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鄧小平噴火的是胡耀邦在退休問題上因純真而犯的「大錯」。
鄧小平尚屈就黨的副主席之位時,面對著一大批開國元勛居功自傲,戀棧不下,機構臃腫,幹部無法更新的現狀,以運籌全局的氣度提出建立退休制度,迫使一些年老體弱的元老以請辭方式緩緩離開政壇。
1982年,中共中央作出《關於建立老幹部退休制度的決定》,規定除保留少量超過離退休年齡界線的老革命家,相當於省部級以上職務一般不超過65歲,副職一般不超過60歲。為了減少離退休過急可能產生的負面作用,十二中全會還特別批准設立顧問委員會,以退居二,三線為緩衝,過渡到完全退休。
1985年,鄧小平決定更堅決地推行退休制度。規定中央國家機關各部委和省市區的負責幹部,到了離退年齡的,除個別因特殊情況由組織決定留任外,都應逐步退下來;中央國家機關各部委的顧問,省級顧問委員會的正副主任和常委,省級人大、政協的中共黨員正副主任(主席)和常委,凡年齡已滿70週歲的,也應逐步退下來。這一年,胡耀邦70歲,鄧小平年過8旬。胡耀邦以為,鄧小平和他一樣,會一絲不苟的帶頭執行黨的政策。隨後,胡耀邦接受著名老牌記者陸鏗採訪。陸鏗對胡耀邦說;"你們看胡耀邦做了軍委主席了,鄧大人又健在。為什麼一定要到他(指鄧小平)去見馬克思的那一天,你閣下才來做呢?"憨厚的胡耀邦本能地反應說,「我們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照顧到軍內歷來的論資排輩習慣,就讓他(指鄧小平)兼任了。」陸鏗在採訪胡耀邦後,如獲至寶,不僅刊登在香港、紐約的中文報刊上,而且出版了中英對照《胡耀邦訪問記》一書,在書中收摟了中外數十篇評論。而薄一波、胡喬木、鄧力群這些人,早就想看胡耀邦的好戲。
陸鏗採訪時有意揭了胡喬木、鄧力群的短,胡耀邦顧全大局為他們美言,卻亦無法掩蓋世人皆知的某些事實;談到王震時,又沒心沒肺地半開玩笑說,他們「也可能是南轅北轍」。嫉妒胡耀邦又專營搬弄是非的兩位「左王」抓到把柄,向某些他們心儀的大佬喋喋不休,惡人告狀。陸鏗的《胡耀邦訪問記》就成了薄一波、胡喬木、鄧力群這些人在鄧小平面前搬弄是非、進攻胡耀邦的炮彈。
1986年5月,鄧小平單獨邀約胡耀邦到家裡談十三大人事安排。胡耀邦表示,已年逾7旬,一定退下;鄧小平說,「我,陳雲、先念都全下,你要下就半下,不再當總書記,再當一屆軍委主席或國家主席,到時候再說。」胡耀邦信以為真,不疑還有餘地留在「到時候再說」中,當即贊同。故而在緊接著的歐洲親善之旅時,心口如一地在記者會上表示,近幾年鄧小平想少出點主意,而他和趙紫陽所做的決策相對多了一點。在談到今後決策繼承問題時,又說,自己年齡也不小了,70 了,趙紫陽也66了,他與趙紫陽看法相同,從明年之後,也要慢慢退下來。此後,胡耀邦還當面希望鄧小平帶頭退休,以為榜樣。趙紫陽和萬里表示不贊成鄧小平退下來;生怕牽一髮而動「全體」的高齡元老則四處活動,堅持「小平同志不能退」。
率真的胡耀邦頓成孤家寡人,說他想當軍委主席的謠言在高層被弄得滿城風雨。
那些老朽,特別是軍頭到處放話說,胡耀邦浮燥不穩重,要他來統帥三軍,軍隊不服氣;不放心;更有人到鄧小平、陳雲兩個超級大佬那兒告御狀,誣陷胡耀邦。
「有了權就有一切」,「文化大革命」的慘痛教訓恍若眼前,刻骨銘心,為了自己,更為著血脈相連的子孫後代,老人們豈肯放掉浴血奮戰終生爭得的權力?!
有了大佬們的鼎力擁戴,鄧小平在外國記者訪談時春風得意地說,「我提倡廢除終身制,而且我提倡建立退休制度。你也知道,我同法拉奇談話時說干到1985年就行了,現在超過1年了。現在我正在考慮什麼時候退休。就我個人來說,我是希望早退休。但這個問題比較困難,在黨內和人民當中很難說服。我相信在我有生之年退休,對現行政策能進行下去比較有利,也符合我個人向來的信念。但這件事還要做更多的說服工作,最終我是一個共產黨員,要服從黨的決定。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要服從人民的意願。我還是希望能說服人民。」
「我坦率地告訴你,我正在說服人們,我明年十三大時就退下來。但到今天為止,我遇到的都是一片反對聲。」
說話聽聲,鑼鼓聽音。憨實的胡耀邦竟聽不出鄧小平講話的弦外之音。在其後會見外國記者時,言語之間透露出他與鄧小平有關退休的約定,還說,在十三大上,將首先是明確規定廢除領導職務終身制,任何人都不能享有終身擔任領導職務的權利;其次是明確規定了黨和國家實行集體領導的制度,以免過分突出一個人的權力。胡耀邦百分之百相信鄧小平「全下」的承諾,所以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但心懷叵測的人難免不疑神疑鬼。真是一扣未解又添一扣。
老百姓對老人戀棧弄權深惡痛絕,期盼盡快完善,真正實施退休制度,並期望德高望重的鄧小平起表率作用。10月21日出版的《深圳青年報》在頭版頭條刊登了錢超英的文章《我贊成鄧小平退休》,懇請鄧小平「結束勞作,休養保健」,以有利於加快政治改革的步伐。語意平和,態度懇切,贏得讀者一片喝采,迅即傳向全國。在中共中央政治體制改革研討小組一次例會開始之前漫無邊際的閒聊時間,彭衝將《深圳青年報》的事當作「今天天氣哈哈哈」隨口說了出來。田紀雲、胡啟立沒有說話。薄一波立馬拉下面孔,說鄧小平不能退休,對坐在他一邊的胡啟立十分不客氣地說,你們是不是都盼老人們都早點死?!胡啟立當即誠惶誠恐畢恭畢敬回道,大家都希望老一輩革命家健康長壽。尷尬之際,趙紫陽走進會議室。薄一波轉而又責問趙紫陽。趙紫陽即刻請中央辦公廳副主任周傑負責調查,算是當面把事情搪塞過去了。人們雖然依舊調侃那些耳不聰、目不明、坐輪椅、帶氧氣、插管子的老朽「佔著茅坑不拉屎」,但是在公眾場合都避而不談退休問題。
鬧學潮風起雲湧
1986年,經濟改革進入鞏固消化補充改善階段,趙紫陽總理意識到需要放緩改革步伐,適當調整後再行衝刺。當時主要問題在於經濟效益差,產品結構不適應消費需求變化的矛盾比較突出,財政收支情況也不夠理想,國民感受不到繼續改革可能帶來的現實利益。雖說家庭收入有所增加,生活水準有所提高,但是由於通貨膨脹導致生活必需品價格變相上漲,百姓為維持已提升的生活品質愈加捉襟見肘,愈感痛苦艱辛,滋生出對改革無以名狀的愛恨情結,「端起碗來吃肉,放下筷子罵娘」,幾乎人人都憋著一股氣。
1985年的學潮被懷柔策略以和平方式軟化了,積存在大學生胸中追求理想、尋覓公正、發洩義憤的壓抑卻沒有停止發酵。憋著氣的年輕人免不了要表達出來,或者借題發揮。1986年中開始,先後發生了不少大學生為主體的情緒性騷動。如天津大學中外學生衝突演化的示威遊行;北京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因伙食質劣價高引發的罷飯事件;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學生抵制晨跑煆練及體育測驗導致的「罷跑罷測」風波。當局本著息事寧人的原則通過協商對話、互相諒解、各作退讓,緩和了矛盾,但是,並沒有徹底消除年輕學子對現實的不滿,一觸即發的情緒遍佈校園。而這一年恰恰碰上基層選舉。
1986年11月底,安徽中國科技大學選區開始選舉並公布了候選人名單。學生認為,未經選民提名程式違背選舉法,亦違背民主原則,於是張貼大字報《致科大選民的一封信》,呼籲選民起來爭取真正的民主選舉,得到廣泛支援,他們組織討論如何實踐民主選舉,並推薦候選人參與競選。在學生的壓力下,校選舉委員會於 12月初主持召開了選舉大會,副校長方勵之、溫元凱教授應邀演講,強調民主不是從上到下給予的,而是靠大家爭取得到的。與會者激烈跳動的心久久不能平靜,翌日,他們衝破校方阻力,聯合安徽大學與合肥大學,舉行了頗具聲勢的遊行,喊著「我們要真正的民主!」、「改革選舉制度!」等口號,還欲通電全國,以掀起廣泛的民主高潮。顯然,學生的訴求已然轉向政治了。
一二九紀念日,合肥市大學生再次走上街頭,高喊「沒有民主就沒有現代化!」、「憲法萬歲!」為民主選舉吶喊呼籲,沒有受到惡性阻止。科大選區出現了選民自由推薦的候選人,學生的抗爭獲得了成果。
在柔性處理學生激情的大氣候裡,幾乎所有的大學都平安地度過了一二九愛國學生運動紀念日。任誰也沒有想到,上海交通大學卻節外生出枝節來。
交大校方組織的活動是在萬體館欣賞美國《愛的使者》搖滾樂隊演出。誰知,演出即將結束時發生了維持會場秩序的糾察隊員毆打學生、公安人員和武警袖手旁觀的意外。學生覺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希望通過社會輿論和公安執法部門尋求公正,卻沒有得到的回應,在有冤無處申的絕路上,決定串聯其他高校同學於12月18日舉性大規模遊行示威,集體向市長請願,懇請與市長對話。校方百般阻撓也敵不過青年人的執拗。已是箭在弦上勢在必發。
當市長江澤民瞭解到學生遊行是為了與他對話時,採取了先下手為強的手腕,拉著市委宣傳部長潘維明等一隊人馬直奔交大,當他以學長身份站在講壇上,對學生既輕蔑又惱怒的情緒仍舊無法控制,自逞年輕時帶頭搞過學生運動,頤指氣使,不屑一顧地說,「你們不是要自由嗎,這個問題,200年前就有人提出來了,你們現在還提什麼?民主誰不懂?!」招致一片噓聲,而他自以為是漫無邊際的說教更不時引起與會者發出陣陣戲謔的哄笑,還是潘維明主動請纓,與學生對話,為江澤民解了圍。
學生的計畫被江澤民的突發行動擾亂了,他們決定第二天舉行更大規模的高校聯合遊行。各校領導和市府聞風佈署對策,江澤民任總指揮坐鎮橫山賓館,配備警力,嚴陣以待。
12月19日中午開始,交大、同濟、復旦、外語學院、第二醫學院、財經學院、華東政法學院等院校學生衝出校門,高擎寫著「自由永存,民主萬歲」、「反官僚專制,爭民主自由」、「新聞自由,集會自由」、「取消報刊檢查」、「開放禁片禁報」等標語橫幅,高呼「反官僚,反特權」、「尊重人權」、「爭民主,爭自由」、「實行新聞自由」、「加快民主進程」等口號,在警察便衣的「監護」和與之迂迴週旋下,集中到人民廣場,欲向坐落在那裡的人大常委會討回公道。幾經糾纏得到的卻是不痛不痒的搪塞。激情滿懷、怒火中燒的學生決定遊行到市政府找市長評說。學生的訴求傳達了民意,得到市民廣泛同情和支援。市長抝不過學生的倔強,只得親自出馬。深夜,江澤民驅車離開橫山賓館後遭遇車禍,額頭撞破,血流滿面,經緊急救治,腰還是伸不直。當學生代表看到市長一副狼狽模樣,早已驚得六神無主、手足無措,豈能是政壇老將的對手。市府和校方又出面連哄帶唬,學生仍不肯撤離。市府領導決定實施「行政措施」,強行驅散示威學生。
12月20日清晨5時左右,市政府的擴音器裡傳出市公安局《第一號通告》,說學生的行動阻塞交通,構成了違法行為,勸諭學生盡速撤離現場。接著廣播的《第二號通告》便以少數別有用心的人煽動學生破壞生產和社會秩序為由,要求學生和市民立即離開,「如有違反國家法律法令,不聽公安人員勸導的,一切責任由本人負責。」各校有關人員擔心學生吃眼前虧,懇切勸導學生不要坐以待斃。不少人陸續離去,最後留下大約600名學生和千餘圍觀民眾。近6時,2千餘警察從市府衝出,強行將學生扔上停靠在現場的汽車。學生稍作反抗便遭拳打腳踢,甚至抓著頭髮把學生的頭往電線桿上撞。學生脫口叫駡「卑鄙」、「打倒法西斯」、「反對暴力」,得到的是更凶猛的暴力回報,被打得鼻青臉腫,領頭的還被關進市府大樓。當局背信棄義,鐵腕鎮壓,當街欺辱,激起了學生極大的憤懣,包括業餘大學在內的上海50餘所大學的學生和教師齊齊行動,參加了當日的遊行示威。一路上,他們高呼喊「還我同胞!自由萬歲!」「人權、民主、自由、博愛」「反對暴力」「抗議警察毆打學生」等口號,打著「歡迎上海新聞界到我們學生中來」的標語,贏得了市民的廣泛同情、理解和支持。政府卻以軟磨硬泡消磨學生的鬥志,同時還悄悄放走被拘學生,以便遮掩違法逮人。
就在示威遊行高潮的下午4時,上海市各單位都在傳達《江澤民講話》,誣說,在交大,學生剝奪了他講話的自由,妨礙了他執行公務的自由;遊行示威妨礙了行人的自由,擾亂了社會秩序。還煞有介事地造謠說,有人喊出「共產黨下臺,國民黨回來」等反動口號。次日,在萬體館召開的8千人大會上,江澤民指責學生年輕幼稚,不懂民主自由,遊行是起鬨胡鬧;還倒打一耙,謊稱警察沒有打人,反倒是有31名警察被學生打傷;同濟學生還毆打了校長。媒體亦隨之起舞。事實是,警察打學生有目共睹,同濟校長在全校大會上否認被毆。然而,江澤民利用傳媒抹黑學生的目的達到了,並為他繼續玩弄輿論作鋪墊。
翌日,被市長信口雌黃激怒的學生披掛上陣,舉行了蔚偉壯觀的大規模示威遊行,質問政府「愛國遊行何罪之有」,「抗議警察毆打學生」,高擎一幅畫著一隻大黑手掌,掌心寫著「你們不是很自由嗎?」的漫畫,前往人民廣場和市政府。一些身份不明人物乘機混入,製造騷亂,推翻兩輛汽車,踐踏周圍花木;更有人喊「寧要四人幫,不要胡耀邦」的口號;還傳出有婦女被侮辱。學生立即警覺到已有不良分子滲入學生的非暴力合法運動,懇請政府從嚴懲處,並決定暫緩街頭活動,冷靜而通情達理地對待上海市政府的倒行逆施。
誰知,當局與學生恰恰相反,他們利用媒體指責學生阻礙交通,破壞公共秩序,損害人民利益,將「掀翻汽車」、「侮辱婦女」等莫須有的罪名含糊其詞地罩在學生頭上。還發布了《公安六條》,對遊行集會作出規定。然而,當學生按照《公安六條》申辦遊行,不僅被拒,還得到將遭鎮壓的警告,遂決定再次遊行。
12月23日,學生衝破校方阻攔,舉著『為真民主真自由吶喊」、「事實豈容歪曲」、「鄧小平您在哪裡」等標語進行了小規模遊行。雖遇警察干涉,但未發生太不愉快的磨擦。至晚,連續5天的遊行結束了。就在這一天,江澤民公開發出要「從嚴強化」安全工作的指示。
借專政工具之手,以破壞社會安全的罪名拘捕了圍觀示威的工人;以煽動學生的罪名逮捕了"中國人民衛民黨"的工人史關福;以「張貼反動標語」、「投寄反動宣傳品」為名將趕到上海觀察學生運動的留美學生楊巍逮捕;學生中的骨幹分子亦被秋後算帳。
結束5天的遊行後,學生們並沒有放棄對理想的追求,自12月下旬,幾乎每晚都有學生到人民廣場與市民共同探討改革前景,校園裡也維持著議政風氣。
武漢、深圳、昆明、廣州、天津、太原、大同、哈爾濱、濟南、南京等各地也暴發了學生遊行示威,抗議物價上漲、官僚貪腐,呼喚自由民主,要求法治人權。
北京的大學生一直關心合肥、上海等地學生的行動,他們用遊行和張貼大字報等形式表示聲援,並與官方發生了不愉快的磨擦。一些地方政府在向學生施壓的同時,北京也耐不住性子,不僅頒布了《北京市關於遊行示威的暫行規定》,還在12月29日的《北京日報》上發表社論《大字報不受法律保護》,用「文化大革命」式大批判語言指責學生,引發學生和市民的一片譴責和抗議,校園裡的大字報陡然增加,還有人號召元旦去天安門遊行示威。當局百般阻撓,以冒充學生混入高校煽動破壞的罪名逮捕了來自貴州的薛德震2,借《人民日報》元旦獻詞,板起衛道士的面孔,高舉「四個堅持」的大棒,念著「階級鬥爭還將在一定範圍內長期存在」、「要旗幟鮮明地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的緊箍咒。不但沒能嚇阻學生,反而起了火上加油的作用。
元旦正午,天安門廣場行人熙來攘往,夾雜其間的上千名大學生驀地打出「堅持四項基本原則」、「支持改革,要求民主」、「支持小平,擁護改革」、「新聞自由」、「遊行自由」等標語,雖與早已部署在那裡的警察發生激烈的衝突,但遊行的目的達到了。
北京大學學生還針對《北京日報》不辨青紅皂白造謠惑眾,提出了焚燒《北京日報》的倡議。1月5日,北大學生聚集在一起,當眾燒燬《北京日報》等報紙,抗議新聞媒體缺少良知和正義。
隨著當局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的壓力增高,學生漸漸收斂了公開的抗爭。但是,學生點燃的火焰卻燒得中央黑煙滾滾。
1986年歲末此起彼伏的學潮反映了民眾對現實的徬徨,既對改革的失序不滿,又對改革特別是政治改革滿懷憧憬,總的來說,並沒有把矛頭指向鄧小平。
選自:《三頭馬車時代》:胡耀邦從披荊斬棘到黯然下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