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5月8日下午,在中國共產黨八大二次會議上,毛澤東第一次正式明確提出「插紅旗」「拔白旗」的問題:「我們要學習列寧,要敢於插紅旗,越紅越好,要敢於標新立異。標新立異有兩種,一種是插紅旗,是應當的;一種是插白旗,是不應當的……紅旗橫直是要插的,你不插紅旗,資產階級就要插白旗。與其讓資產階級插,不如我們無產階級插。資產階級插的旗子,我們就要拔掉它。要敢插敢拔。」此後,全國各地開展了聲勢浩大的「拔白旗、插紅旗」運動。
8月17日至30日,北戴河會議把黨的「左」傾錯誤指導思想發展到了頂峰。會議提出,為了保證各項工作的「躍進」,必須採用「拔白旗、插紅旗」的工作方法;要對「右傾保守思想」進行嚴厲批判,使「觀潮派」和「秋後算賬派」在思想上徹底破產;要把「白旗」、「灰旗」統統拔掉,要把「躍進紅旗」普遍地插起。
在農業領域,「白旗」主要是指對密植持異議的「稀植論」和「密植減產論」,以及按傳統耕作方式進行生產的幹部群眾;而把「敢於創新、破除迷信,解放思想,改革工具」顯著的、特別是學習密植經驗積極一畝地下幾百斤種的幹部群眾,統統都看作「紅旗」,一大批實事求是的領導幹部、勞動群眾被打成白旗。
在工業領域,鞍山鋼鐵公司下屬煉鐵廠的廠長陸達,由德國學成歸國,是冶金專家,因主張工廠由廠長負責,被作為「白旗」拔掉。《工人日報》社社長陳用文等也因反對虛假被打成白旗。在大購大銷的商貿思想指導下,以完成購銷好壞實行「插紅旗」、「拔白旗」,促使了弄虛作假、虛報浮誇現象氾濫。
在軍隊方面,1958年5月間,中央軍委擴大會議結束後,在全軍普遍開展了錯誤的反「教條主義」運動,劉伯承在會上作了檢討。隨後在全軍範圍特別是在軍事院校內普遍搞起了「插紅旗、拔白旗」運動,整肅了一批幹部,尤其是軍隊中的知識份子。
科學教育領域是「拔白旗、插紅旗」運動的重災區。僅北京大學就拔掉了馮友蘭等幾百面「白旗」,著名數學家華羅庚也被當做「白旗」拔掉。在學校特別是高校的「拔白旗、插紅旗」運動以思想改造、思想批判為中心,落實「教育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的方針,方法是「拔白旗」---名教授、名學者和知識份子普遍具有的「輕視勞動,自私自利」的個人主義壞思想和壞作風;「插紅旗」---大搞「教育革命」、批判「參加勞動是浪費人力論」和「教材神秘論」。教學內容也改成開會、向黨交心、搞紅專辯論,大張旗鼓地批判個人主義。
在史學領域,因為「拔白旗、插紅旗」運動而刮起了「史學革命」之風,強調史學為現實政治服務,只講階級鬥爭是歷史發展的惟一動力,只有農民戰爭才是中國歷史發展的動力,史學研究喪失了自由、平等的探討。而古典文學領域則被姚文元認為「是資產階級思想在文學研究中最後一個陣地」,「現在思想戰線也要大躍進,其內容之一,就是對資產階級思想展開更廣泛更深入的鬥爭,把毛澤東的紅旗插遍文藝領域。」由於「白旗」、「灰旗」的定義含混,不如「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右派份子」那樣定性清晰,「白旗」帽子也就不如「右派」帽子那麼可怕,受的苦難因人因時因地而異。但總體來說,「白旗」們的處境沒有「右派」那麼悲慘,家破人亡的事情也少得多。但是,「插紅旗、拔白旗」在許多地方造成人為緊張,有的地方和單位刻意在未成「右派」的人群中再度搜尋可作為「白旗」、「灰旗」拔除的人物,使一大批人因此遭殃。
對「拔白旗、插紅旗」的做法,中共中央上層意見並不完全一致。1958年鄧小平在聽取康生、胡喬木、胡繩、鄧力群等人匯報學校教育工作和知識份子問題時說:「拔白旗不要亂拔,是拔那些反黨反社會主義、拒絕黨的領導、要黨聽他的人。至於學術問題,要百家爭鳴,造成一種百家爭鳴的環境和氣氛。要允許人家講話,要讓人家講完,做到暢所欲言。發現知識份子有些沉默,要注意。」1959年初,中共中央宣傳部長陸定一在全國各地主持教育、宣傳、出版工作的幹部會議上說:「紅旗可以插,白旗、灰旗不要拔。」同年羅榮桓在解放軍政治學院的一個會上說:「現在看糧食越緊張,越是去年放衛星的地方,不緊張的倒是去年插白旗的地方。」7月21日,張聞天在廬山會議上發言:「幾句話講得不對,就被扣上帽子,當成懷疑派、觀潮派,還被拔白旗,有些虛誇的反而受獎勵,被樹為紅旗。為什麼這樣呢為什麼不能聽聽反面意見呢」「拔白旗、插紅旗」運動,同「大煉鋼鐵」等運動一樣很快就由於違背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基本規律,而暴露出了嚴重的問題,運動來勢迅猛但結束也快。隨著1958年11月第一次鄭州會議中央糾「左」的開始,這場「拔白旗、插紅旗」運動就不了了之,悄無聲息地壽終正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