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英雄「落難」

歌星孫悅最近發表一組個人心事札記，其中一篇的題目是「朋友是用來出賣的」，精彩之極，也惡毒之極，沒有刻骨銘心的體驗，沒有創深巨痛的教訓，是絕對寫不出這樣刁鑽刻薄而又入木三分的題目的。而我之所以要說「英雄是用來糟蹋的」，除了有點學舌的味道，也是有感於某些人對英雄的一次次褻瀆，朝英雄身上潑去的一盆盆污水。
　　時下，英雄群裡又該岳飛、文天祥落難了。「愚忠」，那是罵了岳飛幾百年的罪名，現在又因為抗金是「兄弟打架」，沒有意義，而被活生生拉下「民族英雄」的排行榜，雖然，後來有關權威部門又更正說「這只是個別人的意見」，並未寫進新教材。但這也把岳飛、文天祥折騰得不輕，都長眠近千年了，還不得「安息」。

　　還有魯迅，大概是因為名頭太響，又惟一身上覆蓋過「民族魂」的大旗，所以幾乎每兩三年就有人把他搛出來折騰一次，找點毛病，添點罪名，糟蹋一番，然後興高采烈地「得勝」而去。「讀魯迅長脾氣，讀胡適長學問」，這算是客氣的；「魯迅是一塊又臭又硬的老石頭」，這還是一般性辱罵；「魯迅用日本特務的錢出書」，這就是無中生有的惡毒攻擊了；「魯迅與弟媳有染」，則完全就是赤裸裸的流氓戰術，要想把你搞臭，就先找你的風流軼事，沒有也得編幾條出來，反正死無對證。

　　屈原的被貶，據說是因為與楚王妃有染，跳江則是失戀加絕望；譚嗣同的「我自橫刀朝天笑」，也早被人說成是「迂腐」，「不知進退」，甚至於推翻清王朝的革命先驅們，也被說成是導致20世紀軍閥混戰封建割據的「始作俑者」，總之，凡是英雄，就有人把眼睛緊盯著你，時不時給你添點噁心，潑點污水。

　　何謂英雄?黑格爾說：「一代英雄，必然是公認的那個時代目光敏銳的人。他們的業績、他們的言論，就是那個時代的精華。」可是，總有一些人偏偏以褻瀆、糟蹋英雄為樂，這種人心理特別陰暗，容不得一切光明的事物，動機尤其歹毒：要壞大家一起壞。自己是小人，就痛恨所有君子；自己是武大郎，就與天下高人為仇；自己是犬儒；就要中傷所有英雄。

　　還是郁達夫在魯迅追悼會上那句話說得好：「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悲哀的民族；一個有了英雄卻不知道敬重愛戴的民族，是不可救藥的民族。」想想看，如果中華民族的歷史上沒有岳飛的「怒髮衝冠」，沒有文天祥的「過零丁洋」，沒有魯迅的投槍匕首，這歷史不是也太鬱悶、太沉寂、太平庸了嗎?好在歷史並不是這樣。慶幸的是，我們不僅有岳飛、有文天祥，我們還有屈原、有魯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