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yung(左)和丈夫Suyaltu在內蒙古達茂旗他們經營的一家小餐館裡,Uyung 說「沒有了牲口和草原,我們感到迷失了方向」。(圖片:紐約時報)
現在在內蒙,蒙族人只在特殊場合才穿傳統的蒙古族長袍(圖片:紐約時報)
【看中國記者王燕編譯】據紐約時報6月10日(週五)報導,直到1949年毛的共黨叛軍在中國大陸宣布勝利之前,在現在成為中國內蒙古自治區的地方為蒙族人佔領,漢人主要是通過移民、通婚與一些古老傳統的方式來「和番」。
但最近幾週在內蒙一些城市出現的蒙族人抗議是對北京當局的「莊嚴提醒」:鐵拳無法完全熄滅中國55個少數民族的願望,他們佔中國人口的8%。
雖然北京對少數民族放寬了「一胎政策」,但在內蒙古,漢人人口超過蒙族人的五倍。
一名21歲的計算機系學生隔著呼和浩特民族大學的鐵圍欄對記者表示,「我們感到自己被淹沒在漢人之中」,「政府總是在說民族和諧,但為什麼我們感到如此壓抑?」當局為防止學生上街(遊行),他和其他數千名蒙族學生上週被封在校園內五天。
雖然誘發本次抗議的直接導火索是5月初一名漢族煤車司機輾殺了一名蒙族牧民,但在上週對超過十二名蒙族人採訪中顯示本次抗議是潛藏的長期積怨的爆發:史無前例的採礦業造成生態的破壞,經濟發展主要是漢人得益,蒙族遊牧傳統的迅速消失。
5月26日在錫林浩特,有2000人上街抗議,其中很多是學生。五天後,在內蒙省會呼和浩特,雖然數千士兵與軍警將高校學生封鎖在校園內,仍然出現了約150名示威者在市中心遊行。
當局的反應非常類似他們2008年在西藏與2009年在新疆的鎮壓。當局嚴厲限制網際網路,絕大多數蒙族網站被關閉,數十名學生、教授及牧民被拘留。流亡人權倡導人士恩赫巴圖(Enhebatu Togochog)形容這次鎮壓為「政治迫害」。
官方也在回應一些引發不滿的原因。官方發誓說要整頓煤礦業,還保證說會將數億元投入教育、環保及提倡蒙族文化。
錫林浩特一家法院週三對該名輾死蒙族牧民的漢族司機判處死刑。據官方新華社報導,該案庭審六小時,亦對另外三名涉案男子進行了重判。下達判決速度之快很不尋常,明顯反應了北京領導層擔心事態進一步惡化。當局還表示會迅速審理另一宗案件:在輾殺牧民案發後數日,在一煤礦人員與牧民的衝突中,一名漢族司機被控用叉車殺死了一名蒙族人。
儘管內蒙的經濟高速發展,自2002年以來超過中國所有其他省份,但尚不清楚當局這些迅速「行動」是否能平息已經在冒煙的不滿情緒。
美國加州克萊爾門特學院(Claremont McKenna College)政治學教授、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the 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中國專家裴民欣(Minxin Pei音譯)表示,「現在內蒙的勢態讓北京領導層非常擔心,因為你不可能僅僅靠扔錢來解決像少數民族這樣的問題」。
在內蒙古達茂旗(旗相當於縣),為恢復草原健康,當局十年來讓數千牧民搬進城鎮也增強了反政府情緒。
雖然很多環境人士把這些不滿的原因完全歸咎為抑制水源、開採煤礦及過度放牧,但被拒絕使用土地也是原因之一。當局最「雄心勃勃」的生態移民計畫,僅僅把注意力放在牧民身上,給與他們賠償,但條件是這些牧民必須賣掉自己所有的牲畜後才能拿到錢。
圖中紅色標示為內蒙古達茂旗(圖片:紐約時報)
在達茂旗,政府鼓勵賣掉所有牲口後獲得賠償的牧民搬入新建的公寓區(圖片:紐約時報)
在達茂旗,那些拿到錢的牧民被鼓勵搬入城鎮外圍的新建公寓區。但至今,這些公寓大多數都空置在那裡,儘管在這些住宅區入口處的公告牌上宣稱已有2萬人搬進了31棟住宅樓。
那些太窮買不起新房的人只能在城裡的蒙族聚居區租住擠在一起的跼促的磚砌樓房。最近一天下午,經營一家叫「草原之友」小餐廳的Suyaltu和Uyung夫婦倆(向記者)說:2004年他們被強迫賣掉了牧場及300頭牛、羊和馬。他們稱,政府有津貼計畫:免除了他們在上大學女兒的學費,每年給2775美元(1.8萬元人民幣)津貼,並在住所附近有醫療診所、商店和學校。
50歲的妻子Uyung表示,即使加上他們餐館的收入,這些很快就要到期的津貼還是不足以應付家用。這種安置還存在一些微妙的問題,Uyung說,「沒有了我們的牲口和草原,我們感到迷失了方向」,「我們發現自己不適合城市,可是現在我們卻被困在這裡」。
一家致力於保護內蒙古草原的組織-曾經草原(Echoing Steppe)主任陳冀群(Chen Jiqun音譯)對生態移民計畫表示質疑。他說,一個健康的牧場依賴於牲口吃草時它們的蹄子把肥料碾壓下去,「否則的話就會被吹走,土地就失去了其生育能力」。去年12月聯合國發布了一份有關食品權利的特別報告,該報告起草人Olivier De Schutter批評北京當局讓牧民定居的政策過度強制性,這些政策將導致「貧困增加,環境退化及社會瓦解」。
研究遊牧社區瓦解的內蒙古專家Christopher P. Atwood稱,「草原社區是蒙族文化及語言的堡壘,因此瓦解這些社區就直接影響到這個民族」。
結果造成到蒙古語學校學習的學生比例穩步下降,數據顯示,自1980年代以來,已下降到原來的40%。像38歲的黃麗英(Huang Liying,音譯)這樣先前的牧民也推動了這種現象。黃現在經營一家商店,她13歲的女兒在500英里外的包頭一家漢語學校學習。黃說,「要在現代社會獲得成功,你就得能好好地講漢語」,「我很遺憾我的女兒不會說母語(蒙古語),但在草原以外,蒙古語沒啥用」。
即使當局不為蒙古語與蒙族文化的衰退負直接責任,參加本次抗議浪潮的很多人把怒火指向了在內蒙古指揮作秀的漢族官員。他們抱怨越來越多的通婚、對地方網站嚴厲的審查,甚至街上的廣告牌,有時蒙古字字體要小於旁邊的漢字。
類似的情緒並非只侷限於學生。上週在一次與警方的衝突中,達茂旗一名蒙族官員向一名陌生人驚人地坦稱道:「我所感到的憤怒在我的血管中燃燒」。
(譯文有刪節,點擊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