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三十六年了,當時的慘景仍歷歷在目,令人永難磨滅。
當年的新生紅色政權--全縣各公社革命委員會成立後,就先後都刮起了大批抓人殺人的十二級颱風。待到融安縣革命委員會八月十日成立,八月十三日上午就召開了「向階級敵人發動猛烈進攻誓師大會」。融安縣革命委員會副主任(原融安縣武裝部政委)劉彬在會上號召:「立即緊急行動起來!向階級敵人和一切反革命分子刮起十二級颱風!要抓一批人、判一批人、殺一批人!堅決鎮壓他們,毫不留情,毫不手軟!」會後立即組成糾察隊,收集捆人的繩子。八月十四日早上,那些戴著 「糾察隊」紅袖章的武裝民兵,個個荷槍實彈,滿臉殺氣的挨家挨戶抓人。抓到後即五花大綁,拳打腳踢,皮帶抽,槍托敲。被打得鼻青臉腫,血流滿面,躬腰跛腳者隨時可見。在長安革委會的監獄(原縣百貨大樓)裡,岑友培被打斷手。梁樹文被跪被打得眼冒金星、手腫很大。蘇權被打得鼻青臉腫。融安縣革委會糾察隊指導員韋某某一見共產黨員王國華就罵:「你這個地主仔有今天!」「韋操起一根木枋,一棒就把王國華打倒在地,把肋骨打斷。縣水電局幹部羅美和被抓時據理質問: 「你們抓人有逮捕證嗎?」抓人的得意洋洋地指佩戴的紅袖章說:「這就是逮捕證!」被抓人員有機關幹部、學校師生、工廠工人、街道居民,也有公社農民,不分男女、老少,只要你上了「黑」名單就別想跑掉。當時有成員參加過四•二二的家庭,家家被嚇得魂不附體,寢室不安。有的甚至還未被抓到,為了避免遭受那慘絕人寰的皮肉之苦,上吊的也有,割喉的也有,早早地結束自己的「狗命」。長安建設街第九組貧民唐毅八月二十日接到通知,要自帶高帽,黑牌第二天去遊街。唐毅知道此去必死,與妻子盧冬梅把尚讀小學的一女三子送到外婆家後,兩人哭了一夜,凌晨上吊自盡了。
八月十六日是長安鎮圩日,早上五時先槍殺了長安貧民周老關。上午八時殺了縣教育局的莫海明和教師曾漫濤。中午,糾察隊按革委會的安排,押著三十多人遊街示眾,當天即有三十七人被拿著木棒、鐵棍、磚頭、石塊的凶手們活活打死在大街上,血腥氣瀰漫了整個縣城。
八月二十一日,當天又是長安圩日, 更大的慘案再次發生。在許多肩挑手提物品的趕圩人群中,夾雜著一些手操木棒的壯漢,此情此景,似乎隱藏著某種凶險。快到中午時,只見糾察隊押著一隊隊被捆綁著的「四•二二造反派」從百貨大樓出來,往縣城的幾條大街去遊街示眾。到了街上,有人在宣讀著這些「四•二二造反派」的「罪行」,而被捆綁著的這些「罪犯」則個個低著頭,抖抖索索的挪動著沈重的雙腳,死人般的臉青灰青灰的,他們已預感到大難臨頭,但口中仍在說「我有罪……請罪……罪該萬死……請饒了我的狗命……。」
走著、批鬥著,打著,罵著,看熱鬧的,想打人取樂的,泄恨的,圍觀者越來越多,大街上亂哄哄的,有人早已急得心痒痒,聲嘶力竭地大喊著「打死他們!打死他們!」 糾察隊員最後一句「交給群眾處理」話音剛落,馬上就看到有壯漢揮舞著大棒呼呼地朝著那些仍在喃喃請罪的「牛鬼蛇神」們的手上、腳上、身上、頭腦上打去。剎時間只見木棒翻飛。此起彼伏。磚頭、石塊紛紛瀉下,「嘭、嘭、嘭……地響著。被打中者有的當場倒下,滿面血污;有的則掙紮著趔趄地向前亂跑,無奈雙手被捆綁著,哪裡逃得了,隨即被飛來的木棒、磚頭、石塊擊倒。人們打紅了眼,手中沒有「武器」的,則搶過趕圩農民手中的扁擔,掄起粉攤上的木凳,窮追猛打。哪怕平時與這些「牛鬼蛇神」 素不相識,此時都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非置之死地不可。而有些則是街坊鄰居,單位同事,車間工友、同校師生,這時都「六親不認」,非把對方打死才解氣。滿街的哭喊聲、饒命聲、追打聲、漫罵聲、狂笑聲,聲聲撕心裂肺。滿街濺灑著鮮紅的人血,匯聚成一條條小溝。沾滿鮮血的磚頭、木棒,橫七豎八的屍體,構成了融安縣長安鎮一九六八年「八•二一」不堪入目的一幕。
當天的太陽特別毒辣,列焰騰騰,燒烤著這座遭難的小城,濃烈的血腥味陣陣扑鼻而來,令人直想嘔吐。在塘碼頭融安飯店門前的十字街口,躺倒著七、八具血淋淋的「屍體」,有的腦殼已開花,腦漿四濺;有的手折腳斷,卻尚未斷氣,仍在痛苦地抽搐;有的臉被打腫得如同臉盆般大,滿臉血漿; 有一具「屍體」七竅流血,彷彿仍未斷氣,只見他一呼氣,一串大大小小的血泡彈射而出,大的如同拳頭大,中的如乒乓球大,小的如串串葡萄;一吸氣,一條血的帶子直拖到他的鼻子、嘴巴。(另聽別人說有的死者還被人用修尖了的竹籤從嘴巴戳進去,從後頸窩穿出。)街邊則像雨後的流水那樣,一條條小溝汩汩流動的卻是鮮紅的人血!
傍晚,由「被緩期執行」的「四類份子」去收屍,屍體全部抬到融安中學校辦農場的菜地上,一溜地擺著。數一數,一共五十六俱,老的已有六七十歲,小的是一個只有十多歲的男少年藍水養。
是夜,整個縣城死一般的沉寂。沾著一點「四•二二造反派」氣味的,沾著一點「走資派」、「二十一種人」、「四類分子」氣味的,哪怕是在家裡,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出,偶爾響起一兩聲狗吠聲,也把人嚇得膽戰心驚。
過去我只從歷史書裡看到清兵的嘉定三屠、蔣介石的「四•一二」屠殺、日本兵的大屠殺,但畢竟不是自己親身經歷的,所以感受卻總不怎麼深刻真切。一九六八年八月二十一日,我目睹了長安鎮上發生的屠殺血案,真真切切,那是刻骨銘心的,永難磨滅的。直到今日,每每想起行凶者的殘忍,遭難者血淋淋的慘狀,仍不免會被嚇出一身冷汗。
這些死去的都是些什麼人呢?湖南道縣殺4193人,被迫自殺326人。其中被殺的未成年人數百人,最小的僅出生十天,被殺的主要是四類分子與其子女,少數是湘江風雷派的造反派。廣西賓陽十一天打死三千六百八十一人(其中:國家幹部五十一人,教師八十七人,工人二十七人,集體工七十五人,農民居民三千四百四十一人,使一百七十六戶全家滅絕),被殺的也主要是四類分子與其子女。而長安鎮八月殺的人,主要是沾了「四•二二」造反派氣味的人,沒有一個是四類分子。當時融安「四•二二」造反派被抓了幾十人進監獄,僅融安中學一個學校就被抓了七個教師一個學生進監獄。融安革委會清查是否有人搞電臺,把會修收音機的融安中學物理教師馬進奎抓進了監獄,卻把馬的妻子不沾政治的工人曾碧英棒死在大街上,拋下了尚讀小學的二子一女。八月被殺的是不夠資格進監獄的人。他們是:公靖波,融安財政局的中共黨員;鐘維錞,岳朗,融安財政局的公務員;周富雲,融安縣委工作隊的中共黨員;黎繼昌,長安稅所公務員;莫海明,融安縣教育局公務員;朱伯初,融安工商聯主任;殷遠芳,縣郵電局職工;向金榮,縣糧食局直屬庫中共黨員,工人;覃美榮,長安糧所幹部,復員軍人;黃斌,大巷糧所幹部;胡雄,縣油脂公司幹部,50年畢業於中山大學法律系;黎錫,縣糧油加工廠工人;鐘毓明,縣糧油加工廠中共黨員,技術員,轉業軍人;劉顯揚,縣糧油加工廠幹部;李智元,縣糧油加工廠幹部;覃啟明,縣酒廠青年工人;傅劍秋,服務公司照相工人;劉祥斌,服務公司飲食店工人;王德裕,服務公司旅社工人;覃國雄。縣桂劇團扮演楊子榮演出《智取威虎山》的青年演員;韋超雲,縣供銷社幹部;韋亮,楊捷榮,縣公路段工人;羅美和,縣水電局技術工人;滿舉世,縣拖拉機站青年拖拉機手,死時被用殺人的木棒塞進嘴裡;陳德淵,戴景松,孔繁樹,長安鐵木工廠工人;戴景培,教師;王振聲,長安護林隊工人;陳友才,長安和平街中共黨員;楊貴安,長安竹器社中共黨員;張德堯,長安服裝廠工人;曾碧英,五金社鐘錶組工人;韋克利,長安車縫社工人;李引弟,竹器社工人;黃太成與其岳父,長安渡船社工人;張炮光,理髮社工人,復員軍人;蔣喜田,理髮社工人;楊火美,長安棕繩社工人;林世民,長安服務社勞工;黃太培,楊冬梅,甘雄飛,長安新華街居民,勞工;陳雲發,曾安苟,長安長慶街居民,勞工;尹新貴,和平街居民,手工業工人;江紹先,和平街居民,勞工;雷振強,35歲教師;李莊和,長安插隊青年;周老關,長安以埋死人為生的土工;余壽寬,余壽松,龍安志。陳漢英,立新街居民;余萬春,長安診所醫師;藍水養,長安車縫社社員之子;蔬菜社的曾曼濤,……
八月二十六日,因為慶祝廣西革命委員會成立,暫停殺人一天。
當時,以支持「四•二二」造反派聞名南寧、柳州的6984部隊,其團部和一個營一直駐紮在長安鎮。所以融安縣革委會在長安殺「四 •二二」造反派一直是有所顧忌的,不像廣西賓陽那樣公開催下面加緊殺人,而是口頭上說不准殺人,誰殺人誰負責。
九月一日,聽上面說不准殺人了,殺人殺紅了眼的人又抓緊時間趕最後一班車。中午,我們又有同學的親人被殺。其中有一家三兄妹,老大是高二學生,老二是初二學生,都跑到上海老家躲廣西武鬥去了,父母是從上海來融安縣民族醫院支援邊疆的醫護人員,被融安縣民族醫院的同事綁赴批鬥會場「交給群眾處理」,雙雙慘死在木棒之下,只留下尚讀初一的的妹妹在融安無依無靠。本來十分幸福美滿的家庭,瞬間變得悲慘萬分。縣農械廠這天殺了八級工梁杞和、28歲的復員軍人工人程建勛、中共黨員周澤林、28歲工人陳正祿、30歲工人周景光、36歲工人房志明。我的同學的父母藥劑師程槨、護士長馮培榮是一對經常手牽著手上街走的恩愛夫妻,沒有參加文革兩派爭論。 融安縣民族醫院張醫生將檢驗師程槨、護士長馮培榮綁到長安體育場。張某指體育場一側燈光球場剛被打死的屍體說:「看見了沒有?那一幫就是你們的下場!現在你們還有什麼要講的沒有?」程、馮二人一言不發。接著張醫生宣布程、馮罪行,交由群眾處理。隨即有一青年用杉木疙瘩棒打程藥師頭腦,程鼻子噴血、兩眼圓睜倒在妻子腳下。張某問馮:「你看清了沒有?你現在還有什麼要講的?」馮一言不發。在那腥風血雨的歲月,要你死你就沒法活,還有什麼可說的呢?難道對殺人凶手還能寄一絲一毫的希望嗎?張醫生一句「交由群眾處理」,馮護士長就被棒中頭腦,倒在丈夫的身上。這對恩愛夫妻死時都兩眼圓睜。他們都死得不甘心哪!長安鎮革委會殺了十個二十一種人、四類分子。他們是建設街第九組的「地主分子」羅傑、羅毅兄弟,同一組的「壞分子」覃梅枝,長慶街的「富農分子」吳仁富,同一街的古成壽、潘炳成等。其中羅毅五十年代時還是學生,後來做了國家幹部,因為家庭出身地主,六十年代被開除回家,戴了地主分子的帽子,以做泥水工幫人上房補瓦為生。覃梅枝以編竹籃賣為生,是因為幫人扯過牌算過命,結果被戴上壞分子帽子。本組治安委員楊某曾因性交夾色昏迷,覃梅枝趕去醫治救了楊一命。9月1日上午楊某卻把覃梅枝綁去要了覃的命。楊某的父親挨家挨戶通知:「今天敲四類分子,去敲啊,去敲啊,不去敲的就有罪啊!」 吳仁富出身富農,把自己的菜園打扮成花園,還掛上了劉禹錫的陋室銘,結果被戴上了富農分子的帽子。
文革中融安究竟死了多少人?1996年6月廣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融安縣誌》第177頁寫到:「在『處遺』中,查清融安縣『文革』中非正常死亡人數共1416人,其中,農村、城鎮居民1228人,機關幹部職工188人。」而1969年12月融安縣公檢法軍管會上報的數字是:查明刮颱風亂打死1089名(其中地主分子112名,富農分子61名,農民475名,工人9名,學生21名,偽軍官20名,其他391名),因刮颱風造成自殺126名(其中地主分子18名,富農分子10名,農民64名,工人2名,學生14名,其他8名)融安大將鄉龍妙村的龍妙街竟因此被人稱為寡婦街。
當時殺人的人心裏是怎麼想的? 長安建設街第九組共三十多戶人,死了王德裕、周景光、覃梅枝、羅傑、羅毅兄弟和唐毅、盧冬梅夫婦共七人。而這組在長安參與殺人的只有兩戶,一姓楊,一姓陳。九月一日早上,五十多歲的楊大爺就挨家挨戶通知:「今天敲四類分子,去敲啊,去敲啊,不去敲的就有罪啊!」中午,五十多歲的陳家阿婆敲人回來,兩手都是鮮血,笑呵呵地去融江河洗手。下午,長安鎮革委會副主任劉子衛到縣武裝部開武裝部長會。會上,縣武裝部長、縣革委會主任季樹春問:「老劉,今天長安又敲了一批人?」劉子衛說:「又敲了一批!都是四類分子、二十一種人,長安的四類分子、二十一種人太多了,敲點去少管他一點還好!敲這一批來收尾!」到會的武裝部長都放聲笑了起來。
當時革委會裡有堅決反對殺人的嗎?8月16日上午,長安革委會是五人領導小組討論通過殺人名單。當天殺人後,一位姓黃的便回家去了一個月。8月20日下午,長安革委會是四人領導小組討論通過殺人名單。21日上午,一位姓寧的又出差柳城去了。剩下三人,主要領導八十年代便成了縣中共紀檢副書記。
1967年四十七軍6950部隊出面制止了湖南道縣的屠殺,為什麼6984部隊沒有出面制止融安的屠殺?因為當時是一九六八年八月!文化大革命運動的主力已不是一九六六年八月的高幹子弟紅衛兵,也不是六六年底六七年初「二司」、「三司」的紅衛兵造反派,「走資本主義當權派」都被批倒批臭奪了權了,最聽話的「工人」、「貧下中農」已成了文化大革命的主力軍。軍代表大都成了各級政權革委會的主任、副主任。刮颱風的老闆已不是一九六七年八月的道縣紅聯的頭頭,而是更高級的掌權者。「刮十二級颱風向階級敵人發動猛烈進攻」,不是山區小卒的發明,而是《廣西日報》九篇社論的主題。早在七月份,廣州軍區就給部隊下了命令:現在是工人、貧下中農起來主宰運動的時候了,部隊要支持群眾運動,不要干涉群眾運動。七月二十七日,6984部隊用軍車護送一批逃亡到長安的「四•二二」成員回原籍泗頂。結果被泗頂的「產業工人」和「貧下中農」把初中三年級學生溫繼初等十二人從軍車上強行拉下,用木棒、石頭活活打死在軍車旁。軍人拚命阻攔只保護下兩名初中二年級女學生。其中一位女學生頭部都仍被打了一棒。八月十五日,長安一幫學生調槍抓了融安中學「四•二二」學生,毒打,剃陰陽頭。6984部隊知道後趕忙去交涉,十六日凌晨五時就去把學生要回。學生剛走出牢房,驚心的槍聲就劃破小城的黎明。以埋死人為生的土工周老關被從牢房拉出去槍殺了!
1968 年7月27日,由中央警衛團(代號8341部隊)指揮的三萬工人組成的「首都工農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進佔清華園,說明上面已把文化大革命運動的主力調整為工農兵。在廣西,刮颱風的主力自然也不是紅衛兵。廣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7月出版的《廣西文革大事年表》記述:,1968年8月2日,經上面批准,廣西自治區革籌小組、廣西軍區主要負責人命令六九一二、六九六六、六九三六等部隊,以及廣西南寧「聯指」工農武鬥人員和武鳴、邕寧、橫縣、崇左、上林、馬山、玉林、貴縣、陸川等縣「聯指」工農武鬥人員大舉包圍南寧的廣西「四.二二」解放路據點,開槍開炮,一片火海。5日,攻打解放路基本結束。解放路及其附近三十三條街(巷)被炮擊焚燒成了一片廢墟。南寧的廣西「四.二二」全部覆沒。據不完全統計,圍攻解放路和展覽館打死一千四百七十人,抓獲「俘虜」九千八百四十五人。其中:展覽館四百七十三人、解放路八千四百四十五人(包括在押居民二千五百人),「四.二二」赴京控訴團四百二十七人,「流竄犯」五百人。被 「俘」人員交各縣拉回去「處理」七千零十二人,其中被打死二千三百二十四人。1968年8月12日 ,經上面批准, 河池軍分區奉廣西軍區之命,調宜山、河池、巴馬、天峨、南丹、東蘭、凌雲、樂業、羅城等縣和金城江的人民、龍江、東江兵工廠的「聯指」工農武鬥人員,會同六九一一部隊、鳳山人武部中隊共四千四百多人到鳳山,對逃散在南山和北山的「廣西四.二二鳳山縣七.二九革命造反大軍」人員全麵包圍,抓捕了一萬多人(當時全縣人口共十萬三千一百三十八人)。僅這一次「圍剿」,全縣槍殺打死一千零一十六人,佔「文革」中被殺死、迫害死總人數一千三百三十一人的百分之七十強。被殺害的人員中有國家幹部、工人二百四十六人,參加過紅軍的二十人,參加過赤衛隊的十二人,參加過游擊隊的一百一十七人。全縣八十六個大隊,有八十一個大隊被「聯指」槍殺了人。在融安,廣西自治區革籌小組、廣西軍區多次向中共中央、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報告融安問題,經批准,七月十五日6984部隊奉命圍剿了融安大巷公社農民造反總部,抓了120多人。接著把融安教師鬥私批修兵團全部成員抓進監獄。在這樣的背景下,6984部隊怎麼還能對融安的屠殺有什麼作為呢?
慘案發生至今已過去了三十多年,寫此文純粹是為了記錄歷史,警示後人。我抬頭,問青天,我們已經真正吸取了文革的教訓了嗎?我們是否已經採取有效的措施,是否真正尊重了別人的生存權,三十六年前的悲劇真的不會再重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