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中共欠下的另一筆巨帳卻往往被遺忘了。更多的中國人雖沒缺骼膊少腿，從形體上看似沒被中共玩殘，但在意識上已潛移默化地被中共玩殘而自我不覺。
女學者何清漣講了一件頗有玩味的事。她曾在深圳偶遇一位剛從美國考察回來的局長。問他最深的感觸是甚麼？回答：「美國甚麼都好，就是制度不好；而中國甚麼都不好，就是制度好。」何女士看他不像開玩笑，就請他解釋。他告訴何女士，去的這段時間，正好發生布希總統未成年女兒酗酒的事，美國媒體猛炒，布希很狼狽。下面是局長的原話：「這點屁大的事情，炒成那樣。這樣的新聞自由有甚麼好？中國如果引進這樣的制度，豈不天下大亂？所以黨是英明的，絕對只學西方的科學技術，不要這套資本主義制度。」
何女士認為這位局長對新聞自由的認識代表了中國官員的平均認識水平。不過用時下能不帶髒字罵共產黨娘的標準來衡量，這位局長的認識水平和幽默水平可能還在平均線以上。如果沒有他進一步解釋的那一段話，這位局長的點評還真有那麼點新意和「哲理」。他且能說出「中國甚麼都不好，就是制度好」，那就是說，共產黨領導得真好，好就好在共產黨把甚麼都領導爛了。翻成通順一點的白話就是，共產黨搞垮自己是它最大的功跡。如果共產黨故意裝聾作啞的話，憑局長這曲線救黨的水平，在官場上應能春風得意一陣了。
但局長的後一段解釋所體現的智商就遠在平均線以下了。首先，這位局長雖不是妞妞她爸，但提醒人們用妞妞她爸的線索去追蹤他了。其次，不點醒也罷，點醒了才破天荒地知道新聞自由居然還會引起天下大亂。遠的不提，最近的大消息全都指向反面的結論。美國新聞自由大亨CBS的丹．拉瑟用假材料猛爆布希參軍的「內幕」，結果天下非但沒有大亂，倒是丹．拉瑟走人了。中共封斃新聞自由，比鐵幕還鐵，反而爆出了萬洲和漢源的大亂。
局長的的認識水平再怎麼樣似也值得同情，因為這反映出被中共玩成思想致殘的平均受害程度。這是共產黨之過。然而，思想致殘是不自覺的。局長無意中誇下「新聞自由引起天下大亂」的海口，是在中共長期反「資產階級自由化」和鼓吹「穩定壓倒一切」的薰陶下產生的。局長只不過「牛」了一點，膽大了一點。
在思想上被中共致殘者的顯著特徵是，他的思維邏輯無所不在地被侷限在共產黨教育的桎梏中。他對一切現象的評價，甚至他罵共產黨，批判共產黨，也不自覺的用了共產黨的思維邏輯，甚至共產黨的語言。他對共產黨的嘲弄和批駁，儘管可能帶有強烈的自我精英意識和辯證語勢，在共產黨看來都是「幾聲淒唳」，因為用共產黨的思維邏輯去批判共產黨及其罪行只有抓痒效益，而不會有制約作用。弄的不好，其結果可能反而像《議報》上一位作者所說的「讓這個制度，『權為妞妞所用，利為妞妞所謀』」。
中國成萬上億的思想致殘者的可憐之處在於，其看似在此空間不殘，然則彼空間殘了。玩殘乎，玩慘乎。無怪乎我有一位博士朋友，居然以今天的官位向我炫耀六四後「全身而退」的好處。我曾分析三百多個中國民調結果和八九民運中的政治口號，以此寫成了一篇有關中國政治文化的論文，其中最重要的結論之一是，共產文化在中國民眾心上的深刻烙印會通過哪怕是最激進的主張頑固反映出來。唱國際歌反共產黨成了共產國家民眾造反的一道最獨特最亮麗的場景。
當然，也有清醒者。一位幾進幾出的海歸說：「不是嫌國內的物質條件不好，我原來也是中國出來的，對這些能夠忍受。主要是媒體的宣傳簡直就將老百姓當傻瓜，我實在不想讓孩子在這種環境中長大，成為思想殘缺者。」
不能讓中共欠下的這筆致殘民眾的巨帳變成呆帳。受殘者不容，致殘者不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