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皓明笑道:“好手法!”
那人瞄了杨、苏二人一眼,走回岸上来说:“我抓了四条,一块儿来烤鱼吃吧。”
杨皓明忙婉言谢绝:“我们两个都是素食者,不吃肉也不吃鱼。不过谢谢你。”
“素食者?”那人笑道:“年纪轻轻就不吃肉,也太没有乐趣了。”他大概二十八九岁年纪,身材高大魁梧,浓眉大眼,皮肤黝黑, 剃了个平头,穿了件两用夹克衫。
说话间雯霓穿好了鞋袜,也凑了过来:“肉好吃吗?我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肉。”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脸上无疑十分地同情:“你这个小姑娘长得倒挺标致的,就是瘦了点儿。你要是吃肉的话,包管你更漂亮。”
雯霓听他说话虽有些无礼,却象个爽快人,便只笑了笑,也不以为意。
那人走到岸边,把几条鱼刮鳞剖肚,用树枝叉了,弄了一堆树枝升起火烤了起来。
雯霓也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准备的便当----大都是素寿司,黄瓜水果之类的。
杨皓明递了些菜蔬水果给那人,他也不客气,抓过来就吃。
“光吃这个就能吃饱吗?”他边吃边问,烤鱼已经开始冒油了,发出阵阵香味。
“差不多吧,我们的舌头和肠胃要求不高。”杨皓明淡然笑道。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三个人都一愣。不多久一群人从树丛后冲了出来,个个身着藏族服饰,手中拿着农具和木棍,神情竟十分愤怒。
“这些藏民,吃他两条鱼这么小题大作!到口的午餐又没了,我得走了。再见!”那人突地站了起来,扔掉烤了一半的鱼,几脚踩灭了火堆,胡乱抓着东西上了马,很快便冲进了原始森林。
那群藏人分出几个去追他,其余的却把杨皓明和雯霓给围住了。
一个藏民查看了地上的烤鱼,生气地说:“你们竟敢抓鱼吃,带他们回去见尼桑拉姑!”
杨皓明忙解释道:“不关我们的事,鱼是那人抓的。我们没抓鱼也没吃。”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几个人上前抓住了他的衣服和手臂,另几个则扭住了雯霓。
“鱼是神物,我们不能让它们受伤害!带他们走!”另一个人用生硬的汉语喊道。
这一点两人倒都没听说过,惊讶地对望了一眼。
“我们是不是该反抗?”雯霓忙用英语问他。
杨皓明摇摇头:“这是人家的地方,对人家来说,杀鱼是杀人家的神物;要在美国,没有执照在非钓鱼季节杀鱼是破坏生态环境;对修道之人来说, 杀鱼是杀生。总之怎么都是不对的啦,更因为我们是被误会的,动手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苏小姐,武术的武乃是以武止戈的意思,现在又不需要我们打抱不平,不 用武力也可以解决问题的嘛。”
他说这一堆话的时候,藏民们已经把他们的马拉了过来,雯霓瞪了他一眼:“那好,就让我学学你怎么不用武功解决问题吧。”
杨皓明转过头跟他们继续解释,但藏民们的国语都不太好,带着浓重的口音,他又不懂藏语,缠缠夹夹的半天也说不清。很快两边的耐性都消磨殆尽,藏民们执意要他们进寨子见首领。
雯霓嘲讽的笑道:“你解决问题的效率实在不高呀。”
杨皓明:“这不能怪我呀,要知道语言是普通人类沟通的第一工具,现在语言不通,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没法起作用呀。”
雯霓:“那现在怎么办?”
杨皓明:“但愿他们的首领国语说得好一点。”
雯霓:“......”
两人被拉着拽着走进河后面那座山,沿着山脚转过去之后便是座山村,依着山势地形搭建了许多花木屋。这山寨的布局风光很是别致,一路上杨皓明和雯霓顾着欣赏寨子里的景致风俗,几乎忘了自己目前的身份是“带罪者”了。
走了许久,众人来到一座颇为雄伟的花楼前,不知为什么,杨皓明觉得它象座寺庙。
藏民们等在门口,派了个人进去通报,片刻后一个中年喇嘛走了出来。
杨皓明对西藏的事情并不太了解,只知道西藏有什么黄教,白教,康藏之类的,很多人是修密宗的,至于在四川北部为何有这么多藏民聚居他却不清楚了。
“他们搞错了,我们没有抓鱼,是刚才跑掉那个人抓的,我们两个根本连肉都不吃的。”杨皓明看那喇嘛象管事的,不等其他人多说便赶忙解释。
“不对,他们是一起的!他们一共抓了四条鱼,都烧死了。”一个藏民用生硬的汉语反驳。
雯霓也赶紧帮忙:“都是那个人抓的,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他吃他的鱼,我们只吃我们的干粮嘛。”
“我们亲眼看见你们跟他一起烤鱼,还想抵赖!”一个藏族女子说。
“我们只是看,没有跟他一起烤!”雯霓大声说。
“你们现在被抓住了,所以想推脱到那个人身上。”那女子针锋相对。
那中年喇嘛一直没有说话,见双方争吵不休,忙挥了挥手:“尼桑拉姑出去了。先把他们关起来,等她回来再决定怎么处罚。”
“喂,不行啊,我们下午有事,不能迟到的!”杨皓明忙叫道。
那群藏民见那喇嘛发了话,竟十分遵从,再无人多说一句,拉着杨、苏二人就走。他们被推进寺庙旁的一间小木屋里,藏民们从外面用铁链把门扣上便离开了。
“现在怎么办?”雯霓忙用英语问。
“还能怎么办,等着受审吧。”杨皓明抬头打量了一下那屋子,除了门,只有一扇小窗户,房内什么也没有,但还算干净。
“也不知道那个尼桑什么姑讲不讲道理啊?”
杨皓明走到窗前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笑道:“哎,如果在得克萨斯和田纳西州杀鱼是违法的话,我们还真脱不了干系。”
雯霓:“为什么?我们又没捕又没吃。”
杨皓明:“哪,这两个州的法律说,如果你们一伙人跟别人打架,哪怕你没动手,哪怕你只在旁边看,也要一同入狱。”
雯霓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杨皓明:“所以呢,你必须制止你同伴的犯罪行为,不然你也有罪。”
雯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有阻止他捕鱼杀鱼,多半也是有罪的了?”
杨皓明:“所以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最好开溜,还省得挨导演的骂,或者是看他的脸色----我老忘了他虽然是老板,但求着我们演的是他。”
他继续观察了片刻,笑道:“好在要逃很容易嘛,这群藏民对囚犯的信任度实在令人佩服!”
雯霓:“我们的马,还有我的背包怎么办?”
杨皓明:“别管那些了。导演保证更愿意看到我们回去,而不是那些马。”
这时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外面走动的人越来越少,终于没人了。
那窗户虽然小得可以,但雯霓的身子十分柔软,竟能缩成一小团从窗户里硬挤了出去。她一到外面立即蹲在草丛中,看看周围没人,才绕到前门拆开铁链。杨皓明从屋子里出来后反身掩上房门,仍用铁链从外面拴好,才以树做掩护施展轻功飞出了那座山寨。
飞了好远,两人见无人追来,便停在一棵大树上休息。
“这倒是个不错的地方,他们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蛮横了点,不给人机会解释。”杨皓明喘着气说。
“你指望他们象美国的大法官,听控辩双方辩论三天三夜吗?他们认为你烧烤了他们的神物!”雯霓笑道。
不久两人便进了原始森林。因林中泥泞,他们干脆在树间飞行,脚不沾地,偶尔跃上树顶探察方向,这回程倒比来时的骑马慢走要快得多,几乎只用了四分之一的时间就出了森林,直奔拍摄地而去。
远远地就听见导演查尔斯的大叫:“留个条子就跑了,玩到现在才回来,连妆都没化?”
两人连声道歉,看他脸色不善,也没敢提丢马的事,各自钻进化妆车里,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开始拍摄,刚好赶上日落。
收工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两人回到所住的宾馆,竟见对面的宾馆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早晨烤鱼跑掉的那一位。
“喂,怎么是你啊?”雯霓远远地向他打招呼。
那人转头一看,也愣了一下,忙笑着走了过来:“这么巧?”
雯霓笑道:“你今天把我们两个害惨了。”
“这是怎么说?”
两人把经过跟他说了个大概,至于自己施展轻功逃回来的部份自然隐去不提。那人竟哈哈大笑:“其实我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早知道那附近有藏族村落我就不去抓鱼了。”
杨皓明和雯霓也觉好笑,几个人上午见面本就有些亲切之感,这一下似乎又拉近了距离。
“对不住,倒是我连累两位了。”那人性子颇豪爽,邀二人一道吃饭,算是陪罪。三个人在宾馆楼下叫了些菜,他还要了酒,大口吃肉喝酒;杨、苏二人则只拣素菜和烙饼吃。
这人叫狄仁龙,原来在新疆一家工厂当工人,后来下了岗,就南北跑着做点小生意。他显然并不知道杨、苏二人是明星,两人自也不提。
“下岗?”雯霓奇道,“那是不是说你还可以回去工作呢?”
狄仁龙笑道:“没那事。厂子都被卖了,哪里还有地方回去呀?”
杨皓明:“那就是解雇嘛,为什么要说下岗呢?”
雯霓:“解雇虽然是实质,但听起来很残忍嘛,总让人联想到贫穷和自杀;而下岗这个词却让人以为总还有上岗的一天。”
狄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