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亞洲週刊報導,面對趙紫陽辭世可能掀起的暗湧狂潮,北京非常謹慎。在不會引起「動湯」的前提下,中共高層在趙紫陽彌留之際,決定由負責中共中央書記處日常事務的政治局常委、國家副主席曾慶紅,於十七日凌晨到北京醫院對趙進行了象徵性的人道探望。這也被認為是中共對於即將離世的趙紫陽的一種「規格和待遇」,但中共卻要求家人不得透露探望者的姓名。
將近十六年的軟禁期,趙紫陽一直處於與外界隔絕狀態,除家人之外,親朋好友都很難見到他,即使是身居高位的前政治局委員、副總理、後來的人大副委員長田紀雲,也不被允許見他。只是在趙紫陽此次住院之後,才衝破阻撓,見上一面。
消息人士告訴記者,其實兩年前,剛卸下政治局委員和人大副委員長職位的田紀雲,即不顧黨規戒律,決定前往北京醫院探望當時住院的趙紫陽,行前先去電話徵得北京醫院的同意,但到達門口之後,就在台階上被院長擋駕,請田紀雲理解他的「處境」。田紀雲最後只得掃興而回。這一次,田紀雲終於可以在趙紫陽還算清醒時,與他見了面。
而據未經證實的消息,另一中共中央領導人也曾委託秘書前往探望趙,並留下三句話:「歷史最公道、民心最公道、老天最公道。」
北京當局在趙去世之後,允許趙的家人在家裡設立靈堂,供各方人士憑弔,卻唯獨不准趙之前的貼身幕僚鮑彤和他的夫人蔣宗曹前往弔唁,鮑彤七十三歲的夫人還被便衣警察推倒在電梯裡,導致腰部受傷送院。鮑彤抗議北京當局:「沒有道理,沒有人性,違反憲法。」
富強胡同六號院是一個不起眼的兩進四合院,紅色大門,常年掛著燈籠。從當天下午開始,趙紫陽的家人便在家裡設了靈堂,北京當局也破天荒地允許「持中國身份證或居留證」的人士自由前往悼念。在富強胡同口,可以看到許多帶著喻意極度悲慟的紅袖標的民眾,以及身著制服的公安干警。
穿過長長的小巷,在朱紅色的六號院門口,有幾名工作人員和安全人員執勤。裡院的靈堂外,站著七、八人,其中一個手持帶閃光燈的照相機,有人穿著公安的棉服。靈堂設在第一小院的正屋,有一張很大的趙紫陽生前生活照,照片懸掛在正中央,靈堂內外擺滿了鮮花。
記者一進入小院裡,看到四處擺滿了各種花籃、花圈。巷口賣花籃的商販告訴記者,從十七日下午開始,最低價二百元人民幣一個的花籃便賣得很多,當天下午就賣出了二十幾個。四合院院影壁正前方擺放著最醒目的,是趙紫陽前秘書鮑彤送來的花籃。許多悼念者低頭進入,悼念後低頭匆匆離去,不敢張望、停留。一位探望者告訴記者:「心裏還是挺緊張的,不過你不要寫我的感受,要寫人民的感受。」
就在這一天,記者特地走訪了「六四事件」中擔當主要角色的大專院校,但時移勢易,今天的大學生對十六年前的事已然陌生。一位曾經參與六四活動的大學教師表示,今天中國社會的變化,已經不可能再回到當年,「畢竟民間關心的東西已經變化了,再退回去,也算另一種形式開歷史倒車吧。」
一位北京大學研究生說:「當年我七歲,陪著父母一起在看電視,對趙當時的印象不是很深刻了,幾乎所有關於他的回憶,都是在進了大學以後才建立起來的。」也有不少學生能夠說出趙紫陽在六四期間的政治遭遇,但對他六四之前擔任中國國家領導人推行的改革思想,以及「要吃糧,找紫陽」的地方政績,則幾乎無知。儘管如此,在北京大學的BBS上,趙紫陽去世的消息及討論,十七日仍然是數量第一。
趙紫陽生前,曾經兩次前往黃果樹瀑布修養,當地負責人仍然叫他「老總理」,趙紫陽聽到這個稱呼,顯得很高興。只這麼一個「老」字,已經概括了歷史幾許的無奈和社會的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