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寧為宇宙閑吟客第九章

　　「你不會騙我說什麽都忘了吧！」孟馨斜眼瞪著他。雖然這個問題已經超出醫生與病人的談話範圍，但她很好奇一個政治明星的私生活，而且從立剛的反應看來，這裡面「有梗」！

　　「好吧！我選上立委的第一年，有一位女性選民一直緊跟著我的行程，有一回，我到外地開會，住在飯店裡，她竟然趁我外出的時候，設法弄到我房間的鑰匙！結果……」

　　「等一下，我猜猜看。」孟馨閉上眼睛做出冥想狀。「她在床上等你。」

　　「沒錯！」這算是一個很沒創意的女人吧！立剛在無奈之餘想著。「我立刻請她離開，可是她威脅說如果我不接受她，就要披著床單衝到大廳裡說我非禮她。」

孟馨給立剛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真的嗎？」

　　「我不說了。」立剛轉頭不看孟馨。

　　「小氣鬼。」孟馨直視著獸欄，假裝找著花豹的蹤跡。

　　唯女子與小人爲難養也！

　　「後來你是怎麽脫困的？」孟馨再度扣關。

　　「不告訴妳。」立剛再度嚴拒。

　　他真的連想都不去想那個事件。孟馨抓不到他腦中有什麽意念。那就換個話題吧！

　　「你已經快把舊約看完了吧！」孟馨問他。

　　「是啊！還聽了Leo很多與神父有關的笑話。」立剛想到這裡不禁莞爾。Leo一定是故意去找來那麽多同類的笑話。

　　「在西方社會跟神父以及律師相關的笑話最多。這兩個職業似乎是人們最喜歡開玩笑的對象。」而且通常這類笑話都還頗好笑的。大概是這二個行業都很嚴肅，所以笑謔性越高吧！一個笑話之所以好笑，正在於它的荒謬與突梯，落差越大，就會越好笑。

　　「Leo有一個很奇特的假設，但聽起來很合理。改天你應該聽他說說看。」立剛思索著他和Leo這幾天的討論。

　　「關於什麽事情的假設？我想聽你的看法。」孟馨個人的好奇心又被引發。

　　「Leo一直對佛教的經典有許多研究。」立剛盤腿打坐就是Leo教的。

「他認爲，但不確信，對照佛教的世界觀，《聖經》的一切都有答案，而且這兩個體系裡的神，應該來自相似的系統，而且有著共同的目的。只是因爲人類語言的不同，翻譯之後造成了差異。」

「有道理。」孟馨同意。

「比如說，基督說的『愛』應該就是佛陀說的『慈悲』，『原罪』就是『業力』。因爲既然有『原罪』就一定有前生，不然一個全新的生命哪來的原罪？雖然聖經裡面沒有提到輪迴，可是也沒有否認輪迴。」

孟馨思索了一下。「的確是很相近。」

「西藏白教密勒日巴修行的白日飛升，在舊約裡也出現過。就是列王紀下篇，以利亞被接升天的記載，接走他的是『火車火馬』。」

　　「非常驚人的對比，可是卻言之成理。」孟馨只能點頭稱是。她以前倒是沒有注意到以利亞升天的記載。

　　「Leo認爲，如果佛教經典與聖經裡的記載，大部分是真實而非僞造的話，那這個人類所處的世界，就是這群神，基於某種不能告訴人類的原因，以神力創造出來的。這個特殊的環境，就是佛教所說的三界。」立剛努力在腦海中組織著這些結構。

為瞭解釋清楚，他乾脆拿出口袋裡的小筆記本，畫了一個簡單的三界表格給孟馨看。

　　「三界是跟神的世界隔開的。最初的時候，神造的人待在像伊甸園這樣的地方，也就是三界裡面的天界。他們不會死亡，不會冷，而且有著接近於神的能力。像亞當，能夠管理所有的蟲魚鳥獸，而且幫每一種生物命名。想想看，要幫一個孩子命名就有多困難？何況是替每一種生物命名？」立剛指著周遭的一切。

　　「可是亞當與夏娃在天界裡還是犯了錯，待不下去，就被往下貶，掉到了三界裡面的人界，也就是人間丶地面上。從此會冷丶會熱丶會痛丶會餓，受著身爲凡人的諸多病苦，而且從出生開始就注定要死亡。佛教世界也是這麽說的，天人犯錯就貶到人間，如果修行圓滿還可以回去天上。」他用食指指向天空。

　　「還有一個共通的地方，耶和華說他會派『彌賽亞』重回人間；而釋迦牟尼佛也說『彌勒佛』會再來。但是自從耶穌基督與釋迦牟尼佛離開人間之後，一直到現在已經二千年，兩邊都是神的沉默期。人類社會如同神佛共同預見的，進入極端敗壞的年代，兩邊也都預告了一場大毀滅與新世界的到來。這不是很像嗎？」

說完立剛等著她的回應。

　　孟馨想了想又補充一些共同點。

「不只如此，耶穌基督帶著門徒們修行，釋迦牟尼佛也帶著弟子們修行，他們都讓人看待物質，要有愛與慈悲心，駐世的時候都不停的傳道，離開人間之後弟子們就以師父的言談教誨集結成卷，之後隨著歷史的演進，又有許多增添，加上了先知與高僧的著作，最後分別形成聖經與大藏經。」

　　「妳相信人生的答案丶宇宙的奧秘存在這些經典裡面嗎？」立剛期待地看著她。

「你呢？」她不答反問。

立剛皺著眉頭。「我不知道。但這麽多相同的地方，二千年前，這又不是約定好的，怎麽會講著一樣的內容？」

　　「最近有許多的書籍出現，都很發人醒思。明天拿幾本給你看。」

孟馨進一步解釋著追求生命的答案丶宇宙的真相，其實有很多道路，或者稱為法門。只不過這世上的眾多法門與道路，到今天好像都失靈了丶堵塞了。

　　「你現在正在學彈鋼琴，我小時候也練了很多年的鋼琴，後來功課忙就放下了。有一個系列的書就認爲鋼琴鍵盤的排列，正是某一種宇宙結構的縮影。我看了之後頗有同感。」

「鋼琴？」立剛的好奇心被挑起。

「但這要費點功夫解釋，等你看了書，下次到你家裡，我們可以一邊彈琴一邊和Leo一起討論。」說起這些靈魂丶宇宙結構丶神與人的關係丶爲什麽有人丶人最終要到哪裡去？等等問題，孟馨就特別起勁。
　　
　　「人們數千年來，不停的在找回歸神界的方法。僧侶丶瑜珈丶苦行僧是最常見的三種道路。但現在人類社會如此複雜，僧侶丶瑜珈丶苦行僧這三種方法好像都不能讓人回升。」

　　「目前有書面記載的回升方法，我記得的就有好幾種：涅盤──不帶走身體，只有靈體回返，這是釋迦牟尼佛教給弟子的方法；肉身飛升──道家煉丹，以及一部分密宗瑜珈士的方法，直接肉身飛天回返；虹化──這也是密宗瑜珈士的方法。」孟馨扳著手指頭數著。

　　「這都是真實可能的嗎？不是宗教與神話？」立剛突然覺得對孟馨說的這些內容有種奇特的熟悉感。

　　孟馨一直都在認真研究這個問題。

「什麽是神話呢？人總是要眼見爲憑。可是即使有一萬人見證了某一個人肉身飛天，一個星期之後，人們就會開始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一年之後這件事情就會被同時稱爲不可思議的『奇蹟』以及徹頭徹尾的謊言。至於數百年數千年後，那這件事情就會是不折不扣的『神話』了。」

　　試問有多少西方人相信舊約裡面「以利亞被接升天」的記載？孟馨以自身的經驗，非常清楚這些經典的記載絕非神話。她的讀心能力，就是現代醫學丶科技無法解釋的，可是古代經典裡卻有詳盡的記載。「他心通」更是修行人最初就會開發出來的能力。

「但人類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都不影響真相的存在。」能夠看到真相的，千百年來一直只有極少數的人。

　　「下午你有米勒醫師的門診，我們回醫院了吧！」孟馨看看腕表，重返眼前的世界。

人生之謎，總是會被置放在劣後的地位，因爲這個身體會冷丶餓丶病丶痛；還有工作與責任，總有辦法吵得讓你忘了去想：人爲什麽要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