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劉少奇被毛整死,王光美和劉源今天卻為毛唱讚歌,做親毛秀。這種仇成恩識現像在中共黨內受害者及其家屬中屢見不鮮。因為維護毛就是維護共產黨,也就是維護他們自己的利益。親人劉少奇被毛整死,王光美和劉源今天卻為毛唱讚歌,做親毛秀。這種仇成恩識現像在中共黨內受害者及其家屬中屢見不鮮。因為維護毛就是維護共產黨,也就是維護他們自己的利益。
金鐘〈劉源和父親劉少奇〉一文,介紹劉源近著《劉少奇與新中國》,及與此書相協配的一部同名電視片。這一書一片,述說了當年劉少奇和毛澤東之間的一些政見分歧,劉在七千人大會中毛「陽謀」,「四清運動並非劉之罪」,以及劉少奇文革中的遭遇,等等。金鐘指出:劉源寫書製片「全面地為劉少奇在政治上恢復名譽」;「電視片由劉少奇的愛子和愛妻主打、現身作證,應該有其特殊的史料價值」;但是「從這本書實在看不出[作者]對國之大惡的獨裁者有一點『嫉惡如仇』的影子」。由此,筆者聯想起當年王光美和劉家親毛的一些事......深有所感。
王光美母子前年向毛後人示好
眾所周知,兩年前劉少奇毛澤東兩家後人曾有過一次聚會:那是二○○四年一個夏日傍晚,聚會由王光美召集,劉源是聯絡人,劉家的兒女劉源、劉婷婷;毛家後人李敏和女兒孔東梅、李訥和夫君王景清等都參加了這次聚會。兩家後人在京城「相聚一堂」,「其情融融」氣氛十分親切熱烈。此事在當年十月十一日的《中國青年報》曾有報導。
正如許多人所說的那樣,王光美、劉源向毛氏後人表示友好,顯示第二代人的和解無可非議。夫父冤仇已成為歷史,沒有必要像古人那樣,「不共戴天」世代相傳,仇冤相報。我的一位同學其父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是著名的工運領袖,屢遭國民黨特務頭子毛人鳳的追捕。現在這兩家的後人在商貿中結成了親密夥伴,這位同學告訴我,儘管如此他並沒有因此改變對毛人鳳的惡感和鄙視。王光美和劉源不是這樣,親人被毛整死,自己也飽經劫難,九死一生;奇怪的是有一段時期他倆到處為毛唱讚歌,大作親毛秀。例如一九八三年王光美和劉源專程去韶山瞻仰毛澤東故居,大講毛「刀下留人」的恩德,王光美並以「學生」的名義在留言簿上題詞:「深切緬懷毛主席」;此前她還對歷次運動的受害者吳祖光的妻子新鳳霞說:「我們都是毛主席的好學生」,被新鳳霞嗤之以鼻。劉源當鄭州市長時,也曾用毛澤東乘過的飛機作展覽,讓群眾「緬懷偉大領袖」,等等。
這種「仇成恩識」的現像在歷次運動中的受害者及其家屬中屢見不鮮。例如一九五九年廬山會議「彭德懷反黨集團」文革後唯一倖存者黃克誠,因不同政見受毛迫害。然而,在一九八○年黨內外批毛的聲浪中,黃卻在《人民日報》發表文章,為毛評功擺好,竭力美化毛的形象。黃克誠後來在回憶錄裡解釋說:「多少年來,舉世公認毛主席是我們國家的領袖,是中國革命的象徵。醜化、歪曲毛主席,就是醜化我們的黨和國家。」
仇成恩識在中共黨內屢見不鮮
無獨有偶,廬山會議上和黃克誠一起挨整、文革中被迫害至死的張聞天,也有同樣的觀點。張聞天認為:「毛澤東的威信,不是他個人的威信,是全黨的威信;損害毛澤東的威信,就是損害全黨的威信,就是損害黨和全國人民的利益。」正如胡平在一篇文章中所說的,這個荒謬的「連等式」:毛澤東的威信等於黨的威信和利益等於全國人民的利益。「醜化」(按:應是指實事求是地批判其錯誤)毛主席等於「醜化」我們的黨和國家等於「損害」全國人民的利益。因此,必須維護毛的權威。毛說你錯了,你就必須承認你錯了。在這些荒唐的邏輯面前,廬山會議上,黃克誠、張聞天、彭德懷這些革命元老們,一個個低頭認罪了。
說他們心甘情願地「認罪」,也不符合事實。黃克誠在廬山會議後,有一段時期頭腦還是清醒的。他說:「等我冷靜下來時,我認識到:違心地作檢查,違心地同意『決議草案』,這才是我在廬山會議上真正的錯誤。使我後來一想起來就非常痛苦。」
說穿了,黃克誠「違心地作檢查」,實是迫不得已。在個人迷信盛行時期,毛澤東是絕對權威和真理。「誰反對毛主席,就打倒誰」,還要「砸爛他的狗頭」。在這種高壓態勢下,即使對政治洞若觀火的大秀才鄧拓,自殺之前沒有忘記在遺書中高呼「毛主席萬歲」的口號,以避免死後自己和家屬繼續受到迫害。在那個荒唐的年代,受迫害致死的人尚且要如此表態作秀,活著的人還能「頑抗到底」嗎?!
問題在於文革以後,毛澤東已經作古,經過真理標準的討論,否定了「兩個凡是」,形勢已有很大變化,為什麼黃克誠還要一反自己過去的清醒認識,要發表文章為毛評功擺好,竭力維護毛的威信呢?
除了「三綱五常」為君主「諱過」和所謂「黨性」等傳統思想的影響外,也和此時黃克誠的個人境況和利益有關。在廬山會議上和文革中,黃克誠是「反黨分子」、「階下囚」。文革以後撥亂反正,黃恢復了昔日的地位又成為「座上賓」。俗話說:「存在決定意識」,「屁股決定腦袋。」人的地位變了,想法也就不一樣。毛澤東曾將知識份子和共產黨的關係比喻為「皮毛關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其實老革命和共產黨和毛澤東的關係更是一種「皮毛關係」。維護毛就是維護黨也就是維護了自己的革命歷史和現有利益,包括自己家族的發展和將來。
「斯德哥爾摩症」心理
明白了上述道理,就可以解讀王光美為什麼要親毛了。據筆者所知,有一段時期王光美對自己一家文革中的受害是有著銘心刻骨的記憶的。那是在粉碎了「四人幫」,王光美從秦城監獄出來以後。一九八○年四月,王光美曾用子女的名義,寫過一篇《劉少奇的晚年歲月》的文章,用事實和材料為文革中的劉少奇辯誣。這篇文章原準備在《中國青年》雜誌公開發表。王光美為此到處奔走呼號,並已徵得當時中宣部部長王任重的同意。由於文中披露了許多涉及毛澤東的觸目驚心的內幕材料。例如文革中派工作組是經過毛澤東的批准和同意的;劉少奇被公開批判後,曾對毛澤東表示認罪;願意接受黨的任何處分,自己和家人到延安去種地,但要求毛不要傷害其他老幹部;毛對此置之不理;以及劉少奇在中南海內被囚被辱和死前的悲慘情況。如連夜筑牆禁閉、禁止病人用藥,把已經癱瘓的老人綁在床上等等。顯然這篇文章如果發表出來,可能成為當時批毛的一顆「重磅炸彈」。因此沒有得到高層的批准。後來這篇文章被《中國青年》編輯部改頭換面,刪節許多有關毛的材料,用本刊記者的名義發表。據說王光美對該刊物沒有按原貌發表她的文章很有意見。
在「激情燃燒的歲月」過去以後,王光美的思想有了很大變化。她成為了「毛主席的好學生」,到處親毛、頌毛。這又是為甚麼?
可能王光美有著一種「斯德哥爾摩症」的心理:像那些被綁架的斯德哥爾摩姑娘們一樣,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強烈的求生慾望,使得她們竭力從好的方面去理解和認同那些綁架她們,但沒有奪去她們的生命的人。那些姑娘們後來不僅不去仇恨和控告綁架者,反而感激這些綁架者,在法庭上為他們辯護。王光美的情況也是這樣。她說,她感激毛澤東,是因為當林彪江青等人要判她「死刑」之際,是毛的「刀下留人」,才使她活了下來。可是王光美忘了:正是這個「炮打司令部」使她全家受難的毛澤東在掌握政權以後,對其政敵中的頭面人物,一般採取「一個不殺」,「保留活證據」,「留下作反面教員」的策略,這是毛澤東比斯大林高明之處。其實在「無產階級專政」的條件下,「留下作反面教員」的命運意味著甚麼?「彭德懷反黨集團」成員和劉少奇的結局,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如果「四人幫」繼續當權,可以想像,王光美活著在秦城監獄裡的命運,也決不會比活在秦城監獄裡的江青強多少!
想起陳少敏的英雄氣概
王光美思想變化的另一個原因,也可能和個人的境遇變化有關。粉碎了「四人幫」。王光美恢復名譽,當上全國政協常委;兒子劉源也當了「將軍」,近聞在北京購買四合院以作「官邸」。王光美一家人又揚眉吐氣了。既然毛澤東的畫像還掛在天安門。「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是「緊跟」鄧大人的部署,「高舉毛澤東的偉大旗幟」吧。
王光美在晚年還是給老百姓做了一些好事的。她是「幸福工程」組委會主任,帶頭拍賣家傳文物,以倡導和支持「幸福工程」,使無數生活在貧困線上的母親和家庭受惠,因此深得群眾口碑。儘管如此人們還是認為,王光美的親毛秀是畫蛇添足,反而有損她的形象。
寫到這裡,我不禁想起了另一位女強人──陳少敏。在中共九大的大會上,當表決「永遠開除‘叛徒內奸工賊’劉少奇的黨籍」時,所有在場的中央委員毫無例外地一個個舉手了。唯有這位「巾幗」委員伏案沉思,沒有舉手,表現出一種睥睨群流、大無畏的英雄氣概!
在我國從古至今屹立著一種人:他們歷盡滄桑,始終堅持真理,臧否是非,不隨流俗;這種人不因個人榮辱浮沉而變其心,亦不因別人威逼利誘而喪其志。確實做到了「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這是一種崇高的品德和思想境界,做到這點是相當不容易的。用這樣的標準去要求王光美,可能是一種苛求吧!
(方弢:旅美大陸資深新聞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