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民迎春文藝晚會」和「春節團拜」,是中共高層很重要「政治生活」,主要體現國家領導人在這個「喜氣洋洋的大日子」,沒有忘記全國各族人民和各民主黨派,與大家一起度過這個歡樂的節日,是很重要的「親民」活動。所有政治局常委,除非不在北京,否則多數會出席。可是,在這些應出席的活動中,黃菊卻蹤跡沓然,其中必有內情。中共高層缺席一些理應出席的活動,在公眾視線中消失一段時間,不外乎有三個可能性。
第一,真的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心有餘而力不足。一九九九年十月一日國慶五十週年,北京當局在天安門舉行盛大慶祝活動及閱兵儀式,中共領導人空群而出,登上天安門城樓,檢閱軍隊及巡遊的民眾,但政治局委員兼全國人大副委員長謝非,當天並沒露面,惹來諸多揣測,而三個多星期後,謝非在廣州病逝。顯然,當日謝非的病情已相當嚴重,沒登上天安門城樓,實在是迫不得已。
第二,出事了,被軟禁、扣留,甚至被打倒。前全國人大副委員長成克傑,跟謝非一樣,也缺席了國慶五十週年慶典,差不多半年之後,當局才宣布他因貪污受賄而被扣留多時,後來罪名成立被判死刑。
第三,自己主動稱病,以避開一些政治風暴,又或以此抗議政治對手的打壓,這是領導人的「心病」或「政治病」,病情跟政治氣候有關。一九五O年十月,毛澤東決定出兵朝鮮,助朝鮮共黨對抗以美軍為首的聯合國軍隊,並準備由「常勝將軍」林彪作為入韓志願軍的統帥,但林彪稱病推辭,自此在家中養病,九年後才「復出」任國防部長。
另一個例子則是李鵬。九三年四月連任總理不久,李鵬突然患上「心臟病」,聲稱要住院半年休養。但實際上,外界相信他當時是因為不滿「鄧小平南巡」後掀起的改革之風,遭鄧小平點名批評後,掌管經濟的大權落在副總理朱鎔基手上,朱甚至有取而代之的態勢;因此,在政治上失勢、權力被奪之後,加上當時經濟形勢非常險峻,「三角債」、在國際上被制裁等問題很可能拖垮經濟,李鵬稱病住院既可蟄伏,萬一經濟崩潰也不用揹黑鍋。當經濟情況改善後,李鵬的「病」不藥而癒。
黃菊又是哪種情況呢?中共高幹的健康情況是國家機秘,外界無法掌握,我們只能從蛛絲馬跡推斷,黃菊即使有病,也不會在一夜之間病得如此嚴重。黃菊在一月十七日「失蹤」,之前的半個月他出席了六個公開活動,「失蹤」前三天更是每天一個,從電視畫面和照片上看,黃菊的臉色、體型等跟以前分別不大;而且,他在 「失蹤」之後的一個星期,還向當天在北京召開的「全國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工作會議」作出書面指示。如果黃菊的健康真的在一夜之間惡化至不能視事的地步,他的工作自然有人接手,他也不可能、也沒必要在「重病」之後還發出指示。
另方面,黃菊是中共權力核心的政治局常委,即使犯了經濟問題,也不會受到任何牽連,他在任內因經濟問題而被撤職的機會微乎其微。現在是「罪不至政治局常委」,如果要追究,上屆和現屆的常委中,相信超過一半人要下臺。因此,除非犯了政治或路線錯誤,在權力鬥爭中落敗,否則他的政治地位不會有問題。以前的黨政領導人,無論是中共建國前的王明、張聞天,文革時期的劉少奇,還是八十年代的胡耀邦、趙紫陽,他們位居權力核心時被「打倒」,都是政治鬥爭的結果。過去十八年,中共一再強調政治穩定,千方百計製造「團結局面」,又怎會把一個政治局常委拉下馬,破壞這種穩定。而目前中共最高層的權力鬥爭,還沒激烈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也沒有人擁有足夠的政治能量,把一個政治局常委拉下馬。他在「失蹤」後還能發出指示,也說明他不是被撤職、扣留。因此,黃菊被撤職的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
那麼,黃菊隱匿逾月,只剩一個可能性:主動稱病。他有這個必要嗎?目前黃菊的政治壓力並不小。他在國務院分管經濟,生產安全、國企都歸他管。但過去兩年多,中國的生產安全問題非常突出,礦難、車禍及其它工業意外多不勝數;十一月底吉林化工廠大爆炸造成松花江生態災難,更演變成外交風波;國企改革,變成大量國有資產流失,以及大量下崗工人連基本生活費也被官員私扣。這都是黃菊分管的範圍,他應有不可推卸的政治責任。
此外,黃菊的權力大本營上海市,近年與中央的關係鬧得頗僵,公開抵制宏觀調控已是公開的秘密,與黃菊關係密切的上海市委書記陳良宇,更在政治局會議上公開頂撞溫家寶,過去一年就不斷傳出陳良宇會被調離上海的消息。對黃菊和上海官員來說,這都是中央打壓上海的舉措,不滿之情溢於言表,如果連陳良宇都保不住, 「上海幫」的政治壓力將有增無減。因此,黃菊「稱病不出」,既可表達不滿,也可作為反抗胡錦濤、溫家寶打壓的武器,讓中央的「團結謊言」不攻自破,這也是合理的選擇。
當然,不能完全排除黃菊真病的可能性,但他患「心病」可能性也是存在的,黃菊在政治上也有這個需要,「以退為進」在中共歷史上不僅屢見不鮮,而且屢試不爽。
(本文作者為香港時事評論員/亞洲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