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公墓內埋葬的大都是為幫法國趕走德國入侵者而陣亡的英國等盟國的士兵,它被視為英法兩國友好關係的一個象徵。儘管這些不友好的字句很快就被清除,當地憲兵隊也已對此事展開了調查,但這件事仍然激起了英國政界、公墓職員和陣亡士兵親屬的憤怒情緒,也引起了英法官方的高度重視。
繼公開譴責此事之後,為表示對此事的重視和致歉的誠意,法國總統希拉克於四月三日親自致信英女王伊麗莎白。希拉克表示,這樣的侮辱是「不能接受、不可饒恕的」,法國民眾已對此進行了「嚴厲譴責」。他說:「我代表法國和我個人,向您致以最真誠的歉意。」接下來,他回顧了英法兩國的友好關係,說道:「英法是兩個偉大的國家,兩個偉大的民族,兩國的人民因為共同的歷史和價值觀聯繫在一起。我可以告訴你,值此貴國士兵征戰之際,法國人民的感情自然傾向他們一邊。」
希拉克的這番話怎麼都顯得有些言不由衷。數天以前,他還在猛烈攻擊美國的「霸權行徑」,並將英國斥責為「美國的走狗」。我一直都不喜歡像希拉克這樣故作傲慢的、像喜劇演員一樣的歐洲政客。撇開希拉克不談,我更感興趣的是:究竟是誰在公墓中寫下那些可恥的語言?為什麼在歐洲有這麼多的「薩達姆的朋友」?
在歐洲,「誰是薩達姆的朋友」並不是一個難於回答的問題。公開表示自己是「薩達姆的好朋友」的「政治家」,是奧地利「自由黨」的黨魁海德爾。美軍對伊拉克開戰之後不久,海德爾就對媒體侃侃而談:美國的行動是愚蠢的,美國總統布希將遭到空前的失敗。相反,他讚美說,伊拉克總統薩達姆是當今世界最有魅力和智慧的領袖,薩達姆獲得了伊拉克人民衷心的熱愛,他的事業終將取得輝煌的成功。
海德爾說這番話並非故作聳人聽聞之語,也不是如同當年中國人說「我的朋友胡適之」那樣虛晃一槍。在四個多月前的二ОО二年十一月,正當聯合國頻頻對伊拉克破壞核查的行徑提出批評和施加壓力的時候,海德爾卻這個節骨眼上訪問巴格達。他受到薩達姆的隆重接待,獲得了幾乎是國家元首般的待遇。薩達姆破天荒地與海德爾進行了長時間的交談。海德爾當然是受寵若驚,向薩達姆暗送秋波。兩人像多年的親密朋友一樣,併肩出現在伊拉克的電視屏幕上。對於薩達姆來說,好不容易在西方世界找到了一位堅定的支持者;而對於海德爾來說,能夠得到薩達姆這個中東「孤膽英雄」的賞識,也他是在國際舞台上縱橫捭闔的見證。兩人各取所需,好不親熱。
一般人也許會問:海德爾是何許人也?其實,此人近年來在歐洲政壇上可以說是翻雲覆雨、名聲震天。僅僅因為他加入了奧地利內閣,就導致歐盟各國對奧地利進行嚴厲制裁、凍結外交關係,可見他不是尋常人等。如果我們仔細瞭解海德爾的個人背景和思想淵源,對於他與薩達姆之間的親密關係自然就能洞悉於心了。
約爾格.海德爾,一九五О年出生於奧地利克恩滕州。其父母都曾為納粹做事,父親是納粹黨的堅定擁護者,曾在德國軍隊中服務。海德爾畢業於維也納大學法律系,畢業後投身政界,一九七二年成為自由黨的負責人之一。一九七九年進入議會,成為最年輕的議員。一九八六年當選克恩滕州州長,同年任自由黨主席。一九八九年任卡林西亞州州長,一九九一年六月二十一日因公然讚美納粹時期的就業政策而被免職。一九九四年連任自由黨主席,一九九九年重任克恩滕州州長。
海德爾從政後曾發表過許多淡化納粹罪行的言論,由他領導的自由黨一直堅持排外思潮。二ООО年二月四日,由他領導的自由黨和奧地利人民黨組成的聯合政府宣誓就職。這標誌著奉行排外的民族主義的自由黨自二戰後首次成為執政黨。自由黨的參政引起了奧地利國內和國際社會的強烈反應,引發了歐洲二戰後最大一次抗議納粹思想的浪潮。海德爾被迫辭去自由黨主席職務,但仍留在自由黨領導班子內,遙控黨務,左右政壇。
近年來,海德爾發表了許多具有鮮明的種族主義思想的聲明,諸如「到這裡來的非洲人都是毒品販子,他們引誘年輕人」、「波蘭人特別擅長偷汽車,我們必須抓住他們」、「我們必須把前南斯拉夫人都抓起來,他們都是夜盜專家」、「我們要注意土耳其人,他們在海洛因交易方面組織特別嚴密」、「俄羅斯人不是好東西,他們都是敲詐和竊聽專家」等等,不一而足。一九九三年二月,海德爾率領自由黨發起一場十二項請願運動,要求結束外來移民,把各學校裡不以德語為母語的兒童的比例嚴格控制在百分之三十以下。
國際社會首次注意到海德爾,是在一九八六年三月沃爾特-裡德爾返回奧地利事件中。裡德爾是一位奧地利出生的前納粹黨衛軍少校,因在一九四四年屠殺義大利人被義大利判終生監禁,一九八六年三月被提前釋放。奧地利人對是否准許他回國存在爭議。海德爾公開表示說:「裡德爾只不過是一名士兵,他當時只是在執行士兵的職責而已。」
海德爾最臭名昭著的言論出現在一九九一年七月卡倫西亞州議會辯論之時。當時任州長的海德爾說:「第三帝國執行的是一項有秩序的雇佣政策,現在的維也納政府根本沒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一言擊起千層浪,引來奧地利國內外的群聲指責。他不得不為這一的言論道歉,但仍聲稱:「我說的都是事實:第三帝國通過精心策劃的雇佣政策創造了大量的工作機會,失業現象因此被消滅了。」海德爾對納粹勞工政策的極端性,包括大肆擴軍、奴隸勞工和對集中營隻字不提。
一九九二年五月,卡倫西亞州政府決定為二戰時為納粹賣命的老兵聚會提供贊助。奧地利政府進行了干涉,這讓海德爾極為不滿,他指責內務部長在議會中對那些「可敬的老兵」發動攻擊,卻對移民帶來的犯罪視而不見。在二戰納粹老兵重聚大會上,海德爾把人們反對這種聚會的原因解釋為「這個世界上有一些頑固不化的人」。與此相反,一九九五年五月,奧地利為莫索森集中營解放五十週年舉行了隆重的紀念活動,自由黨是惟一一個沒有出席紀念儀式的奧地利政黨。而就在紀念活動舉行之前,海德爾還把這座集中營稱之為「懲罰營」,暗示那裡面關押的人都是有罪的「犯人」。
最近,海德爾又對奧地利政府賠償三萬名納粹統治時期的奧地利受害者(包括猶太人、共產黨人)的計畫表明瞭他的觀點:美國、前蘇聯、法國和英國軍隊佔領奧地利時,有大批奧地利人逃亡,他們是盟軍的受害者,也應該得到賠償。
原來,讚美薩達姆、自稱是「薩達姆的朋友」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法西斯分子和種族主義者。與海德爾狼狽為奸的法國右翼政客勒龐,最近也發表了與海德爾相似的言論。這些冷血政客和他們的狂熱支持者們,最近卻搖身一變成了「和平主義者」和「人道主義者」,走上街頭齊聲聲討美國在伊拉克的軍事行動。一夜之間,他們開始關心起以前他們從來就沒有關注過的「伊拉克人民的人權」來,他們忘記了他們自己在不久以前還將阿拉伯人看作是「劣等民族」。海德爾和勒龐在各自的國內都有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的支持率,而在此次「風起雲湧」的歐洲反戰活動中,究竟有多少參與者曾經投票給海德爾、勒龐之流呢?這是一個西歐人無法迴避的問題。
我注意到,剛剛從專制主義中解脫出來的東歐國家,這次都對美國的軍事行動表示了堅定的支持。東歐的態度與西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原因不言而喻:東歐國家的人民,對在薩達姆統治下的伊拉克人民的苦難感同身受;東歐國家也深知,蘇聯和東歐諸國斯大林式的極權主義統治的崩潰,得益於美國積極推廣民主和自由價值的「里根主義」政策。他們知道民主的寶貴,也對美國的幫助充滿了感激之情。他們希望今天的伊拉克人民也能夠像十幾年之前的他們一樣,盡快享有天賦的人權和自由。而以法德為中心的西歐,似乎已經厭倦了民主制度,他們不僅對本國內部沉渣泛起的法西斯思潮熟視無睹、不做任何深刻的而切實的反思;反倒對在國際事務中挺身而出、奮力摧毀暴君獨裁統治的美國指手畫腳。最可笑的是法國總統希拉克,擺出一副「小拿破崙」的模樣,企圖像家長一樣對東歐國家發號施令。他敢這樣聲色凌厲地指責他的競選對手、一心一意要顛覆「法蘭西共和國」的勒龐麼?
有趣的是,在中國國內也有不少「薩達姆的朋友」。他們也在巧舌如簧地以「人道主義」和「生命關懷」的名義譴責美國的倒薩行動,他們說薩達姆獲得了百分之百的選票,是伊拉克人民的「合法領袖」,至於那些關於薩達姆殘暴荒淫的事實,都是英美國家編造出來的。他們還說,在戰爭中傷亡的平民是如何如何的可憐。他們彷彿有耶穌和佛陀的慈悲心腸。其實,在其他場合,他們卻是另外一副嘴臉:作為最活躍的「反戰」學者之一的韓德強,就在文章中拚命鼓吹盡快使用武力攻打臺灣、打死多少人都無所謂;另一名「反戰」學者王小東,則主張中國要強大就必須向三十年代的日本學習,培養武士道精神,實行軍國主義。由此可見,他們的「反戰」不過是一時的策略而已。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人不就是海德爾、勒龐的「中國縮微版」嗎?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所謂的「反戰者」,其實是披著「和平主義」外衣的法西斯主義者、種族主義者和反美主義者。從這個意義上,我們也很容易理解美國所面臨的嚴峻挑戰。美國學者沃爾特.拉克爾在《法西斯主義--過去、現在、未來》一書中指出:「二十世紀文明受到過法西斯主義的嚴重威脅,打敗法西斯主義竟需要進行一場世界大戰。今天,使得極權主義政權可能興起的條件繼續存在,儘管是以不同的形式,而且是在世界的其他地區。所以,在鄰近世紀的結束,在打算看到偉大的勝利和短暫的寬慰之時,極權主義運動第二次到來的問題又重新提上了議事日程。」今天看來,十年前福山「歷史的終結」的預言過於樂觀了,民主的價值觀並沒有獲得最後的勝利,還將有幾代人披荊斬棘、交鶼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