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再是這樣了。過去三個月裡,希爾伯特一直在與當地政府的計畫相抗。政府打算在這片地區進行改造,上馬一個大規模的開發項目。如今,Roadhouse 是星吧路碩果僅存的一家,獨自矗立在一大片塵土和水泥空地上,周圍是開發商樹起來的圍,頭有帶刺的鐵絲網。這條曾經熙熙攘攘的路上的其他幾十家餐館、酒吧和商店都已被推平,許多店的經營者都是被大群手持棍棒的凶徒趕走的。
曾經是科技行業管理人員的希爾伯特說,他的房東(一家名為"七彩大世界"的公司)通知他和其他租戶,說這片地區的建築要拆除,只給了他們不到三週的時間。他說,他在Roadhouse上投資了逾65萬美元,他的中國律師說,按照不久前公布的有關這類情況的規定,他有權要求補償,但房東只給他很小一部分補償。他堅持留下來是為了要求更多賠償。
希爾伯特的Roadhouse餐館位於北京東部一度繁華的餐飲區域,這裡曾經有數十間餐館、酒吧和商店。照片為在希爾伯特的酒吧外懸掛的最後一幅星吧路廣告。
如今,Roadhouse是星吧路碩果僅存的一家,獨自矗立在一大片塵土和水泥空地上,周圍是開發商樹起來的圍牆,牆頭有帶刺的鐵絲網。這條曾經熙熙攘攘的路上的其他幾十家建築都已被推平,許多店的經營者都是被大群手持棍棒的凶徒趕走的。
希爾伯特正拖延拆遷時間以得到更多補償款。在當地店主和房地產開發商之間的衝突升級為暴力對抗之後,他雇來幾名保安24小時守衛餐館。希爾伯特試圖與開發商協調以得到理想的補償金額,他為保安買來沙袋供他們消磨時間。
一名年輕保安在Roadhouse閱讀武俠小說。2007年初希爾伯特在星吧路開了這家餐館,並將其裝飾成美國鄉村風格──霓虹燈啤酒標誌、一組長牛角、一張撞球桌,還有一個從德州中部跳蚤市場上買來的菲利普斯66號加油站巨大的古董招牌。
Roadhouse內一把斧頭倚牆而立。
一個蚊帳掛在一張臨時搭起的床上,這裡過去是Roadhouse餐館的飛鏢遊戲區。為防備經常在夜晚行動的拆遷工人,希爾伯特雇來的保安晚上輪流值班守衛。
過去10年中,中國許多城市都經歷了飛速的改造,完全變了模樣,而這個過程也引起了被改造地區的中國居民數不勝數的反抗。這類事情往往錯綜複雜,因為土地最終是歸政府所有,居住者的許多法律權益相對來說都是新規定的。拆遷人員常常拆毀堅決不肯搬遷的居民家周邊的整個社區,留下孤零零的"釘子戶"。
希爾伯特是少見的外國人對抗體制的例子,西部牛仔餐吧能倖存這麼長時間可能也有賴於他的外國人身份。雖然不會說中文,但他將自己的情況反映給地方法院、市政仲裁中心、直到中央政府權力機構所在的中心大門口。
他說,我一直試圖在當地制度之內進行努力。
他的反抗給他帶來的對手不光是七彩大世界,同時還有一家神秘的拆遷機構,名為北京紫龍拆遷有限公司。他的盟友包括星巴路以前的商業業主。星巴路就在龐大的美國大使館新址東邊,有以色列、埃及、德國、日本、中國和泰國等各國風味的餐館,兩家非洲主題酒吧,一個辦公用品商店,一間茶室,還有幾家紋身店和其他一些小店。
除了他的律師,希爾伯特還尋求了許多人的幫助,其中有一位曾經供職於政府部門的顧問,還有一大群朋友和老顧客。他還請了六個中國保鏢,都是外地莽漢,他們剃著光頭,光著膀子,身上到處都是傷疤。為了擋住常常在晚上開工的拆遷人員,這些保鏢輪班睡在餐館裡。
舉止溫和的希爾伯特今年52歲,他操著得克薩斯老家的口音慢吞吞地說,如果我能阻止拆遷的進行,我想他們會來同我商談補償款。但一旦我拆遷了,他們就會說,隨便你去告我們吧。
希爾伯特的房東東方七彩大世界商品市場有限公司稱他們並沒有過錯。七彩旗下同希爾伯特簽訂租約的子公司的負責人張彤提到合同中有條款稱,如果政府對這片區域進行拆遷,出租方沒有補償租戶的義務。張彤說,我們提供了最充裕的時間和最高標準的補償,因為我們統籌考慮了他的身份和其他情況。
希爾伯特提到了政府有關拆遷和補償的新規定,他認為這些規定支持了他的賠償要求。他還強調,他以西部牛仔餐吧的地址從政府註冊的是外商獨資企業執照,這加強了他的權利。
這其中的一個謎是:土地開發方是誰,以及建設項目是什麼。開發項目名為"潤世中心",當地官員稱這是"重點工程"。七彩的張彤說,幕後的支持者是北京朝陽區政府,但他拒絕透露詳情。朝陽區官員沒有回答記者的問題。
希爾伯特並不是一個天生的叛逆者。作為受過專業培訓的會計師,他在科技服務業巨頭.工作了15年,最終擔任這家公司的中國業務負責人。3年前,他離開公司,開辦了Tim's Texas Bar-B-Q,主打熏烤牛肉和熏烤豬排。
餐館做得很不錯,2007年初,他在幾公里外的星吧街開了西部牛仔餐吧,當時星吧街還是一個比較新,又有點亂的地方。他說,這是開餐吧的好地方。
他把餐吧裝飾為美國鄉村風格的外觀,霓虹燈啤酒標誌、一組長牛角、撞球桌,還有從德州中部跳蚤市場上買來的巨型菲利普斯66加油站的古董招牌。餐吧提供冰鎮啤酒,和希爾伯特教他的中國廚師做的德州墨西哥美食。
它兼收並蓄地發展了忠誠的回頭客:建設美國大使館新館的美國建築工人、菲律賓歌手、歐洲飛鏢隊。去年8月的奧運會讓他財源滾滾,大公司常常租下整個場地。希爾伯特說,今年3月,餐館開始正常盈利了。
5月12日,七彩張貼通知稱星吧街將要拆除,租戶需在5月31日前搬走。經營Afro Arena酒吧的白潔(音)說,這讓人感到震驚,我們沒有絲毫準備。這個酒吧是住在北京的非洲人光顧的熱點。
有些業主選擇了反抗。在這裡經營仙吧酒吧的香港女性Helen Ma曾在5月16日向當地政府官員投訴。她說,兩天後,數十名短髮彪形大漢出現在她的店裡,將她和幾名員工拖出去,並鎖上了門。她說,他們打她和揪她的頭髮,而警察卻站在一邊無動於衷。
還有幾位租戶在接受採訪時說,他們曾親眼看到或親身經歷過暴力行為,是常常手持鋼管或木棍的一幫人幹的。不清楚這些人為誰工作。
警方沒有回覆記者的置評請求。七彩大世界的張彤說,有關暴力拆遷的報導只是謠傳。記者無法聯繫到紫龍拆遷的人發表置評,張彤也拒絕對該公司在事件中扮演的角色置評。
星吧路所在將臺鄉政府在一份傳真聲明中表示,該地區的拆遷和對租戶的補償過程是依照法律進行的。它說,警方沒有收到與拆遷有關的公共秩序事件的投訴。
希爾伯特和其他店主說,最開始時,七彩大世界沒人願意就補償問題進行談判。他們請求區、市、中央政府機構提供幫助,不過通常都被拒絕了。6月初,在與張彤等人的一次政府仲裁會上,希爾伯特被告知,他可以獲得每平方米約105美元,總計約5萬美元的補償,遠遠低於他要求的65萬美元。他拒絕了。
到6月底,其他店主都紛紛離開了,有些人收到了微薄的補償金,有些人除了恫嚇外什麼也沒拿到。與西部牛仔餐吧在同一條街上的"吧嗒餅"(Biteapitta)的以色列店主Avi Shabtai說,我損失了很多錢。他正計畫在一個新址重新開張。
拆遷工人常常趁店裡沒人的時候過來,把裡面的財物移走,把房子拆掉──所有這些都是在店主知曉之前。希爾伯特雇了保安來防止這類事情的發生。保安感到越來越無聊,所以他買了一個沙袋供他們練習。最近的一個雨天,保安在地板上玩牌。就在一堆做菜用的大蒜瓣旁邊,沿著吧臺放著一些很粗的木棍,是為準備作戰用的。
希爾伯特說,他計畫堅持到拿到該得的補償金後才罷休。本月初,另外一個僅存的釘子戶"新豪運酒吧"向拆遷工人低頭了。
週二,一家地方法院駁回了希爾伯特的最新動議,並告訴他幾天內西部牛仔餐吧可能就會被拆掉。希爾伯特說,更高一級的法院同意重新審理此案,不過要幾週後才能作出判決。
七彩大世界的張彤說,他願意繼續打官司,不過希爾伯特必須先離開才行。週四,也就是接受了《華爾街日報》電話採訪的次日,張彤同意與希爾伯特再見一面,提出了每平方米約320美元的補償,是希爾伯特提出價碼的近三分之一。
希爾伯特沒有接受。他說,他基本上放棄向政府機構申訴了。他最終的計畫是週六在殘缺不全的西部牛仔餐吧開一個"啤酒、燒烤加布魯斯音樂"的派對。他已經邀請了張彤和地方政府官員。他說,他希望表示"我們不是壞人。"
另有幾位租戶在接受採訪時說,在這場關於補償款的爭執中,他們曾親眼看到或親身經歷過暴力行為,是常常手持鋼管或木棍的一幫人幹的。不清楚這些人為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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