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探究过,什么样的文字才可能真正的说服读者与感动世界?(图片来源:Adobe Stock)
打开家乐福的DM,“维生素和抗氧化代表”的大标赫然映入眼帘,看下面的品项,有柑橘、奇异果、香蕉、苹果……等常见“水果”。但显然的,“抗氧化”比寻常的“水果”更能激起我的购买欲。因为近来在许多养身的报导中,抗氧化剂是抗癌的圣品。当DM让柑橘、奇异果与抗癌产生连结后,我已经有大肆采购的想法,等到再看到下面的小文案:柑橘—维生素C和柠檬酸、帮助合成胶原蛋白、自然农法栽培,我确定吃完晚饭后要买一大袋回来,因为“日日防癌、时时抗老”是我的饮食最高准则,也是现代人最关注的“细节”。
过去打动消费者的形容词是“甜美多汁、果肉细致、完美酸甜、口感Q弹”等“满足口欲”的形容词。然而今日好吃只是基本款,健康、配送过程、社会责任、环保意识等细节,反而更能得到消费者的认同。行销语言和文学创作的本质很像,都有“时代感”与“社会意识”,要打破惯性、制造陌生。因此,“选取当代有感的细节”,就变成最好的方法。
例如同一份DM中,鱼肉变成“海洋的蛋白质”,因为大家都知道蛋白质是每日必需,而鱼肉是比红肉更健康的蛋白质;另外,鲑鱼成了“鱼油与不饱和脂肪酸”;石榴、酪梨、地瓜被放在同一页,大标是“超级食物”。而地瓜也一改便宜、吃多会排气的村姑形象,加上“维生素A、B,膳食纤维、促进皮肤与黏膜的健康”后,地瓜瞬间被妆饰为会国色天香的贵妇。
“选取当代有感的细节”若用于交通标志,可能更能打动驾驶。例如对岸的高速公路标语,将“请勿酒驾及超速”改为“酒驾和超速前,请将银行帐户密码告诉家人”。这样的“细感法”真的太强大了,因为这完全是细节推理的成果。原来的推论过程是“勿酒驾及超速”、“酒驾及超速会发生意外”、“意外可能导致死亡”、“你死亡后银行户头将无人领取”,这个标语省略中间两个逻辑,用蒙太奇的剪接,直接连结到最后的细节,何止让驾驶有感,简直是佛家的当头棒喝。对岸还有一个类似的交通号志“请你谨慎驾驶,附近没有医院”,一样的黑色幽默,一样当街开示,引人口诵目识。
台湾的广告也非常善用“细感法”,例如空气清净机不再只强调性价比,而会挑选消费者最在意、或最害怕的细节语言,例如“保护家人不成为肺腺癌的受害者”、或是“专克PM二・五粉尘,杀灭九十九.九九%细菌”,后者用量化,也是现代消费者最买单的“细感法”之一。例如我曾问三千多人“打印速度惊人”与“一分钟可印四十八页”,哪一个打印机广告较能打动他?九十五%的回答都是后者。
然而不会写细节却是今日学生最大的弱点,例如我曾请校刊社学生访问学校轻艇队,结果收到以下的稿子:“轻艇队选手很早起床,要练体能,要练技巧,上课时常累到睡着。”我叫学生过来,问他:“很早起床,是几点起床?要练体能,是练哪一种体能?要练技巧,是哪一种技巧?上课时常累到睡着,是有多常?这些细节写出来,才会让人有感,去重访一次,将细节补回来!”
学生重访后,交回了不一样的采访稿:“轻艇队选手五点半就要起床,七点开始要跑学校外围十五圈,要待在烈日的水上二小时熟悉桨,当回到教室,不再分泌抗压的肾上腺素,累到睡着成为一种日常。”多了细节的文章,多了说服力。
写散文需要一点细节,不管写什么,都要有一点陈述,方能打动人。(图片来源:Adobe Stock)
犹如散文批评家张瑞芬教授,在中台湾联合文学奖散文决审会说的:“写散文需要一点细节,你不管写阿公、天桥、猫或写什么,都要有一点陈述,如果你写天桥,写了半天,我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具体的地点,比如说具体的地理位置或是什么的,我的情感没办法带进去,因为我觉得你在唬我,简单来讲就是没有办法‘说服’我进入那个情境……比如说有人写到祖父去世,为什么去世,他得了什么病,他到底几岁,他到底是外省籍本省籍?他讲话的样子是什么样子?这些就叫做细节。”
其实,观察细节是可以练习的。四月与学生前往德国汉诺威姊妹校参访,有一堂课是德国马修老师带学生在柏林的浩劫纪念碑上课,他先请学生走进二千七百一十一块、长二・三八米、宽○・九五米,高矮不等的混凝土板碑林中,去感受行走其间的五感,十五分钟后再回来。
台、德学生回来后开始分享感受的细节。
“四周都是冰冷的石块,我感觉自己孤单一个人,与世界隔离。”
“在格状的走道行走,常常会不经意与他人相遇,甚至不小小心擦撞,就像是不同族群的擦撞。”
“里面的走道很窄,随着水泥石块的渐形巨大,会觉得有压迫感,感觉到心脏愈跳愈快。”
“石头排放很有秩序,但大小没有秩序,走道高高低低也没有秩序,感觉很像是人类,常从秩序中走向脱序。”
“一开始,身旁的石块矮矮的,没什么威胁,但等到石块高到遮天蔽日时,我们再也无法摆脱环境的控制,就像犹太人,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的命运一般。”
这些都是大家讨论的结果,我则提出:“午后阳光让石块显现明暗的对比,像是世界的光明与黑暗,常共存一个主体中。”原本“冰冷无感”的石块,在大家细心的观察后,物理上多了“格状、很窄、秩序、脱序、擦撞、明暗”等细节,心理上则有“孤单、压迫、威胁、控制”等丰富的反应。
记得下次描写一篇文章的主角时,要多视角觉察,写下物理与心理的细节,你的文字才可能真正的说服读者与感动世界喔!
(本文节录:《写作吧!破解创作天才的心智图》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