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打開,熱心的同學們上前幫忙,數來數去,竟數出19件行李來,把同學們驚得個個目瞪口呆。女孩子的父母對大家解釋說,這19個箱子中裝的全是女兒在家裡使的生活用品,除了孩子常穿的衣服外,還有她的錄音機、娃娃、被褥等等必需物品。
在中國上過大學的人都知道,大學本科生的寢室都是多人合住,比較擁擠。我70年代末上大學的時候,是七、八個人一個房間。現在大學的條件改善了,卻仍然是三、四個人一間,沒有單人宿舍。還有,中國大學裡的集體宿舍多半是筒子樓,也就是一個樓道一通到底,兩邊排著一間間的寢室,沒有套在室內的衛生間。住在集體宿舍的人如要如廁、盥洗,就要到本樓層的公用廁所和水房去。
可想而知,如此的條件對於這位坐加長林肯轎車來上學的孩子和她的父母來說,當然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果然,一看到女兒寢室的條件,做父親就感到難以接受。竟然對同學抱怨說:"這麼差的條件,怎麼能夠住人呢?"
而讓輔導老師難以置信的是,當家長提出給女兒開單間的要求得不到滿足時,這位家長又提出,要自己出錢在孩子的寢室裡裝一個衛生間。對於這樣的不合理要求,學校當然會拒絕了。
後來,這個新生的情況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幾天以後,從華東科技大學又傳出消息,說是該校的經濟學院有個女生,因為宿舍條件太差,根本沒辦法在那裡生活,就向父母提出要復讀,然後再重新考一個大學。
這兩件事是不是出在同一個女生身上,目前還沒有辦法證實。但是由這位被網友們稱作"富家女"的大學新生的經歷,卻引起了媒體和網路上廣泛的議論。最常見的說法是,這些90後的孩子們都被慣壞了,他們以自我為中心,貪圖安逸、享樂,不能吃苦,實在是令人擔憂。
90後、也就是上個世紀90年代以後出生的孩子們,真的都是如此地嬌生慣養嗎?我看倒也並非如此。在湖南,同樣是新生入學,也有一個"一根扁擔"自己擔著行李來報到的故事。
一個湘潭大學大二的同學在網上論壇上帖說,新生報導日那天,他和同學在校園內勤工儉學。接近晌午時分,陽光很毒。他正端著水杯喝水,突然發現地上有一個男生在坐著休息。那個男生瘦瘦小小的,戴著一副近視眼鏡,身邊是一個書包、兩蛇皮袋行李,和一根扁擔。
這位大學生俯下身子去,和那位扁擔的主人交談了幾句,原來他是個新生。那個新生說他從鄉下步行來,趕了四個小時的路,才來到學校。因為怕遲到,這個從農村來的孩子,早上六點多就起身了。他之所以不搭車,就是因為怕花錢。他說,挑著擔子、步行十公里的路,至少能夠把中午的飯錢省出來。
這是在同一個時空裡發生在兩個90後孩子身上的事,放在一起,給人有天壤之別的感覺。假如那個坐加長林肯轎車、帶著19箱行李來上學的女孩子,與這個一根扁擔挑兩個蛇皮袋、步行來上學的農村孩子碰在一起,那會是一個什麼場景呢?再假如四年以後,當這些孩子們都大學畢業、進入就業大軍時,那又會是一個什麼場景呢?
有人說,現在的中國社會已經從孩子們之間的學業競爭,轉變為家長之間財富和社會關係的競爭。所以今年流行一個新詞,叫作"拼爹遊戲"。指的是孩子們現在競爭,拼的不是自己的實力,而是父輩的資源。與此相應的還有關於"富二代"和"貧二代"之爭的討論。
的確,在中國這個貧富差距越來越明顯的社會裏,無論是小學生還是大學生,孩子們的人生道路從一開始就會因為家境的不同而有著不同的起點,使孩子們從小就體會到社會的不公平。社會資源分配的不公平又會進一步擴大貧富差距,產生惡性循環,直至瓦解整個社會。
這種不公平,究其根源並不僅僅是因為孩子們出生的年代,更不僅僅出自孩子們的爹媽身上,所謂的"拼爹"只不過是社會不公平的表象。只有在打破了這種新世紀的財富和社會關係網的世襲制度以後,孩子們才能夠在相對公平的起點上,依靠自己的能力,來展開他們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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