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重點是我經歷過的一次車禍。由於罷工,公車停開,我又懶得搬家,(因為相信8月份罷工就會結束),不得已我騎上了自行車,從victoria夾39街騎到SFU,我每個禮拜等於多了9個小時的高強度體育鍛練,溫哥華的路多的是高低大坡,有溫哥華的朋友也知道SFU在什麼地方,嘿嘿,我只有三天有課,來回一次要3個小時。加拿大的街道沒有專門的自行車道,因為自行車是體育娛樂工具,並不是交通工具,看見有人騎車,不要以為他沒有錢坐公共汽車,繞了,我的意思是說,所以騎自行車很危險,因為你和機動車輛share一條lane。那個時候我腿上肌肉硬得和鐵一般,很是健康,騎了一個半月也沒有發生意外,雖然聽說surrey有個騎自行車的遇車禍身亡,我也沒有當回兒事情。
可是終於有一天,事情發生了,不是在我上學的路上,而是我去朋友家玩的路上。在直過一個岔口的時候,一個老頭駕駛的老爺車從我的側後衝了上來,他踩了剎車,但是可能人老了反映慢了,而且這裡的人不習慣和自行車share道路,他的車速還是沒有降到避開我的程度,於是我等於坐在自行車就被從後面猛推了一下,整個人騰空而起,在空中轉了360度,然後摔在地上。那種冰冷剛硬的機械力在我腦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不能忘記。騰在空中,我感覺速度並不快,所以在那一瞬間我估計了一下形勢,估計會斷只骼膊,但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幸虧我戴了頭盔(本地法律規定必須戴頭盔才能騎車上路),所以在落地時雖然後腦和地面相撞,但是並沒有痛感,也是因為本身速度不快。
落地後,我馬上判斷自己身上的情況,好彩,沒有任何異常的疼痛,這說明我基本沒有受傷。我馬上想爬起來,頭抬了一下,可是一想應該預防一下,萬一有腦震盪怎麼辦,於是我就又把頭放了回去(後來回想起來,估計這個動作把老頭司機嚇了個半死,說不定他以為我受了重傷了呢)。
活活,這下可就熱鬧了。這條馬路是3車道的(單向3車道,來回6車道,在溫哥華很少見的喲),我這個方向的車流瞬間全部停止,外車道平行位置的一輛車上的一位老外女青年(金髮碧眼,美女喲)馬上打開車門,車停在原地,車門都沒有關,快步跑到我跟前蹲下,"Are you ok?". 我一看驚動了美女,心想不應該再在地上賴著了,就站了起來,「Oh,yeah,I guess...」。美女卻毫不含糊,「no,no,lie down,dont stand up, dont move」,她也挺懂行的哦。這個時候後面的幾輛車的司機也跑到這邊,有個胖些的有馬來血統(我猜的)也讓我躺下不要動,我其實還是有點猶豫的,因為國內有報導有人被撞了躺在地上不起來然後又被碾了一遍,看見大家很sure的樣子我就又躺回去了,反正這麼多車停在這裡,誰想碾我恐怕要開坦克來。我這時注意到肇事老頭始終坐在車裡沒有出來,恐怕是被嚇壞了,也的確有司機(也許就是那位美女,記不清了)到他的車門旁邊訓斥了一句什麼,他才反映過來走出汽車來察看情況,可憐的白人老頭,不知道他有沒有心臟病。
胖胖的馬來血統掏出來了手機,估計撥了911,我當時英語很爛還以為他是和熟人在講話呢。大概3分鐘不到,開鬼車的便衣警察來了一位,是叫鬼車(ghost car)吧,朋友講的,因為該種車輛沒有任何警方標誌,而以便衣的形式執行巡邏任務。便衣警察也是問我有沒有什麼事兒,要我原地躺著不要動,鬱悶!
大概又是3、5分鐘的光景,又來了一輛急救車,一個禿頂老頭和一個小夥子聯袂走到我旁邊,開始問我具體的問題,什麼地方疼痛啦,有什麼異樣的感覺了,問了一下今天是什麼哪天,你叫什麼名字啦,確定我沒有什麼腦震盪了,然後扶我起來走到路邊。這個時候,我才看到馬路上已經設了路障,制服警察也到了,指揮三條lane的車輛集中到一條lane上走。禿頂老頭開始給我量指壓,按摩我手足部位的骨頭,進行一些檢查。問我一些很general的問題,而且他隨身帶著本子,問了我的社會保險號,我雖然記的號碼,可是社會保險卡並沒有隨身帶,所以有些緊張(在中國沒有證件的人不是人,有證件的人也不一定是人,例如孫志剛),給他解釋我沒有帶。我說我沒有帶ID,他不理解我為什麼給他講這些,還以為我說的是amulet(因為沒有戴amulet,所以今天很衰被車撞),明白了以後他說他不需要我的證件,而且奇怪我為什麼要這麼講話,看樣子他是沒有去過中國。我真的害怕被看作是沒有證件的非法移民。
這個時候又來了一輛車,是某醫院的正式急救車,是拉我去醫院的。一位金髮的和藹的中年女醫生,是doctor(不曉得是不是博士)喲,給我進行更細心更專業的檢查,並強烈建議我去醫院做全面檢查。天曉得,我又害怕了,而且本來除了左骼膊肘擦破點兒皮並沒有什麼傷,我真的很不想去醫院,鬼知道到頭來跟我要多少錢,從醫院出來誰送我回家哩,我的自行車怎麼辦哩(朋友們紛紛笑我傻,我現在也覺得自己當時傻傻的,盡想些不相幹的事情,其實那些事情都不是需要我操心的事情,人民警察不會扔了我不管的)。女醫生問我有什麼感覺,我說覺得很緊張,她說很自然,「car scare",其實我是因為被這麼多人前呼後擁搞得緊張。再三謝絕她帶我去醫院的美意,她留給我一個名片告訴我當晚或近幾天如果覺得不舒服一定要打電話給她。她跟我談完了之後就和當時詢問肇事老頭的制服警察交流了一下,然後是我和制服警察開始談話。警察要我講一下當時的經過,我用我那可憐的英文試圖描繪一下當時的情況,然而我的中華文化作祟,我竟然把事故的責任給攬了過來,鬼知道當時我是怎麼想的,可能也許看那個老頭他可憐了吧,實際上他的賠償可以由保險公司來支付,這樣一來我就沒有要求賠償的可能性了(警察給了我肇事老頭的駕照號碼和聯繫電話)。
和制服警察談完話,大家都處理得差不多了,道路也恢復了兩個車道的通車了。最後大家都忙完了,你猜,誰來了?電視臺的大採訪車咿!!攝像機對這個我這邊,有個人對著鏡頭在講些什麼東西,然後記者問我「can you tell me your story"? 我那可憐的英文讓這個可憐的記者陷入了可憐的境地,最後他只好照了照我左骼膊肘的擦傷了事。
在我騎上車子走之前,記者跟我講了句「take care」,這個時候我發現了一架可疑的直升飛機飛到了我的頭頂,上面的人在觀察我這邊的情況。實在是有些誇張,不過那架飛機一直跟了我兩個街區才離開。不曉得是醫院的直升機還是電視臺或者什麼單位的直升機,對我來講是個疑問,到現在都沒有解決。我也再沒有在市區看見飛成那麼低的直升機了。
當天晚上的6點鐘新聞裡,我的車禍新聞排在省長的就職演說還有某婦女團體的不滿意之後,是第三個播出的新聞,大體意思是在溫哥華一位自行車騎士rushed in a car,瞧瞧,我自己辦的傻事兒,我原本可以要求幾千塊的賠償的,現在倒好像是我自己衝到了一輛車上了,所以說要實事求是!!不管怎麼說,人沒有受傷,真是萬幸;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加拿大,我曾經被如此多的專業人士們如群星拱月一樣地簇擁著,也算是聊慰我的寂寞之心吧。
隨著來到國外,隨著接觸的人和事越來越多,我深深的感覺到,中國人的生存方式實在是太低級了一點,中國存在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一點,我覺得我們的優勢也實在難以彌補我們的缺陷。月亮,真的是國外的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