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張三豐,就是這些傑出者中的一人。
張三豐,元明之際的武當全真道士。名全一,字君寶,號三豐、玄玄子,遼東懿州(今遼寧彰武西南)人,生於元初蒙古定宗三年(1248年),卒年不詳,大致在明天順年間(1457——1464年)。在民間傳說中,張三豐過目不忘,博學多才,能詩書,通音律,灑脫不羈,行住無常,或三五日一餐,或兩三月一食;高興時穿山走石,疲倦時鋪雲臥雪,頗具神仙風度。而且武功驚人,曾單拳擊殺賊百人,為後世名楊四海的武當派創始人。其所創太極拳大異過去武學,將不同於達摩祖師的道家武學發揮到極致,被譽為中國武學的泰山北鬥。時人稱之為「隱仙」,一生不慕榮利,遁世清修,遨遊四海,行蹤莫測。
明代文獻首次記載張三豐的,是任自垣撰《大岳太和山志》(武當古名太和山):「張全一,字玄玄,號三仹。相傳留候之裔,不知何許人?丰姿魁偉,龜形鶴背,大耳圓目,鬚髯如戟,頂中作一髻。手執方尺,身披一衲,自無寒暑。或處窮山,或游鬧市,嬉嬉自如,傍若無人。有請益者,終日不答一語,乃至議論三教經書,則絡繹不絕。但凡吐詞發語,專以道德仁義,忠孝為本,並無虛誕禍福、欺誑於人。所以心與神通、神與道一,事事皆有先見之理。或三五日一餐,或兩三月一食。興來穿山真走石,倦時鋪雲臥雪,行無常行,住無常住,人皆異之,咸以為神仙中人也。洪武初來入武當,拜玄帝於天柱峰。遍歷諸山,搜奇覽勝。嘗與耆舊語云:吾山異日與今日,大有不同矣。我且將五龍、南岩、紫霄去荊榛拾瓦礫,旦初創焉。命丘玄清住五龍,盧秋雲住南岩,劉古泉、楊善澄住紫霄。又尋展旗峰北陲,卜地結草蘆,奉高真香火,曰:遇真宮。黃土城卜地立草庵,曰:會仙館。語及弟子周真德,爾可善守香火,成立自有時來,非在子也。至囑!至囑!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拂袖長往,不知所止。二十四年,太祖皇帝,遣三山高道使於四方。清理道教,有張玄玄可請來。永樂初太宗文皇帝慕其至道,致香書,累遣使臣請之不獲,後十年敕大臣,師之所言,信不虛矣。」
《明史.方伎傳》則記載:張三豐,遼東懿州人,名全一,名君寶,三豐其號也。以其不飾邊幅,又號張邋遢。頎而偉,龜形鶴背,大耳圓目,鬚髯如戟。寒暑惟一衲一蓑,所啖,升斗輒盡,或數日一食,或數月不食。書經目不忘,游處無恆,或雲能一日千里。善嬉諧,旁若無人,嘗游武當諸岩壑,語人曰:"此山,異日必大興"。時五龍、南岩、紫霄俱毀於兵,三豐與其徒去荊榛,辟瓦礫,創草廬居之,已而舍去。太祖故聞其名,洪武二十四年遣使覓之不得。後居寶雞之金臺觀。一日自言當死,留頌而逝,縣人共棺殮之。及葬,聞棺內有聲,啟視則復活。乃游四川,見蜀獻王。復入武當,歷襄、漢,蹤跡益奇幻。永樂中,成祖遣給事中胡熒偕內侍朱祥赍璽書香幣往訪,遍歷荒徼,積數年不遇。乃命工部侍郎郭進、隆平侯張信等,督古丁夫三十餘萬人,大營武當宮觀,費以百萬計。既成,賜名太和太岳山,設官鑄印以守,竟符三豐言。或言三豐金時人,元初與劉秉忠同師,後學道於鹿邑之太清宮,然皆不可考。天順三年,英宗賜誥,贈為通微顯化真人,終莫測其存亡也。
由於這些史料對張三豐早年經歷的記載幾乎都是空白,更增添了他的幾分神秘。於是民間就流傳著多種說法,最有影響的當數金庸先生在其武俠小說中塑造的少林寺出身一說,此外,還有遼東名士說,縣官出身說,寶雞出身說等等,比較離奇的還有他曾與宋元之際的長春真人邱處機論道一說。不過由他的自述及所著的《雲水集》來看,張三豐早年飽讀詩書,為遼東名士(《登華表山》、《遼陽積翠村》),也做過元朝的中山博陵縣令(今河北定縣),與元相劉秉忠、名臣廉希憲等相識(《遙挽劉仲晦相公》、《答劉相公書》、《廉平章以書薦餘名於劉仲晦太保感而詠此》、《呈廉閣老》等)。三十二歲時「幽冀重來感慨忘,烏紗改作道人裝。明朝佩劍攜琴去,卻上西山望太行」(《三十二歲北遊》)棄官出家遊歷名山訪道求真,先在老子出生地鹿邑太清宮修行,後來師從於終南山火龍真人,得授丹道密訣最終悟道。在作於1294年的《悠悠歌》中他曾吟唱道:「悠悠歌,悠悠歌。四十八歲空消磨,人生壽命能幾何!株守恆山十六載,燕趙往來成逝波。到不如攜琴劍,整笠蓑,東走蓬萊唱道歌」,從中也可看出一些他的出身時間與早期經歷。
修真悟道之後,張三豐主要往來活動於陝西、山西、湖北、四川、貴州等地。明洪武初年,張三豐來到武當山,在展旗峰北陲卜地結草廬,另在黃土城卜地結草庵,名「會仙館」。他曾經對山中耆舊說:「吾山異日與今日大有不同矣」。後來,明成祖果然大修武當山,封武當山為五嶽之首,曰「大岳」。
武當草創,張三豐又來到陝西金臺觀。金臺觀由寶雞名士揚軌三初建於元朝末年,後來因張三豐曾在這裡修行傳道而名聲大振。觀內現存遺蹟、建築無一不與張三豐及道教文化有關,傳世文物"翻耳罐"以及三豐居室,三豐煉功場等都極具傳奇色彩。
金臺觀現存《張三豐遺蹟記》一碑,為明天順六年(1462年)陝西參政知事、吏部右侍郎張用浣所立,記載其父張朝用十三歲那年在觀內讀書,雲遊至此的張三豐看見後就問他是誰家子弟,張朝用回答原籍柘城張家,元末為避兵禍,父親張維(字叔廉,洪武年間為國子監學正)才舉家遷入寶雞。張三豐聽後感慨道:我就是張玄玄,當年雲遊柘城時就認識你先祖張榮並與你家有交往,你祖上叫張毅的是你什麼人?張朝用回答:那是我祖父。張三豐說:我認得他時他還是個童子。張三豐勉勵張朝用好好讀書,將來可官至三品(後果為均州知州)。過了一月,張三豐離開金臺觀時,張朝用也去送行,「別後,見真仙之行,足不履地,時人已異之」。
傳說有一個晚上,五六個小夥子在三豐洞與張三豐閑談。其中一個小夥說他老家原在甘肅平涼,可他長這麼大還沒回平涼去過。張三就問想不想回平涼看看?那小夥子說想去,可四百多里路,去一趟也不容易。張三豐說真想去的話也不難,於是拿出一張蘆席捲成筒筒,把耳朵湊近席筒的一頭,聽了一陣說:「哎,今晚平涼有戲,唱的是《五家坡》」。大家一聽,非常奇怪,都說老道和他們開玩笑,張三豐見眾人不信就叫他們自己聽。幾個小夥子們都把耳朵湊近席筒去聽,梆子叮叮桄桄,胡琴吱吱嚕嚕,唱腔清脆激昂,呵,確實是在唱戲。張三豐就問大家想去看嗎?大家紛紛表示想去看。張三豐說:「要去也不難,我可帶你們去。但有一條件,你們得聽我的,我叫咋辦就咋辦」。大家一致表示同意,急問他何時去?他說:「馬上去」,說完就把席筒放鬆、弄粗,叫大家一個跟著一個往裡鑽。當他叫大家從席筒鑽出來,已經是平涼的戲檯子下邊了。大家驚喜地回頭去看,席筒不見了,只見張三豐笑嘻嘻地走了過來;「現在看戲吧,可不要亂走,戲一完咱們就一塊兒回去」。看完戲,他把大家帶到平涼城北的河邊,當時河裡正在發洪水,他叫大家不要害怕,閉上眼睛,喊過一二,就往河裡跳。大家都照他的吩咐辦了,睜眼一看又回到了金臺觀。可一點人數,差了一個人。原來那小子看見河裡洪水滔滔心裏就害怕了,他閉了眼睛,在張三豐喊過一、二的時候,別人都跳了,只有他沒有跳。到他睜睛看時大家都不見了,沒有辦法只得沿途乞討,過了五六天才回到家裡。
離開金臺觀,張三豐入蜀見獻王朱椿,在道教發源地川西鶴鳴山追思張道陵;又行遍四川,入貴州,一路訪道修行,後復入武當,雲遊襄漢,……
明洪武二十三年,張三豐最後一次離開武當山,雲遊四方行蹤不定。離開不久後湘王朱柏謁武當山,尋張三豐不得,感慨之餘寫有《讚張真仙詩》一首:「張玄玄,愛神仙。朝飲九渡之清流,暮宿南岩之紫煙。好山劫來知幾載,不與景物同推遷。我向空山尋不見,徒淒然!孤廬空寂大松裡,獨有老彌松下眠」。
張三豐頗有神通,在好幾個明人筆錄裡都提到過這樣一件奇事:張三豐曾在曹國公李景隆家做客數十天,臨別時李景隆不舍,張三豐就留下自己的斗笠蓑衣說:「公家不出千日,當有橫禍絕粒。予感公相待之厚,故留此二物。急難時,可披蓑頂笠繞圓,而呼我也」。兩年後李景隆遭難,全家被幽禁,朝廷斷絕供糧,全府糧食眼看就要吃完了,想起張三豐的交代,便戴著斗笠披著蓑衣,繞圓大呼張三豐之名,不一會府中空地就長滿稻米,不到一個月就成熟了,靠著這些糧食全府才沒餓死,熬到了朝廷開禁供應糧米。有了糧食後來再試,此法就失效了。
《德安府志》則載「張在豐寓太平山,與山下宗顯者尤善,其童子常從之遊。童子語曰:張常出遊,必偕我,但令閉目,一日竊視之,乃空中也。三豐聞之不樂,遂遺之去。乃邀父老登山為別,揖眾使坐,下山取火,往返回四十里,頃刻而至。又市豆腐一提,此父老歸,屬其提版,曰:此唐邑西關王宅物也,為我還之。嗣問王宅,往市豆腐時,正父老在山時也。唐邑去太平山,百四十里,後覓三豐不知所」。
清初黃朗生撰《嶗山志》云:「明永樂間,有張三豐者,自青州雲門,來於嶗山下居之,居民蘇觀禮焉。邑中初無耐冬花,三豐自海島中攜出一本,植現庭前,雖隆冬嚴雪,葉色愈翠,正月即花,蕃艷可愛。今近三百年,柯乾大小如初,或分櫱株別植,未有能生者」。
張三豐也精通醫道,在王景雲家時,景雲妻想買鎮江醋,張三豐聽到後就叫她洗淨醋缸,拿出隨身帶的小葫蘆往裡倒,小葫蘆裡流出來的醋已經裝滿了兩缸還沒流完。他家隔壁一女子生病快死了,張三豐去看過後說:「是可生也,當與老夫同榻一宵則可,不然不得活」。女方家人同意了,張三豐就登榻用自己的腳板與病女腳板摩擦,病女感覺熱流自足心起,第二天病就好了,三天痊癒如初。
京師酒肆,有癲童子,手足潰腐,殆無生理。日見一敝衣道人來乞酒,童子伺主人不見,予之一甌,如此兩月。道人曰:爾病可救也,因令童子側其首几上,以氣呼入耳,其熱如蒸,明日遂差。
《陝西通志》載,生員張恪於周公廟朝陽洞遇張三豐,敞衣垢面,張恪沒理會,當時天降大雪,正準備做飯時,張三豐出去片刻就拿著才採摘的新鮮蔬菜回來,說這是從成都取來的,張恪不信,跑到門外一看,雪地裡了無足跡。臨走時張三豐才告訴他:吾玄玄子張三豐也。問他有什麼願望,張恪說:苦無記性。於是張三豐吹其耳,連囑曰:吾令汝聰明,自是讀書,過目輒不忘。後來張恪果然成為永樂甲午十二年(1414)會試解元。
張三豐還精通堪輿之學,相人之術,能知後世,測未來。《貴州圖經新志》載,「張仙人,不知何許人?以洪武間來寓高真觀,與指揮張信善,教信以葬地曰:遠遠長龍自北來,脈流成右建僧臺。前峰凹處堪為塚,若葬真泉步玉階。已而別信曰:武當山再會。信懇留閉之室中,未久寂然,不知所往。後信以功封隆平候,監修武當宮觀,果再會其人焉。」
《玉屏縣誌》載:「張三豐明初,一瓢一笠,棲石蓮峰下,來去城市,蹤跡不測,鐘鼓樓之建,基址方向,皆其所定,後遺記而去,曰:『百年以後無平溪言其驗歟,予張掣蹋也』」。後來該鐘鼓樓果然於永曆二年清順治四年(1647),被南明總鎮張先璧潰兵恣意蹂躪,焚掠無遺。
《祥符縣誌》載,張三豐「洪武初寓汴延慶觀,時大理寺卿王宇為兒時,三豐過其裡,而異之,曰:此兒他日必貴顯,後果如其言。
除此之外,張三豐還精通音律,善琴韻好魚鼓。他的弟子丘玄清,擔任過朝廷負責朝廷祭祀禮儀的太常寺卿這個官職,就把武當山的道教音樂帶到了當時的明朝朝廷裡面去。
由於張三豐灑脫不羈,行蹤不定,時而隱修於山野,時而雲遊於江湖。以高隱深遁行俠仗義博得佳譽。民間、朝野上下對他的傳說越來越多越奇,聲望越來越高,以至明洪武十七年太祖朱元璋專門下詔求見而不得,洪武十八年強迫其弟子瀋萬山敦請也不赴,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朱元璋遣三山高道使於四方,清理道教。當時全真教已經式微,天師教成為道教正統,因張三豐聲名遠播,朱元璋還特意叮囑統領天下道教的第四十三代天師張宇初兩次親自四處尋訪:「有張玄玄者,可請來」。由此可見其影響。
後來的明成祖朱棣也非常想把民間影響很大的「真仙」張三豐「延請詣朝」,多次派人尋訪。並致張三豐《御製書》:「皇帝敬奉書真仙張三豐先生足下:朕久仰真仙,渴思親承儀範。嘗遣使致香奉書,遍詣名山虔請。真仙道德崇高,超乎萬有,神妙莫測。朕才質疏庸,然而至誠願見之心夙夜不忘。敬再遣使致香奉書虔請,拱俟雲車鳳駕,惠然降臨,以副朕拳拳之懷,敬奉書。永樂十年二月初十日」。由此可見他渴見及仰慕的心情。
張三豐無意陛見,賦詩一首由弟子孫碧雲轉交永樂帝:聖師親口訣,明方萬古遺,傳與世間人,能有幾人知,衣破用布補,樹衰用土培;人損將何補,陰陽造化機,取將坎中實,金花露一枝,慶雲開天際,祥光塞死基,歸已昏昏點,如醉亦如痴,大丹如黍米,脫殼證無為,優遊天下廣,萬象掌中珠,人能服此藥,壽如天地齊,如若不延年,吾言皆是非。金丹重一斤,閉目靜存神,只在家中取,何勞向外,煉成離女汞,吞盡坎男精,金丹並火喉,口口是母音。
成祖又賞賜張三豐弟子右正一虛玄子孫碧雲制曰:朕敬慕真仙張三豐老師,道德崇高,虛化玄妙,超越萬有,冠絕古今。原見之心,愈久愈切,遣使祇奉香書,求之四方,積有年歲,迄今未至。朕聞武當遇真庵,真仙老師鶴馭所游之處,不可以不加敬,今欲創建道場,以伸景仰欽慕之誠。爾往審度其地,相其廣狹,定其規制,悉以來聞,朕將卜日營建。爾宜深體朕懷,致宜盡力,以成協相之功欽哉。
由於誰也沒能訪到有「長生久視之術,超凡入世之功」的張三豐,這位武當奇人亦成為神秘而讓後人仰慕。為表達其誠意,明成祖親自下令建造了「遇真宮」,並諭敕張三豐祀像一組置於大殿正中,供人朝拜。永樂十五年明成祖更是派出軍民工匠三十餘萬人,大修武當宮觀並派人守候。
至高無上的皇帝為武當山的一名道士大興土木,建造宮觀,並塑像祀奉,派官員灑掃,這在中國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明英宗於天順三年(1459),封張三豐為「通微顯化真人」。憲宗於成化二十二年(1486),封為「韜光尚志真仙」。明世宗於嘉靖四十二年(1563),封為「清虛元妙真君」。天啟三年(1623),嘉宗稱張三豐降壇顯靈,加封為「飛龍顯化宏仁濟世真君」。
明代帝王的慕求與褒封,道門的神化,使張三豐的神仙傳說歷久不衰,托稱曾遇張三豐傳道之說,直到清代仍時有所聞。
張三豐影響後世最深的,則是開創了中國武術中的內家功夫武當派。相傳張三豐在雲遊龜山時無意中看到鷹蛇相鬥,仔細觀察之後大受啟發。他認為蛇在攻防之時採取的姿態非常形象地演示出內家功夫的真諦:以柔克剛,後發制人,辯位於尺寸毫匣,制敵於擒扑封閉。完全遵從了老子所闡述的「柔剛、靜動、曲直」的矛盾辯證關係。道家哲學的本體是「道」。認為在天、地、人之間有一個永恆的「道」存在。它孕育演化萬物,而又制約萬物。它的存在是無形無像、無始無終;它的行為是處柔守雌、無為不爭;它的表現是柔、靜、虛、空、圓、中、正、和等。這些都可以太極、陰陽、五行、八卦概括表示。深明道家萬物法自然觀點,陰陽平衡動靜相生理念影響的張三豐,於是根據道家「道法自然」、「守柔處雌」理論,把道家的內丹功、養生家的導引術、武術家的拳法加以糅合、編創和演化,集其大成,最終創造了以內丹為體、技擊為用,養生為首、防身為要,以柔克剛、以靜制動、借力打力、後發制人的具有獨特功理功法、運動體系和形式的武當內家拳,給後世留下了一份寶貴的文化遺產。
張三豐的思想,具有元明時代道教思想的普遍特徵,提倡三教同源。張三豐認為,自古道法流傳,分為正、邪二教。而儒、道、佛三教皆為正教,三教雖創始人不同,但都「修己利人,其趨一也。」,因此,「牟尼、孔、老皆名曰道」。他在《大道論》中說:「予也不才,竊嘗學覽百家,理綜三教,並知三教之同此一道也。儒離此道不成儒,佛離此道不成佛,仙離此道不成仙,而仙家特稱為道門,是更以此道自任也。復何言哉?平允論之曰:儒也者,行道濟時者也;佛也者,悟道覺世者也;仙也者,藏道度人者也,各講各的妙處,合講合的好處,何必口舌是非哉?」他主張修道者就是修「陰、陽、性、命」之道,「三教聖人皆本此道以立其教也」。他還認為,「玄學以功德為體,金丹為用,而後可以成仙」。這是張三豐內丹思想中的卓越之處。
在三教一家的理論前提下,張三豐闡發他獨特的內丹法。他首先強調立基煉己。立基,以倫理實踐為主,強調凡人不拘貴賤賢愚、老衰少壯,只要素行陰德,仁慈悲憫,忠孝信義誠,全於人道,自然不遠仙道。如他在《玄機直講》中說:「修道以修身為大,然修身必先正心誠意。意誠心正,則物慾皆除,然後講立基之本」。「正心誠意」的立基法門,顯然是融會儒、道二教思想。進一步,他認為煉己即是煉性、修心、存心。他在《道情歌》中說:「未煉還丹先煉性,未修大藥且修心,心修自然丹信至,性清自然藥材生。」心性是人生之本,自然也是修煉之本,心定性清,則能修煉大丹。對於心、性的關係,他的論述也很精緻,他說:大道以修心煉性為首,性在心內,心包性外,是性定理之主人,心為棲性之廬舍。修心者,存心也,煉性者,養性也。存心者堅固城郭,不使房屋倒坍,即筑基也。養性者澆培鄞鄂,務使內藥成全,即煉己也。
顯然,張三豐的內丹學完全繼承了全真北派重心性的傳統,強調真心、真性對於修煉內丹的重要性。他雖然並不把心等同於性,也就是說,在理論上他並沒有「心即理」的心學式主張,倒是有「性即理」的理學式傾向,但他強調內丹修煉是要煉真心、養真性,真心(即本原之心)與真性本質上卻是完全同一的。實際上,張三豐還把修煉真心真氣與儒家的忠孝仁義結合起來,如他說:「若無真心真氣,必不能盡忠孝立大節也,蓋忠孝者本乎真心,大節者原乎真氣。」這樣說來,真心說,既是道教修煉內丹的根本,也是儒家道德功夫論的基礎。這種用真心、真性做基礎,來融通道教與儒家的思想,既調和了儒道關係,又為心學的發展提供了積極的啟示,拓展了廣闊的空間。
張三豐留下的著作很多,《金丹要旨》、《金丹秘訣》、《金液還丹歌》、《無根樹二十四旨》、《地元真仙了道歌》等在明代即已刊行。清人李西月編有《張三豐先生全集》,收入《道藏輯要》。
張三豐可考的弟子有
太和四仙:盧秋雲,劉古泉,楊善澄,周真德.
二性:李性之,陳性常(1435--?)
二宗:李玄宗,王道宗(1345--1415年)
二修:張清修,李靜修
三大弟子:丘玄清(1327--1393),孫碧雲(1345--1417),瀋萬三(1307--1373)
武當七俠:宋遠橋(1295--1380),俞蓮舟,(1303--1387),俞岱岩(公元1306--1379),張松溪(1310--1394),張翠山(1313--1346),殷梨亭,(1318--1403),莫聲谷(1323--1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