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紐約,我遇到一個門神

發表:2006-11-23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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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離開北京,飛到紐約,因為時差關係,清晨五點就醒來,走到酒店大堂,想喝一杯咖啡。

  酒店的門童是一個黑人壯漢,三十歲上下,穿著一襲大紅間黑的長袍制服,戴著黑色鑲金的岌岌高冠,像一座鐵塔。他告訴我:「酒店餐廳和咖啡廳要六點才開門,不過,如果你等不及的話,出門向右有一個早餐攤子,那裡有咖啡。」

  我謝了他正要轉身朝門口走去,門童提高了音量補了一句:「Tell him it’s Andy sent you here,告訴那人是安迪介紹你來的!」

  這句話,瞬間點燃了我沉寂的情緒,不知為何我忽然感到無比喜悅,眼前充滿了陽光似的,紐約深秋的陰鬱和旅行時差的疲憊立馬煙消雲散。咖啡還沒有喝上,心中已經充滿了溫暖。

  街頭小攤的咖啡非常一般,但我依然感到無比香甜,感到這是我度過的最美好早晨之一……為什麼?

  很簡單,照亮我這一天的第一縷陽光,是這位門童語言中包含的強大人生樂觀精神和濃郁友情召喚。一杯咖啡,談不上對那個小販生意會有什麼幫助,更不可能有什麼「銷售提成」,他表達的,其實只是一種對朋友的關心,以及對自己做了涓滴好事自我欣賞的樂趣。

  但這種時時刻刻存在於心的對朋友的關照care,對自己做點哪怕是雞毛蒜皮好事的自我欣賞,以及這種每時每刻都溢於言表的樂觀主義胸懷,使得Andy這麼一個本來可以抱怨生活、仇恨有錢人的黑人門童,成了一個歡樂門神,成為一個幸福使者,讓我這個初來乍到、疲憊怠倦的旅人,瞬間感到了生活的美麗。幸福沒有地域、人種、貧富、工種之分。幸福就是你對待生活的態度。Andy,至少在他要我向他的小販朋友轉告問候時,是一個值得我羨慕和尊敬的快樂門神、幸福凡人。

  熬了半個通宵夜班的Andy,以及他那大清早就起床營生的街頭小販朋友,屬於紐約這個慾望都市最底層人士。這樣的人,當然最夢想發財發達、當酒店總裁、開高檔餐館。但在這個競爭秩序已經非常規範的國家,人生奮鬥談何容易!美國是「美國夢」的故鄉。美國有無數醜小鴨變天鵝的故事,儘管實際生活中你見到更多的是Andy這樣的人——我忽然想,美國夢,其實就是一種樂觀主義精神,一種相信自己相信命運相信未來的信念和信仰。正是這種樂觀主義的美國夢,支持著Andy以及整個美國民族,樂觀向上,積極進取,快樂生活。夢想,不是否定今日之日的腐蝕劑;樂觀,才是點亮此時之時的映天紅。

  美國開國二百多年。它迅速從一個新興國家,成為今日處在鼎盛狀態的羅馬帝國。這個國家成功的原因很多很多,但美國夢所象徵的其文化傳統中樂觀積極開朗向上的精神,是其成功強大的重要因素。

  這次我來美國,是利用美國感恩節假期,陪小兒子Adam度假。Adam在美國讀寄宿中學,我非常想念他。感恩節是北美特有的一個節日。也是中國人不怎麼看重的一個「洋節」。其實,假如讓我只選一個洋節來過,我倒願意選擇感恩節作為我反思、反哺、感恩、感激的日子,向使得我成為今日之我的上天和人世說一聲感謝。

  感恩生活最好的方式是什麼呢?其實就是熱愛生活,善待生活,把每時每刻,都過得充滿發自內心深處的快樂,如同Andy給我感受與啟迪的那樣。

  寫紐約的門童和小販,忽然想起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德國作家伯爾一篇寫小販的短篇小說,這還是我二十五年前在大學期間讀過的作品,題目我現在已經記不得了,現在居然栩栩如生地復活在我的心裏。

  小說寫的是在二戰剛剛結束後的柏林,作者的「叔叔」在街頭賣起了鮮花謀生,在戰後劫難的柏林車站瓦礫堆裡,他的叔叔敲著盛滿鮮花的鉛皮桶,大聲吆喝著:嘿,獻花!嘿鮮花!作者的寓意是:這種充滿樂觀的民族,是不會沉淪消亡崩潰的。



来源:徐小平的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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