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澤民下課,無人挽留
世界輿論對江的辭職普遍感到驚訝,因為會議之前各種信息充滿了矛盾;而官方給出的信息基本上不構成「自願辭職」的充分理由。江澤民在屏幕面前第一次進行了不太情願的最後表演--他與胡的「最後握手」無論如何不能說是「熱烈」的。筆者認為,江是被迫辭職的。2004年7、8月份是江在集團內部徵求意見的關鍵時期,他的成員為他提供了矛盾的建議,這可能使江低估了驅逐他出局的政治力量。江的虛榮心同樣幫了倒忙,他受到的諂媚使他放心地把自己的去留留給了會議討論。江顯然不完全清楚整個國家對他的厭惡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程度了。胡錦濤給他的體面告別幾乎是充滿同情和吝嗇的,會議結束第二天,中國媒體對江沒有任何禮節性的讚美之意,江在出局的同時中國政治就在他身後關上了大門,然後哄堂大笑。
江澤民的結局是意料之中的。我在1999年撰文指出:江的離去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為他留一滴眼淚。這是一個機會主義者應該接受的命運,上帝是公正的。世界輿論也顯示了這種公正:沒有一家媒體對江的離開感到惋惜,人們普遍歡迎這一結局;唯一的惋惜是,他離開的太晚了,他早就該走了。江留守軍委主席兩年,顯然是一個十分愚蠢的選擇,這兩年來,他壓倒李鵬成為中國野蠻落後的象徵符號,並「幫助」胡溫樹立了開明形象;除此而外,這一年他沒有得到任何政治成果。這兩年江在軍隊內部繼續進行人事調整,但這種努力像以前籌建江澤民集團一樣,利益基礎上的團結和效忠將是非常脆弱的。我完全同意:江澤民集團的崩潰將在短時間內發生。
由於可以理解的原因,中國官方媒體不能公開狂歡,但「放鞭炮」的衝動是普遍的。人們即使對胡沒有更高的盼望,但對江的惡感使他們有理由歡欣鼓舞。中新社是一個具有改革色彩的通訊社,四中全會閉幕第二天(9月20日),該社轉引了即將發表的《人民日報》祝賀四中全會勝利閉幕的社論,標題是「執政黨要科學執政民主執政依法執政」,文章根本沒有提到江澤民的名字,更不用說高度評價江「十五年的貢獻」了。同日,「中國新聞網」在顯要位置發表了「浙江地方幹部任用民主推舉,群眾不擁護者出局》的文章。該網站另外一篇文章同樣引人矚目:「後拉登時代基地組織的五位新領軍人物」,文章轉引澳大利亞新聞網站的報導說,「基地」組織的新一代領軍人物正在逐漸走向前臺,他們這些極端伊斯蘭組織的領導人比他們的前輩更加頑固,更加殘忍,也更加危險。有讀者可以聯想到後江時代留在政治局常委中的五位江派人物。而在前一天,該網站發表了「我國清退百萬治安員整治『紅袖章』之亂」的報導,該報導說,中國公安系統的「治安員」是世界上最龐大的輔警隊伍(專家估計人數在100萬以上),它「將告別舞臺」,中國政府將為「這種特殊的角色畫上了句號」。當然,江後時代兩位江派人物馬上出面講話,曾慶紅9月20日出席中共中央黨校召開的紀念新疆民族幹部培訓班創辦50週年座談會,強調「加強執政能力關鍵在於提高幹部素質」。而同一天,吳邦國在中共十屆全國人大常委會黨組擴大會議上「作重要講話」,高度讚揚了「江澤民為黨和人民建立了卓越功勛」。值得一提的,新華網根本沒有曾慶紅這條新聞,卻轉發了英國《每日電訊報》 20日刊登的文章:薩達姆在下月受審後可能被處決。
江的勢力仍然將對中國政治發生影響,但這種影響可能比人們預期的要小得多。江的力量可能利用某些政治危機反擊,也不排除製造「八一九事變」的可能性。但由於15年的鎮壓行徑和腐敗記錄,使這一勢力更多會處於守勢。中國政壇要重新洗牌,既得權力者顯然面臨衝擊,這是不可避免的。「善終」而不是重新上臺才是江最大的政治理想,而這一理想面臨越來越大的挑戰。中國有太多的理由要求江對15年廣泛侵犯人權的罪行負責,因此,江不會被遺忘唯一的理由可能是對他的普遍仇恨和人類對世俗正義的要求。江將在恐懼中度過餘生。在四中全會閉幕式上,江發表簡短的告別詞之後,胡錦濤發表了講話。他說,「我們衷心感謝江澤民剛才發表的滿含深情的重要講話」--「滿含深情」這個詞是意味深長的,戀戀不捨中包含的愈來愈多的忐忑不安。江主席這次沒有歌唱「我的太陽」,因為太陽已經西沉,寒意逼人。
二、如何評價「權力和平移轉」
輿論在驚訝中高度讚揚了四中全會的「政治文明」,稱江胡權力移交是中國第一次實現了接班和平。這種評價對於一個中國人來說是令人羞愧的,因為這種評價等於說:中國人終於不再野蠻,而不野蠻竟然已經成為文明時代的「政治新聞」了。
日本輿論首先對江的辭職頗感意外,然後普遍對「中共完成了第三代向第四代的政權過渡」、「中國真正進入了胡錦濤時代」表示歡迎。日本各大媒體「堅持認為江澤民時代中國加劇了反日愛國教育」,因此「廣泛歡迎江澤民引退。」《朝日新聞》和日本經濟界最大的報紙《日本經濟新聞》星期一的社論都說,中日關係出現了改善契機,呼籲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停止參拜靖國神社。臺灣中央社評論道:這是中共建政歷史以來,第一次政權在妥協的過程中和平轉移。對胡錦濤而言,是全面接班;這次中國政權的和平移轉,是社會力量的展現。美國之音報導說:中共第十六屆四中全會閉幕,江澤民辭去中共中央軍委主席職務,胡錦濤繼任軍委主席,從而最終完成中共政權建立以來最高領導人權力的第一次和平過渡。美聯社報導說,這標誌著中共建立政權以來最終完成了最高領導人權力的首次和平過渡。英國廣播公司(BBC)也評論說:這是中國共產黨建國後歷史上最平穩的一次權力移交。德國「明鏡週刊」評論說,四中全會完成了中共歷史上的第一次有秩序的代際權力交接。法國媒體尤其積極評價江胡權力交接,《費加羅報》在週一的長篇報導中,對中國第三代領導人江澤民予以正面評價,稱之為「中國資本主義之父」,而中共在江領導下從革命黨變成執政黨。
《費加羅報》的評論顯然是言過其實的,因為人們看不出江時代與鄧時代在「政治文明」方面有什麼不同,中國仍然是軍隊監護下的國家,「革命」而不是「執政」仍然是國家意識形態的核心。更重要的是,輿論關於權力和平轉移的評價同樣是過分誇張了。
首先,政治的進步根本不在於權力的「和平轉移「,而在於權力的」民主轉移」。在中國封建時代,皇帝向兒子移交權力大多是「和平」的;而金日成向金正日的權力移交更是「和平」的,鄧小平向江澤民移交軍委主席也是「和平」的。這有什麼值得「高度評價」的呢?其次,軍權的移交仍然是交給了黨,交給了胡,而不是交給了國家,並讓軍隊退出政治生活。從政治學的角度看,軍權從江集中到胡,沒有發生任何有「政治價值」的變化。不僅如此,權力分散也許比權力集中更有利於社會的自由。第三、移交程序或會議是秘密召開的,這種移交方式完全是黑社會性質的,缺乏公開性和透明度,人們無法確知程序是否是「和平」的,也無法確知過程是否是公正的,江是否「和平」安排好親信的位置之後才「和平」退出的。在現代文明社會,一個壟斷國家資源的黨關起門來決定整個國家的命運,這在任何意義上都是政治羞恥。第四,江本來就不該統治國家,他的權力從來都是不合法的,對他的「和平禪讓」有什麼必要感恩戴德的呢?國際輿論出於對中國國情的憐憫可以言過其實,對於中國人自己,應該禁忌奴性習慣對心靈的統治。最後,江胡的權力移交,或者說中國的最高權力的變動,真的是「和平」的嗎?這種「和平」移交是在軍隊暴力絕對控制國家的前提下進行的,並通過警察暴力實施社會戒嚴的條件下完成的;同時,也是在非程序化的反腐敗鬥爭中實現的,並將繼續在「殺人越貨」中進行權力內戰和權力重整。
最後這一點很重要。像以往歷次政治會議一樣,四中全會是在警察暴行的基礎上秘密召開的。四中全會前夕,北京就開始大舉拘捕上訪者。位於紐約的「中國人權」說,中共十六屆四中全會舉行前一個星期,北京暴力拘捕了三萬六千多名上訪者。該組織說,這次抓捕上訪人士的直接原因,是為了保證9月16日舉行的中共十六屆四中全會順利進行,附帶著趁機遏制日益高漲的中國冤民上訪運動。由於對上訪人員的抓捕仍在大規模進行中,知情人士表示實際被抓捕的有可能是這一數字的兩倍(自由亞洲電臺)。法新社北京十五日電:中國明天將召開中國共產黨十六屆四中全會,為此中國加強鎮壓請願者與異議份子,抗議者與人權組織都表示遭到公安殘酷毆打。過去數週,公安逮捕了前來北京表達不滿的上千名群眾。許多請願者說,逮捕的次數與羈押時遭到殘酷對待的程度都是前所未見。《星島日報》報導說:9月16日當天,上百名來自山東、河南、甘肅和江蘇等省份的農民工聚集在北京朝陽區珠江帝景大樓外靜坐抗議僱主屢屢拖欠工資的行為。來自「大紀元網站」的消息稱:9月17日,四中全會的第二天,北京京西賓館門前幾十名示威者被警方抓走。上午八點半,許多上訪人士在中南海(新華門側)門前抗議,來自南方某城市的七名上訪人士中,有四人當場服毒倒下,被府右街派出所的警車拉走後下落不明。9月18日,四中全會第三日,北京數千人被捕:9月18日凌晨4點,大量北京警車和警察就包圍了北京南站上訪村,除了一些跑出來的上訪人士外,估計上訪村大約幾千上訪人士都被拘捕。9 月19日,四中全會最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