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真的如泛美亞公司所說的那樣嗎?為了搞清事實真相,本社記者費盡周折,找到瞭解這次球員出國內幕,並與球隊在智利和烏拉圭生活了很長時間,而且目前仍在烏拉圭的投資方代表A先生。他認為,這件事從頭到尾充滿了欺騙。
打著「足球希望工程」名義立項
A先生是北京證通投資公司董事長和下屬瀋陽證通投資公司總經理。他說,2001年上半年,泛美亞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張小雷找到他,向他推薦「足球留學」項目,希望他參與投資。張小雷介紹,建立少年球員海外訓練基地是中國青少年「足球希望工程」的一個項目,得到中國足協青少年部認可。由於張小雷動用各種關係,請到中國足協個別官員、國家足球隊主教練米盧和中央電視臺某節目主持人進行私下遊說,A先生在研究了國內外足球市場後,對泛美亞公司產生信任感,認為「足球留學」非常有市場,是一個具有潛力的投資項目。
於是,瀋陽證通投資公司與泛美亞簽定合作協議,由北京和瀋陽證通投資公司分5期向泛美亞共投資420萬元人民幣,其中第一期30萬元,第二期50萬元,第三和第四期各100萬元,第五期140萬元。協議規定,投資回報雙方共享。
A先生說,證通公司本來計畫:第一,從南美國家引進外援,提供給中國甲A和甲B俱樂部。但是,由於當時中國忙於備戰世界盃預選賽,淘汰賽制暫時取消,各俱樂部對外援沒有興趣,引進外援工作沒有開展。第二,建立海外訓練基地,組織少年球員到南美練球。實際上,證通公司的420萬元全部投到了「足球留學」項目。
在資金到位後,泛美亞擴建了海南少年球員訓練基地,並在全國著名媒體大做廣告,招收出國少年球員。凡被選中的球員每人交了保證金和培訓費等13萬元人民幣,作為出國兩年的費用。
從智利落荒而逃
中國第一批少年球員11人於2001年8月帶著滿懷希望開赴智利「取經」。智利的合作方是米盧智利朋友胡利奧的朋友弗朗西斯科,綽號潘喬。這位仁兄早年在智利西班牙聯盟俱樂部踢球。為了與泛美亞聯合辦學,潘喬註冊了一家足球學校。泛美亞就是與這家單人足球學校簽定訓練合同,並付給他每月1000美元工資,外加場地費和訓練費。
A先生說,他作為投資方代表於2002年元旦後被派到智利中國少年球隊,一方面是瞭解球隊運作情況,另一方面是監督資金的運用。A先生瞭解到,由於隨隊翻譯作鬼,泛美亞與潘喬簽定的是兩個不同版本的合同。中文版本說,中國球隊是與智利西班牙聯盟俱樂部簽定訓練合同,西班牙文版本明確規定是與潘喬足球學校聯合組織球員訓練。
事實上,中國少年球員與智利西班牙聯盟俱樂部毫無關係,只是潘喬本人租了西班牙聯盟隊主球場邊角上的一小塊地方,作為中國小球員的訓練場地,該場地坑窪不平,踢球時小石子亂飛。開始,潘喬聘請了一名20多歲毫無經驗的當地人指導小球員練球,偶而也組織當地一些非常不起眼的小球隊與中國球員切磋技術。但是,球隊領導欺騙孩子們說是參加了智利第幾線的聯賽。只要與外單位進行一次練球,領導就要向每位球員收一定數量的所謂聯賽費。
當時球隊的管理人員有付先生和他的妻子,還有廚師龐先生。A先生認為,付先生是比較認真負責的,與球員基本上相安無事。但是,泛美亞打到智利的資金太少,以至於管理人員長期領不到工資,球員們的伙食也越來越差,每天只有兩頓飯,有時面臨無米下炊的尷尬局面,只好老著臉皮向智利鄰居去借錢。
A先生認為,泛美亞有證通公司的巨額注資,又收了球員家長這麼多的錢,活動資金本來不應該如此拮据。之所以出現這種局面,完全是張小雷挪用資金造成的。張小雷用公司的錢給原妻子購買了房子,後來又在海南給情人買了房子,而且自己出手大方,揮霍無度,應酬打點費用高昂,結果公司坐吃山空。
球隊收不到公司的款項,首先停發潘喬的工資,然後進一步扣克球員伙食。潘喬與球隊領導層的衝突日益尖銳,最後鬧到不願繼續向西班牙聯盟俱樂部交納場地租金,拒絕幫助球員續辦簽證,辭掉智利教練員。結果,球員不能走進西班牙聯盟隊場地半步,而且簽證也已過期。可以說,球隊在智利已是寸步難行。
4月下旬,領隊帶著球員在沒有結清駐地水電費和電話費的情況下就企圖硬闖海關出境。潘喬得知後向警察報了案,聖地亞哥警察火速趕到機場,將球員和球隊管理人員全數截回。球隊只好老老實實地補交了駐地水電費和電話費,請人幫忙補辦了簽證,於5月1日落荒逃離智利,轉到烏拉圭弗洛裡達省的一個原水庫工棚、後來改為自來水公司的所謂度假村。
A先生認為,泛美亞公司說,「從智利搬到烏拉圭是因為烏拉圭接待能力強,足球水平高」云云,全是不實之詞。
故伎重演,又賴房租
泛美亞在烏拉圭的合作方是前球員內爾松個人註冊的國際足球學校,該校除了名字,一無所有。內爾松當過烏拉圭足協下屬少年球隊教練,與烏拉圭足協關係捻熟,於是順利地獲得足協同意他成立國際足球學校的授權書。內爾松就是身攢這份授權書到中國與泛美亞搞聯合開辦足球學校的。
這樣,本來說定要去智利的球員到了北京機場才知道臨時改變去烏拉圭。到烏拉圭球員一共是5批,最晚的一批是今年8月份到的。最多的時候球員總數曾達到52名。
A先生說,他們到烏拉圭後,隨隊翻譯如法炮製,又和內爾松簽了兩份不同版本的合同書。根據西班牙文合同,球隊每月應該交給內爾松10800美元,內爾松負責租房,提供場地和2名教練員,另外組織與當地球隊一起訓練。在付先生負責時,球隊從週一到週五堅持半天訓練,因為場地差,訓練也是跑跑步之類的體能鍛練,踢球並不太多,有時也和附近村莊十二三歲孩子組成的球隊練練球,但領導都騙球員是什麼線的聯賽。
球隊經濟非常困難,領導想盡辦法弄錢,所以把球員帶來的零用錢全部收上來,口頭上說是統一保管,實際上是充到伙食費裡去,全部吃掉了。2002年6-7月份,張小雷派他的二姨藺彗雲和一位性韓的先生到球隊來擔任管理工作。付先生夫婦和廚師龐先生被調回國內。據說,這些管理人員一直沒有領到工資。付先生曾到海南討債,結果分文未拿到,還倒貼了旅館費,告狀無門,最後不了了之。
A先生說,球員們叫藺女士為「老姨」。韓和藺推行的是武力政策,收買一批球員對付另一批球員,動不動打人。打人分兩種,一叫自打,即命令你自己打自己耳光;另一種叫互相打,即幾個人把一個人架起來,其他人拳打腳踢。打的非常毒,最觸目驚心的是去年國慶節期間,有一個廣東球員被打的慘不忍睹,口吐鮮血,腦袋腫的像熊貓的頭。另一名球員被籐條抽的遍體鱗傷。平常小打和漫罵那是家常便飯。
球隊財政幾乎揭不開鍋。為此,「老姨」只好買些成堆落腳菜,最無法忍受的是她居然到附近牧場,從病死的牛身上割肉回來給球員吃,肉都發黑。周圍老鄉們知道後,紛紛到駐地指責球隊領導虐待青少年。村民們說到激動時,痛哭流涕,問道:「你們中國人為何如此殘忍」?後來,「老姨」把韓先生也排擠回國,她一人更加專橫跋扈。
開始,球隊還能按時向內爾松支付費用,後來發現內爾松付的房租只有2800美元,大呼上當,從此月月賴賬。內爾松大為光火,也就停付房租。去年11月,忍無可忍的度假村管理人員把中國球員趕了出來。A先生說,他在那個度假村住了一段時間,因自身工作需要離開駐地,到蒙得維的亞忙自己公司的事,但仍經常與球員接觸。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藺女士帶領球員轉移到蒙得維的亞北面石頭城郊外。這裡的房租是每月2000美元。藺女士說,球隊為了能參加石頭城青年隊五線隊訓練,每月也要向該俱樂部交3000美元。又是資金問題,球隊幾個月後就停止支付房租。藺女士瞭解到,當地有法律規定,即使不交房租,房東也不可以把未成年人趕出去。就這樣,球隊8個月不交房租。房東氣憤不過,4個月前把這所房子的水電全部停掉,以至中國少年球員落得如此悲慘結局。
如果不是12月1日「老姨」的打手們再次動粗,把一名廣東球員打傷和仗義的鄰居報案。中國球員會繼續在這「人間地獄」中煎熬。12月2日,早些時候離隊的原球員何欣熠的烏拉圭女朋友家長實在看不下去了,把當地一些記者和法新社記者召集到家裡,介紹了中國小球員「非人」生活,並帶他們到駐地照了相。幾天後,烏拉圭各主要報紙和電視臺連續報導中國小球員的新聞,引起當地社會強烈反響。
A先生說,本來「足球留學」是件不錯的事,但被泛美亞搞得一塌糊塗,感到很遺憾。他作為投資方,自己的資金打了水漂也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