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證:
所有到過香港的人都說,香港的辦事效率高,辦簽證只要半天時間。我到了中國駐港辦事處,排隊一小時到了窗口,辦事的小姐看我是中國人,問我是不是持有過中國護照,我如實告訴。她說:「因為你是第一次持美國護照入境,我們必須要看你的舊中國護照,否則不給簽證」。這真是當頭一棒,我的舊中國護照沒帶在身邊,能否找到也不知道。即使找到,快件也要4天才能寄到。心情再也激動不起來了,馬上給太太打電話,特快傳遞護照給我。
然後打電話給朋友,他大罵我傻冒:「你為什麼要說你是中國人呢?明天到旅行社再簽,不要說你是中國人」。第二天到旅行社什麼也沒問,只是多交了180元,半天簽證到手。當然,那30美元的快件費就算交了學費。
入境:
離開香港時是早上7點半,出境處小姐態度很好,說了一聲「歡迎你再來香港」。到了羅湖入境處,一位男性入境官員用一隻手撐著腦袋,一隻手拿過我的護照,看了足有3分鐘,仍後把護照扔給我(不是遞給或推給我,是扔給我),同時扔過一句話「可以走了」。
從羅湖到酒店的路上,有一段路要繞道。出租車司機」果斷」地開上逆行道,開了足有1公里長,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他卻像沒事一樣,看來不是第一次。
上海:
高樓大廈林立,地鐵仍是非常非常擁擠。朋友一再叮囑要小心證件的丟失,所以我把錢包和護照放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可是,我的通信錄還是在地鐵裡被人偷掉了,害得我無法和朋友聯繫。所住的旅館有「寬頻」上網,我好高興,可是一用才知道 「寬頻」並不寬,一頁紙的文件發了5次,一個都沒發出去。至於海外常見的網站,根本無法訪問。
晚上想吃一點家常飯,酒店給介紹了一家,進去一看很多人。問服務員,如何才能找到位子,他說要自己搶。搶了大約15分鐘,還是沒能搶到。只好求服務員幫忙,她打頭陣我在後,才終於找到了一個位子,可見中國競爭之激烈。
母校:
回到了母校,同學見了不少,一個個是教授或院長。問到他們的工資,說是一兩千元,實際上可以拿到一萬多元,其中自有奧妙,這是屬於合理合法。一個同學講了兩個新的現象:有的學生上學,母親在學校周圍租房子住下培讀,已不是新鮮事;考試作弊被抓住,理直氣壯,毫無慚愧之意,只怪自己手段不高,下次要提高。這種現象也不是一個兩個。
臨離開母校時我和幾個人正在招待所吃飯,突然杯子和盤子從廚房飛了出來,一問服務員,才知道是廚師打架,還動了刀子。我自己嚇了一跳,胃口大減,再看看我的同事他們吃得津津有味,一幅見怪不怪的大將風度。
飯桌上自然是無話不說,不時還來上一兩句新名詞,說是「與時俱進」。有人問我 「你知道什麼是『與時俱進』嗎?實際上是『與勢俱進』。沒有『勢』你就別想進」。深刻深刻,入木三分。
回家第一站:
老家不通飛機只好坐長途汽車,名叫臥鋪車。上車後被告知「三個人,兩塊被子」。我上去的早,給了我一塊,旁邊的倆口蓋一塊。中途上廁所,回來後發現我的被子已被別人「拿去」了。自認倒霉,為什麼要上廁所呢?一路上凍的不行,硬撐了兩三個小時,只好求旁邊的倆口子,分給我一點被子,總算熬到了第一站。到站下車後,不知在什麼地方,旁邊的三輪車伕非常熱情,4元可以送我到目的地,我真感激。可剛走沒走幾步就到了,結果朋友又大罵我傻冒,平時只要1元錢。不過,我不後悔,天寒地凍,農民兄弟畢竟拉了我上百米。
回家第二站:
拜訪完朋友,離家還有幾個小時的路程。上車之前,朋友告許說一定要座那種「中途不賣人」的車,當時似懂非懂。然而不敢怠慢,每輛車來之後都要問一問 「中途賣不賣人?」,最後上了一輛不賣人的車。果然沒多久,前面走的人被「賣」到了我們的車上來了,大罵上當受騙,還要再交錢。我很佩服朋友的高見,沒被「賣掉」。車子繼續向前開到了一個縣城,時間是中午12點,很大的汽車站車水馬龍,可是地上要多髒有多髒。本想找個廁所方便一下,環顧四周沒有廁所。突然看到五六個大漢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上排成一字型,解開就小便,如入無人之境。
汽車開出城沒多久,上來了一個身穿警服(制服)的人,不知為啥,沒說兩句話就要打一個農民樣子的人,車上的人一邊攔著,一邊好說歹說才沒被打成。臨下車還留下一句話「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到家了:
來了一幫人,大都是親戚和鄰居,自然就談到了某某的孩子怎麼樣,學習怎麼樣,等等。一位本家的侄子,談到他的孩子上了縣城高中,可是因為孩子視力不好,又不能坐到前幾排而落淚。「現在的中小學老師上課瞎湖弄,週末花錢再補課。好不容易考上高中,還要收『座位費』。買一個前幾排的座位要花4000元,要不上又怕把孩子給虧了」。
回家的第二天,走訪了縣城裡的幾個同學朋友。第一個是警察,沒說幾句他就自高奮勇地說:「我們什麼都罰,不屬於我們範圍的也罰,不罰款哪來錢?反正老百姓不知道我們是哪一部門的,誰敢告公安局?」。「我們的科長和局長忙於跑官,碰到案子,只有一句話 『你看著辦吧』。成績當然是領導的,所以,我們碰到有文化的,一般就是罰款,或哄一哄放了,也許明天他也是個官。對於沒文化的,三句好話不如一馬棒,一上刑什麼都承認」。
第二個是農行的副行長:「我已經為我的兒子聯繫好了,去英國讀大學,希望寄託在孩子身上了。 (去英國讀大學的價格是80萬人民幣)」。旁邊人說「人家這才叫有本事」。他一個副科級國家幹部,哪來那麼多的錢?如果他是個處級,廳級,或部級呢?
第三個是公安局的副局長。我到那天正是他「搬正」的考察日(現在由副職升為正職叫「搬正」)。晚上10點匆匆露了一面說:「組織部,人大,和黨委的幾大班子考察了一天,晚上還要陪他們到某某地方玩去」。當然玩的內容就不言而喻了。第二天,他興高采烈,「搬正」大功告成,非要專車送我回家不可。一路上警笛長鳴,警燈閃爍。我幾次提醒他關掉警笛,他說「我天天如此」。
第四個是一位高中同學,在他家住了一晚上。聊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才告訴我,他早已皈依佛教,據說層次還不低,可以看到未來一段時間的天象和社會變化。可是因為不吃肉不喝酒,沒法應酬,到處遭人們恥笑,差一點丟了工作。現在他是不敢在同事們面前提一個佛字。他說要修口,而且一定要我保密,電話和信件不要提任何信仰的東西。
返回美國:
第一站是北京。當天是星期六,正下大雪。我住的酒店暫停旅行支票兌換業務,周圍的酒店只給本店顧客兌換。大雪中走了幾條街,到了中國銀行,又到建設銀行和工商銀行都不給兌換,理由是「沒有牌價」。最後到了一家酒店,值班經理是老外。說明來意後,他說「我們一般只給本店顧客兌換。However,no problem」。
離開北京之前給大學的同學打一個電話表示感謝。出於好心,他一口氣給我提了不少建議:「你們出國多年,變得太機械啦,什麼對與不對,我們對政治不感興趣…」;「下次回國,不要埋怨『網站被封』『上不了網』,人家懷疑你是國外勢力」; 「不要給別人說國外報紙和網站看到的內容,這裡太敏感」;「不要提「六四」和民運…」;「不要提什麼某某留學生回國被抓,又放了…」;「不要說在海外看到過煉法輪功的人…」;「不要說海外對十六大怎麼看;不要提大使館被炸…」;
到了機場,碰上一位生意人,也是業餘政治家,剛從新疆來北京。因為下雪,在新疆機場被困了倆天,罵聲不絕:「????,倆天沒人出面給我們解決吃住的問題。說是天氣造成的延誤,航空公司不負責」;「機場的除雪機器屬於民航局,啟動一次幾十萬,航空公司不願出錢。旅客幹著急沒辦法」;「雪都化開了,機場沒人敢放行,怕擔責任」;「倆天後可以起飛了,機場的值班主任45分中找不到開門的鑰匙」;候機室書店的電視機上正播放一位專家演講的錄像帶,話題是「公平與適應」:「…我們不能一昧地追求公平…,我們要去適應…」。中國人啊,還不夠適應嗎?
回國一次,各地的的小吃太多了,長了幾磅肉自不必說。這裡所列故事,都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並無褒貶之意,只供大家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