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霓笑道:“你看他那张脸都拧得出水来,他看你的眼神那么凶,不打你才怪。”
杨皓明摇摇头,苦笑道:“太难以置信了!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打我的屁股!我自己的老爹从来都没有碰过我半根手指头。”
“你是那种被给予太多的幸运儿。”雯霓叹道,“我早告诉过你,他蛮不讲理,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刻薄残忍,暴虐无道。你还不信。”
杨皓明仍旧摇着头:“他打你已经够好笑的了;我根本不认识他,又没有欺负过你,第一次见面,他就打我屁股?太难以置信了!我是不是应该找律师告他?”
“好啊好啊!”雯霓竟然举双手赞成,“七岁的时候我曾经打电话给警察告他虐待我,可是他好狡猾哦,居然没在我身上留下任何伤痕,还用我六岁被女子学校开除的事说我如何如何是个不服管,狡猾,有暴力倾向的坏孩子;结果他胜诉了,我一回家就更惨了。”
“什么?你六岁就被学校开除了?”杨皓明瞪大了眼睛。
“是啊。从三岁开始爸妈就送我上那个很贵很贵的私立教会女子学校。上到六岁的时候有个女孩欺负另一个女孩,在老师面前还装成很好的样子。我 气不过所以打抱不平,因为我会功夫嘛,结果把她教训了一顿,她在那儿哇哇大哭。老师说我有暴力倾向,就建议学校把我开除了。所有的人都说我不对。我那么 小,在大人面前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当时我只想到要帮那个女孩,我当时年纪那么小,三十六计、战国策、三国和水浒都还没读过,哪里想得到应该用计策嘛。”
“太难以置信了!”杨皓明又叹了一句。
“他们只肯送我上女子学校,因为我有前科嘛,被开除以后那些私立学校都不肯要我。后来妈咪就把我留在家里自己教,结果我反而学得更快。可是爹的就对我特别凶,动不动就打我罚我。既然叫警察也没用,我就只好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那又是几岁的事?”杨皓明的眼睛越瞪越圆。
“八岁啦。我偷偷攒了几百美元,都是爷爷奶奶叔爷叔奶给的零花钱。我先走路,然后坐汽车到了另一个州的大城市,找了家不很贵的旅馆,跟他们 说我妈咪要上厕所,让我先付钱去房间,他们竟然没多问就让我住下了。可是我的钱根本不够住几天的,所以从第二天开始,我就到街上卖艺挣钱。”
“卖艺?”杨皓明笑问,“卖什么艺啊?”
“我会的多啦,但我只带了笛子和小提琴。我用粉笔在地上写了行字,说‘Please support starving artist (请帮助饥饿的艺术家)’,放了个要钱的杯子,然后就开始吹笛子。”
杨皓明越听越奇,眼前浮现出一个可爱美丽的小女孩在街上吹笛子的景象。
“没想到一会儿就围过来好多人看,他们看到地上的字就笑,还议论纷纷的,很多人都掏钱出来,我的杯子一会儿就满了。两三个小时我挣了差不多 一百美元。我好高兴,原来挣钱这么容易啊。后来我每天白天到街上吹笛子,拉小提琴,晚上回旅馆休息。没想到过了没几天,就来了个记者采访我。我只好胡说自 己的爸妈丢弃了我,我只好以卖艺为生。采访之后来看我卖艺的人就更多了,然后就来了些警察和什么儿童慈善机构的工作人员,要带我去什么收养中心。我趁他们 不注意就溜了。谁知道我一回旅馆,就被旅馆的人拦住,原来他们也看了新闻。我跟他们说家里人虐待我,我只好逃出来了。如果我回去的话就会生不如死,他们都 好同情好同情我。那个老板看我会拉小提琴,就让我在他雇的乐队里拉琴,供我免费吃住,还给我些零花钱。那段日子好惬意哦,白天和乐队排练,晚上演奏乡村音 乐,跳踢踏舞,周末他们带我去教堂和商店。”
“大概一个多月以后旅馆来了一个跳舞团,主角叫安妮 王,是个华裔舞蹈大师,既会芭蕾舞又会很棒的中国舞。她知道了我的情况之后就提出收养我,让我跟她学跳舞。哇,我看她跳舞好美哦,所以就一口答应了。此后 我跟着她的舞团去了洛杉矶,每天除了练琴就是跟她学跳舞。她不仅舞跳得好,对人也很和善,后来我就认她做干妈了。”
“三个月之后干妈就让我上台表演了,我跟着她到处去演出,那段时间也好难忘。一次在旧金山演出后记者采访了我,几天后警察和我家人就找上门 来了。干妈收养我并不合法,只好让他们把我带走了。我逃出去差不多十个月,回到家我以为我死定了,但这次爸爸竟然没罚我。回来后不久曾祖父就决定亲自教 我。他人很好啊,我拜他为师,是心甘情愿。”
“太难以置信了!”杨皓明这天已经是第四次这样感叹了。
雯霓叹了口气说:“要是曾祖父在就好了。他在世的时候,还能护着我点儿;等他一去世,名义上我是掌门,实际上本真门和苏家都是爸爸做主。我 要跟他意见不同,他就以家族长辈的名义来压我;我念的是他和妈咪做教授的大学,几乎随时随地都在他的监视网之中;所有跟我说话打招呼的男孩子都被他找去警 告;他就恨不得印第安纳大学也是女子学校才好。我犯一点点不算错的错,象逃逃课啦,跳跳窗啦,他也会小题大作。妈咪虽然疼我宠我,但每次我受罚,她也没办 法,只有掉着眼泪跟他求情。有一次我跟音乐系的同学去party(派对),玩了个通宵,可是我把握得住自己,不过在那里跟同学看了几部电影而已。回来后他 罚我跪着思过十天。为了抗议他的倒行逆施,我三天三夜不吃饭不喝水,结果弄得脱水休克,送医院急救。妈咪为了这事差点没跟他离婚。总之如果你要找律师告他 的话,我真的很乐意看这个笑话。”
“太难以置信了!”杨皓明第五次感叹,随后摇摇头苦笑道:“算啦,他毕竟是你父亲。我以后离他远点就是。”
这一天的培训两人都只好站着,挨到结束的时候腿都酸了。
傍晚两人一下楼,苏家人竟然又在楼下大厅里等着了。杨皓明一看见苏问真,吓得扭头就走,却被苏启同一把揪住:“喂,掌门师弟,你别跑啊!我还要跟你切磋切磋呢。”
“我----今天不行,我还有事呢。你们先走吧。”杨皓明赶快搪塞。
凯蒂也迎上来问候:“你的伤怎么样?”
“我的伤,哦,没,没什么关系。”杨皓明一面回答一面偷眼瞧苏问真。
“如果没什么关系就和我们一起去龙凤居拜访鲁家,顺便一道吃顿饭吧!我爸很想跟你讨教呢。”凯蒂盛情邀请,杨皓明只好跟着去了。他和雯霓一路上离苏问真远远地,生怕一句不小心,他又拿出戒尺来打屁股。皮肉之痛倒也罢了,要让记者看见了,岂不成了大笑话?
到了龙凤居,鲁家人已经准备好包间等着他们了。众人寒暄过后纷纷落了座。杨皓明和雯霓小心翼翼地坐下,还是痛得皱鼻子苦脸。
“你们受伤了吗?”鲁永南很是关切。
“啊,没,没有。”雯霓可不想让徒弟知道自己这个师父被人揍了屁股,没想到苏问真接口道:“昨天我打了他们屁股,下手重了点儿。”
鲁家三兄弟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鲁衡笑道:“苏师兄真会开玩笑!”
苏问真却一脸严肃:“我从来不开玩笑。对了,雯霓在这里,还要靠鲁师兄多帮忙管教她。她从小恃才逞能,不严加管束是不行的,说不定就闯出什么大祸来。杨皓明老跟雯霓在一起,他们绝对不能有什么越轨的举动。昨天也给了他一点教训,算是小惩大戒。”
鲁家兄弟听得面面相觑,鲁衡也张大了嘴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说:“苏师兄管教这么严厉,难怪小师妹这么出息。你们几个看见了?以后 还不多学着点儿?”鲁家兄弟心里好笑,嘴上却只好胡乱答应,偷眼看杨皓明时,那边也刚好在做个哭笑不得的鬼脸。几兄弟只好强忍着笑招呼客人用菜。
饭后众人到精武馆小坐,苏启同迫不及待拉着杨皓明讨教武功。他向鲁衡要了两柄剑,拖着众人来到练武厅。杨皓明屁股还痛,行动不便,却也不忍扫这老头的兴。
两人用以灵虚剑法斗了几十个回合,胜负未分。苏启同叫道:“掌门师弟,你今天不使出你的绝招来,休想离开这里!”
众人都看得兴致勃勃。苏家人早听凯蒂说杨皓明剑法竟在雯霓之上,个个都很好奇。
杨皓明心里暗笑这老头着实是个武痴,自己若不让他见识见识,恐怕今晚他都不会让自己睡觉,于是便使出轻功,以灵虚九式攻了过去。
在苏家人中,轻功练到一定地步的只有雯霓一人。其他人也许可以跳上丈许的梅花桩,要他们象杨皓明和雯霓那样,却是万万不能了。道家往往是师父找徒弟,挑那根基绝佳的来带,那秘中之秘的心法口诀也只告诉他一人。其他人虽然跟着练,却是难得真机。
灵虚门的真传在常子期那一代只传给了他一人;程玉依虽然会许多本门的精妙武功,却都不是这门最精华的东西。常子期认为这些东西与修炼没什么太大关系,更因为时间有限,便只传了灵虚门最精华的东西给他。
只见杨皓明一招鹤飞九天,平地里冲天拔起,飞到天花板上单手在屋顶上一撑,回身便是一记飞龙穿山,加了五分的功力。一股无形的能量如剑一般尖利,向苏启同飞刺而来。
苏启同叫声“来得好!”,贯注了全身的功力在剑上,横剑格档。只听匡当一声巨响,他的功力和杨皓明的无形神通撞击在一处,他的剑立即被震飞了,而他也被掀得飞起来,撞在了墙上。
杨皓明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扶他起来。没想到这老头竟哈哈大笑:“想不到本门的绝招这么厉害,我有的学有的练了!”苏启同原是个武痴,跟着程玉依,似乎已经学到顶了。这一下就象被久封在洞里的人突然看见了广阔的天空,更要死缠着杨皓明不放了。
鲁永南把苏启同的剑捡了起来,一看便吓了一跳 ---- 剑身上竟然布满了细小的洞。
见识了真正的灵虚九式,苏问真心中也着实佩服。他为人虽然刚正不阿,但有些迂腐拘谨,不太放得开胸怀,所悟有限,所以苏振儒竟没把衣钵传给他。他知道自己根基欠佳,便一心要承担起一个弟子的责任,将女儿辅佐成材,让她能够把本门的精华好好传承下去。
修道中人将男女之事看得极重,若是做出了越轨的事,便前功尽弃,无法再在正道上修了。雯霓身系一门的前途,如果她万一在这上面犯了错,就要 被废去武功逐出本门,那么本真门的精华恐怕就要在世间失传了。雯霓从小聪明调皮,不喜欢守规矩,家里其他人都十分宠她,他只有铁下心来狠狠管教这个独生女 儿,唯恐她走错了路。雯霓根基好,苏振儒亲自调教她,把她教成了一个很懂得道义的孩子。唯一让苏问真放心不下的,就是男女之事。如今的社会已经成了个乱性 的大染缸,少年男女婚前性行为已经变成了很普通的事,苏问真一旦看见了点苗头,便要立即作出反应。为了两大门派的将来,他宁可当这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