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了兩個兒子,給大兒子在馬路左邊蓋了房子,二兒子在馬路右邊蓋了房子.大兒子的大太太不生育,又娶了二太太,給他生了4個兒子.二兒子生了6個兒子, 我爸爸排行老二,每個兒子又在馬路的兩邊蓋了宅子,所以我們家的房子在村裡佔了大半條街,有點像《紅樓夢》裡的榮寧府。
據說老宅子裡面常出新鮮事,有一次一個小偷想去我家偷東西,趁大家不注意躲在房樑上,準備夜裡出來,可是每到家裡夜深人靜時,總有一對老頭老太太搬個小桌子,小凳坐在過廳裡喝酒聊天,小偷在房樑上呆了好幾天,沒有機會,也不敢下來,最後累得實在不行了,只好從房樑上爬下來求饒。從此再也不敢來我家偷東西, 還逢人就說,我家的東西有神仙保護,偷不得。
共產黨當政之前,我父親參加了游擊隊,是游擊隊長,打日本,打國民黨軍隊,我大姐是那時的婦女會主任,被國民黨抓住後受到毒打,後來她趁亂用鍋灰摸黑了臉,頭髮紮起來冒充男人混在難民中才逃了出來。正定是內戰時攻打石家莊的主戰場,國共兩軍在這裡進行拉鋸戰,戰鬥非常慘烈,難以表述。按說我們家對共產黨是有貢獻的,屬於"革命家庭"。
好容易仗打完了,共產黨說要"土改".這時候村裡來了兩個人,是村裡一個二流子的兒子,曾參加過解放軍.他們謊稱說軍隊讓他們來領導土改.這個二流子早就看上了我家的房子,所以硬說我家是地主.那年我8歲,在一個漆黑的夜裡,他領著村幹部把我們全家趕出家門.我全家流離失所了一年多,最後給分到馬圈裡住。
那兩個二流子實際上是打仗時開小差偷跑了回來的,他們生怕真的土改隊會來,所以想趁亂先把我家的房子裡的東西拆到他家去。我家房子的門柱又高又粗,那個大流子不懂行,把地基先拆了,我大嫂告訴他這樣很危險,他不聽,還罵罵咧咧的踹了門柱一腳,那門柱倒下來砸得他腦漿迸裂,死於非命,這也是他的惡報。後來土改隊進了村,因為我家人均土地不到三畝,所以最後又多分給我家9畝地。
我畢業於石油學校,上學時趕上"大躍進",那時收入很低,一個月就幾十塊錢,一個黑黑的手掌心大的貼餅子就賣5毛.搞石油是個特殊行業,常與有放射性的儀器打交道,所以國家配給一個月一斤白糖,丈夫心疼我,有一個月把白糖留下給我,被別人發現了.因為我有白糖,竟成了罪證,說我的白糖來路不明,為此挨了批鬥。
丈夫和我是同行,一個老實巴交的人,當時的人都那樣,餓得浮腫,腿和腰一樣粗,幹活也不知道偷懶.一次,他們出差,在路上又累又餓,狠了很心去飯店吃飯, 要了一籠包子,竟吃出一個人的小手指!他們嚇的誰都沒敢再繼續吃.搞石油的人得全國到處跑,所以看到很多慘劇,走在路上,一頭栽下去起不來的是常事,農村叫"倒臥"。那包子......
生我的大兒子的時候,我身體不好,多災多難,剛生下來,就發高燒,連著三天不退,丈夫害怕政治影響,請假不敢逾期不歸,硬逼著我出院,他好返回單位。好在老天保佑,我出院後第二天燒就退了。
"文革"的時候天天政治學習,有一次我們去取新報紙,我和另一個人同時拿起一張報紙時,無意中把毛主席像撕破了,很湊巧的是那個人的成分也不好,這在當時可是個嚴重的政治問題,所以單位就"上綱上線",說"家庭出身不好,無不打上階級的烙印!",批鬥了我們兩個一整天。
我中學時的校長,因為講課的時候,無意間說了一句話被學生拉出來批鬥,用鐵絲拴住長板凳掛在耳朵上,竟把右耳挂掉了。
我的公公是北師大50年代化學系主任,在一次實驗事故中灼傷了氣管和肺,從此總是氣喘.被調往玉門油礦,因為技術攻關,和臺灣的科研機構有聯繫,所以出差去了臺灣一趟,結果在"文革"中說他溝通國民黨,並是"反動學術權威",被狠狠的批鬥.老人家是個強脾氣,拒不承認,"造反派"就讓他罰站,不讓睡覺,腿腫得來腳在那裡都認不出來了。最後他還是被迫寫了"認罪書",承認自己是特務."造反派"們還不滿足,"認罪書"沒有通過"政審",所以就開始動手打他, 老人家最後被打斷了3根肋骨.回家還沒有痊癒,就被迫去放羊放牛。
因為家庭成分不好,我什麼都趕上了,"土改","肅反","三反五反","大躍進","插紅","拔白","三年災害","文化大革命".是個"老運動員 ".共產黨老說它多"偉光正",實際上它才是罪魁禍首。我們每個人都深受其害。就是那個二流子,如果沒有共產黨給他的這個環境,他也不可能對我們家行這麼多惡。我用我和我家人半個世紀的生活經歷告訴每一個人,別再受它的騙,早點脫離它的控制,結束它的邪惡統治。
【九評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