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的嘴裡最安全」
伍爾曼是個猶太人。但是,同大多數猶太人的命運不同,二戰期間他是德軍中的副軍士長。可他參加德國軍隊並不是出於同情或認同他們的戰爭,而是再簡單不過的原因:偷生。「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躲到豺狼的嘴裡。」但是,披著狼皮的羊的日子並不好過。伍爾曼說:「有個風吹草動就疑神疑鬼的,總覺得有人在背後暗算我。」
像伍爾曼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就在希特勒蹂躪整個歐洲和消滅猶太人的時候,數千猶太青年成為德國大兵。這可真是個莫大諷刺。當他們數百萬同胞慘遭殺戮的時候,他們卻成了德軍的馬前卒。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歷史學家發現,猶太人服役是經過希特勒首肯的,估計有近15萬猶太人曾在第三帝國服役,幾近全部德軍的1%!!
隱瞞身份混進部隊
人們不禁要問:納粹如此不遺餘力地要消滅猶太人——不但在德國,甚至整個歐洲,怎麼會允許猶太人在帝國的部隊服役?
其實在戰前,德國猶太人是可以參軍的,而且必須服兵役,當然這些「不純潔的分子」不能成為納粹黨衛軍或者蓋世太保。猶太人參軍的原因有多種,一些人是為了逃避現實中的歧視和迫害,一些人是為了保護家庭,一些人則是為生活而已。猶太人受到歧視早在二戰前就已開始了,所以,猶太人一般都不太願意公開暴露他們的身份。到了1935年,對猶太人的歧視和迫害愈加厲害,希特勒頒布了人種法案,重新界定什麼是猶太人,而且還對猶太人的社會活動作出種種限制。隨後,大批富裕的猶太人開始逃離,那些沒有錢或者沒來得及離開的,從1939年開始,則像牲口一樣被趕到集中營。那些正在軍中服役的,則被迫留了下來。法肯伯格就是這樣留下來的。
「我是戰爭開始的第一天入伍的,就是1939年8月26日,」法肯伯格說,「我別無選擇,不可能再走,那樣就是開小差。」法肯伯格在部隊開汽車。他所在的部隊1940年佔領法國。而他的家人逃到了英國。「要說有沒有想到過開小差,去英國同家人團聚?有這個念頭。可是,怎麼可能啊,整個歐洲都是法西斯的勢力。也許最保險的地方就是在部隊。」
也有像克普這樣隱瞞自己身份混進去的。「徵兵的時候,你需要簽一份宣誓書,我宣誓我的祖父母是純種雅利安人。」克普接著說:「多數人都簽純種,我也只好硬著頭皮簽了。」他們在軍隊的日子充滿不安和恐懼。他們不但需要提防他們的敵人,而且還有自己的戰友。
「元首」特批血統證明
1940年4月,希特勒命令把所有的猶太人驅逐出部隊。就這麼一句話,所謂服役可以保護他們和他們家人的辦法就再也不靈了,惟一的辦法是鑽法律空子。第三帝國有規定,可以通過一種法律程序來脫離猶太人血統。猶太人士兵聞聽,蜂擁而來申請。有意思的是,希特勒親自審查了成千份申請。希特勒的審批證明大致內容是:我,阿道夫.希特勒,根據種族法,宣布你為日爾曼血統。
由此,不少猶太血統的士兵仍留在了軍中,有的還得到了提升機會,其中一個甚至當上了元帥。如果沒有搞到這樣的證明,則多被清除出去。那些沒有弄到證明的,只能抱著僥倖心理混下去。
伍爾曼是個波蘭猶太人。1944年被送到集中營,逃了出來,很快被軍警抓住,幸運的他又逃脫了。他一直向東跑,希望能遇上蘇聯紅軍。「最後,我來到一個被燒燬的村莊,不巧碰上了德國兵。我不敢跑了,如果他們發現我跑的話,肯定會殺了我。」相反,他逕直走向軍營。晚上,他同一個軍需官住在一起;白天,他負責做飯。很快,軍需官就把這個任務統統給了他。「他給我一套德國軍服,」伍爾曼說,「全套的:有領章,皮帶,帽子,皮靴。我照了照鏡子,心想,一個猶太人怎麼穿上了野獸的服裝了?」有一天,軍需官把他叫過來,問:「你是個猶太人?」他沒有回答。軍需官接著說:「我明白你是個猶太人。但是,別害怕。我不死,你就能活。」
到1944年,戰爭的形勢對德國越來越不利,盟軍已經在法國登陸。此時的希特勒需要大量的人手,什麼人手都可以。幾乎是一夜之間,被納粹叫做「雜種」的猶太人又成了「香餑餑」。不過,這次不是去服兵役,而是服勞役。受害者還是罪犯
歷史學家裡格的發現迫使人們對許多歷史問題重新審視。最重要的一條,是這些猶太人士兵是否參與了對自己同胞的屠殺。克普戰後申請移民時,移民官問:「聽說你在德國的軍隊幹過?」「是的,我能怎麼辦?除了去集中營,就只能偽造身份,混下去。我從來沒有殺過一個猶太人。」克普為自己辯解道。
斯比茨也說:「我不能接受的是:我的女兒知道我當過國防軍,就認定我一定犯下過罪行。我很悲傷,因為這不是事實。」
今年已經80高齡的克普說他從沒有什麼負罪感。「我不需要解釋什麼,我沒有犯罪,」克普說,「從今天的觀點來看,你不可能明白那時的情形。那個時候,我並不關心什麼國家、元首等等。我只是想到自己,想到我的坦克被敵人打中玩完,或者是僥倖活下去。」「我從來沒有認同納粹。就像今天我們常說的,我也是無奈。如果我被送進了集中營,還不知道今天是否能夠在這裡說話。」
猶太元帥,德國空軍元帥米爾希,他父親是猶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