好吃的麵包」也能被稱之為夢想、高學歷的年輕人去做飯、他的父親很為這種選擇驕傲……這種種的命題,我也是經歷了很長時間才去消化和理解,才承認:或許這些才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我。
我清楚地記得畢業那天的場景,偌大的體育館裡坐了好幾千人,牆上是巨大的標語:「到基層中去,到祖國需要我們的地方去。」然而,巨大標語下的我們依舊迷茫。讀研、出國還是工作?外企、國企還是公務員?高薪還是北京戶口?
我想到一個故事,說某人走黑道,點燈一望,始知岔路太多,反不知道何往。所以,不知道瞎走也好,知道了明白也好,就怕知而不清。
這就像先秦的哲學家楊朱,看到村外的路中有很多歧路,歧路中又有歧路,覺得人生如此,結果難過地大哭了起來。
我同意顧城的話:「一個徹底誠實的人是從不面對選擇的,那條路永遠會清楚無二地呈現在你面前,這和你的憧憬無關,就像你是一顆蘋果樹,你憧憬結果子,但是你還是誠實地結出蘋果一樣。」
一個徹底誠實的人,如同黑夜中也健步如飛的人,內心只有一種聲音。他人的勸誡、世俗的虛榮、生活的誘惑、權力的脅迫,這些一切都無法入耳入心。當一個人有所追尋時,他只會看到他所追尋的東西。
堅定地成為自己,同時關心他人的命運。學會愛這個世界,但隨時準備好與之抗爭。這就是我每日對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