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后版本与当初版本的差别我们可以看出,胡锦涛斟酌“反分裂法”的过程,一定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就像陈水扁走修宪公投的险棋有很多心得一样。看来,他们两人最后都得出了同一个结论,那就是要继续维持现在的台海格局。当然,台海双方的这一轮博弈,并非是徒劳一场,回到原地。因为两岸领导人的政治智慧都经历了一次考验,他们不仅更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的底线,也更清楚地认识到了国际社会能够接受的底线。
台海问题的症结其实很清除,就是大陆的专制制度。如果大陆和台湾都实行真正的民主制度,则台海之间绝不会如江泽民所说的那样“必有一战”,因为多数人的意志不会如此愚蠢。我们中国人为什么不学捷克和斯洛伐克那样,和和气气地分家呢?更可能的是,台湾独立这个追求在台湾本土就得不到多数人的支持,因为在一个高度民主和自治的中国,台湾人民无须独立就可以得到他们希望通过独立得到的东西,那就是台湾人在国际社会的尊严。台湾人该有的现在都有了,唯独缺少的就是这个东西。因此,台湾问题的实质是,在大陆依然是专制制度的情况下,台湾、大陆和世界为台湾人在国际社会获得尊严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个代价是否值得?这样提出问题虽然看起来太功利,但这正是各方分歧的焦点所在。对台独激进分子而言,台湾人在国际社会的尊严,是一个应不惜任何代价实现的理想。但是,台湾的多数人很难认同这样的诉求。不过,台湾的多数人也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大陆当局,包括大陆的不少老百姓,愿不惜一战来阻止台湾独立,尽管两边分家早已是世界公认的事实。如果说大陆当局和百姓对主权和领土的情节太深,那又如何解释,他们如此不在意外蒙被割让,不在意大片国土被俄国最终吞并呢?
大陆这边的麻烦在于,许多百姓认为,如果让台湾独立,中共政权的合法性将荡然无存。不错,全世界,包括中国在内的多数人其实并不在意共产党退出执政地位,但如果中共失去政权伴随的是一场大混乱,也是多数人所不愿看见的。台湾问题的敏感性就在于,台湾独立有可能令许多大陆人感到羞辱而迫使中共当局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一个玉石俱焚。因此,台湾问题的实质,又转化为国际社会是否应该以牺牲台湾人的国际尊严为代价,给大陆中国一个和平转型的机会。
围绕这个问题,形成了不同的判断和意见。其中有两个判断最为关键,一个是大陆当局敢不敢为此一战?第二个是大陆有没有可能和平地实现宪政民主。很显然,在这两个问题上的不同判断还将继续争论下去,但目前国际社会的主流倾都表示中共很可能为制止台独不惜一战,而同时很多人仍希望大陆还有和平转型的机会。胡锦涛最后搞出来的这个《反分裂国家法》,看来没有动摇国际社会的主流倾向。国际社会将默认这样一个交易:继续牺牲台湾人的国际尊严,以换取大陆和平转型的机会。条件是,只要台湾不宣布独立,大陆就不得动武。
在一些人看来,这是一个不义的交易,但是,在更多的人看来,这是一个不得以的选择,理由则如克林顿所说:“中国太大”。作为一个中国人,在哀叹台海这样长期令国人蒙羞的格局之余,我不得不承认,维持现状是唯一的理性选择。大陆的社会危机正在迅速发展,暗流汹涌,确实需要时间,来避免一场大的社会灾难。我从大陆“反分裂法”版本的变化看到的是,新执政的胡锦涛可能开始认识到,大陆是如此外强中干,根本经不起对台湾发动重大的军事行动。或许,胡锦涛还希望时间能够给大陆带来更大的实力,将来对台湾施压,但我希望的是,他能从这次制定“反分裂法”的经历中悟出更高的智慧,放弃这种并不高明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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